第七章 工於心計(1 / 1)

謀帝心 思鹿 1572 字 3天前

話說,從那以後,每日朝罷,各宮娘娘都打扮地花枝招展,端著精心烹製的佳肴,齊齊在宣室殿前集結。齊嘉一個不見,統統推給禦前侍衛料理。禦前統領劉仁勳是個妙人兒,年輕的時候頗會享受,一口氣納了六房小妾,這會子看到這些個直勾勾盯著他的美人兒實在有些腿軟。奈何皇上下了死命令:便是母蒼蠅,亦不得進。聖旨不得違逆,這些娘娘的母家也不可輕易得罪,那就隻有……據傳後來徐嬪收到娘家書信,信中委婉建議娘娘廚藝可以適當提高一下下,在禦前任職的親弟弟有幸吃過後宮百家飯之後,痛心疾首地表示家姐所燉之羹湯實有謀害聖上之嫌,邀寵不可隨波逐流,萬望三思。還有那彆出心裁的美人兒,十天如一日的在禦花園守株待皇上。有心效仿那前朝萬貴妃引蝶邀寵,將身上的衣裳通通用香薰了,恨不得自己跳入盛滿花瓣的浴桶裡泡製兩個時辰。可禦花園的花是天家之物,不可擅動,娘娘們就打起了自己宮裡花花草草的主意。於是,內務府表示最近花草供應有些青黃不接,各宮裡花養得多,禿得也快。餘貴人的姑丈乃是內務府副總管,近水樓台先得月,最先集齊了百花,將自己熏得天上有地上無。往禦花園一站,百米之內,眾人作鳥獸散,連宮人養的哈巴狗都一邊打噴嚏一邊撒蹄子狂奔。不多時,濃烈的花香,果然陸陸續續引來了若乾蝴蝶,它們圍繞著盛裝的餘向盈翩翩起舞,甚是賞心悅目。可惜,喜歡花香的,不隻有蝴蝶,還有……蜜蜂。在禦花園稱雄數年的蜂王,蜂生頭一次領略如此濃鬱的花香,它興奮的震動雙翅,形式感良好的於空中盤旋兩圈,便迫不及待地一頭紮進美人的懷裡。所謂蜂王在哪裡,蜂巢就在哪裡。千千萬萬的蜂子蜂孫一呼百應,似一陣黃豆般大的雨點,朝著餘貴人兜頭而下。被花香吸引來的齊嘉遲遲趕到,隻瞧見美人兒如同得了失心瘋一般,一邊跳著腳驚聲尖叫,一邊瘋狂撕扯自己的衣服和頭發。轉頭看到了齊嘉,便撕心裂肺地撲將上去:“皇上,救……”話音未落,禦前侍衛一個利落的回旋踢,人已精準的栽入玉藻池。玉藻池不同於太液池,小而淺,剛好夠餘貴人藏身又不至於溺斃。剛才還滿懷馨香的餘貴人,此刻不得不躲在腥臭的水底,頭頂著眾多蜜蜂的屍體,看著皇上毫不留戀的背影一臉哀怨的吐泡泡……這日,齊嘉正在禦書房中批閱奏折,休息間隙,李德全趕緊遞上一杯醒神的蒙頂甘露。齊嘉接過茶,卻不喝,反而出其不意地問道:“皇後最近在做什麼?”李德全一愣,趕緊勾了頭回道:“皇上,聽說……皇後娘娘免了後宮每日的晨昏定省,改為五日一次。還有半月便是廿九了,先帝的大祭禮在即,內務府事務繁多,樁樁件件都要請示皇後。奴才估摸著,皇後娘娘可能是累著了。”“嗯,朕知道了。你去後宮頒旨,就說大祭禮在即,讓後宮嬪妃抄誦《地藏本願經》,為先帝祈福。朕前幾日讓劉仁勳記錄了後妃來宣室殿的次數,來一次,抄十卷經書。去吧。”“嗻。皇上,這……皇後娘娘那兒?”“她不是忙得都顧不上晨昏定省了嗎,她就算了。”齊嘉飲一口茶,目視前方,似是隨意地說道。李德全狐疑地偷瞄一眼,領命而去。殿中無人,齊嘉站起身,隨意走動舒展筋骨,方才故意壓下的念頭又冒了出來,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異樣的情緒。向清歡,倒是比她父親識時務,有點兒意思。德妃已然進宮,前朝眾臣鞭長莫及,可這不代表他們會放棄。後宮嬪妃,都是朝廷大員的親眷。這些個女人,本就喜歡爭風吃醋,再受人唆使,必定不會放過德妃。因此,他故意營造出德妃盛寵的假象,使她們不敢貿然出手。然而,不能暗害,還可爭寵。一旦德妃失寵,到時候,還不是隨她們任意拿捏。就算德妃聖寵不衰,可後宮因爭寵鬨得雞飛狗跳,法不責眾,言官也會咬著德妃不放。此事因他而起,隻能由他親手解決。皇後雖為中宮之主,卻也擋不得後妃爭寵,強行為之,隻能“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罷了。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想讓皇後插手。沒成想,向清歡倒是乾脆,竟主動將皮球踢給他。如此甚好,他隻要順勢為之,小懲大誡,後妃自覺失了聖心,又丟了臉麵,便是還有針對德妃的心思,也不敢再放到台麵上來。不得不承認,向清歡是個極稱心的皇後,行事頗有章法,處世恰到好處。隻可惜,她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保住她的皇後寶座,保住向家榮華罷了。這樣貪戀權勢、工於心計的女子,比之宮中那些愛慕虛榮的女人,更讓他嫌惡。這場轟轟烈烈的爭寵大戲隨著太後回宮而漸入高潮。正值五月,廿九便是先帝的忌日。大齊重禮,先帝一年的忌日,皇上必定率後宮前朝,親謁東陵。太後此番回宮,乃是掛懷先帝的大祭禮。聽聞太後回宮,皇後按規矩率領闔宮上下,前去長樂宮請安。未料太後奔波勞碌,鳳體失和,太醫囑咐靜養,閒雜人等一概不見,隻讓人召了皇後前去。向清歡在竹意姑姑的引領下進了敷華殿,意料之外,齊嘉也在。他背對她而立,似乎也是剛到。“兒臣給母後請安,見過皇上。”向清歡行至齊嘉一側,稍稍落後他一步,盈盈下拜。“好孩子,免禮,抬起頭來,讓哀家好好看看你。”太後溫柔親和,顯然心情頗佳。向清歡順從地抬起頭,太後目光矍鑠,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看看旁邊的齊嘉,露出幾分笑意,“打你一進宮,哀家便去了千佛山。如今,見你將這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皇上也愈發地豐神俊朗、英姿勃發,哀家甚是欣慰。”“母後謬讚,兒臣愧不敢當。兒臣少不更事,見識淺薄,以後還要勞煩母後多多提點。”向清歡恭順應答,卻聽得齊嘉在身側發出一聲哂笑。她心中一跳,抬眼看向太後,太後神色如常,應是沒有聽到。呼~~還好。齊嘉的表現,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雖然一直知道齊嘉不喜她,但也沒有料到他竟如此厭惡她,連在太後麵前裝裝樣子也不願。可她私心裡,卻是不願讓太後知道這些事情的。按照輩分,她本應喚太後一聲“姑母”。若太後知道齊嘉冷落她,兩人至今未圓房,必然會訓斥於他。可若是那樣,齊嘉大概會更憎惡她吧。她向來不是哀哀怨怨的個性,既入了宮,便會想法子生存下去。這宮裡的天,說到底還是皇上,太後能護她一時,護不了她一世,更加護不了向家。父親前幾日曾派人傳信,讓她專心為自己謀劃,莫要為家中思慮。雖未明說究竟發生了何事,可她明白,父親終是想通了。眼下的向家,看似繁花似錦,實則不過鏡花水月。事到如今,不管皇上如何待她,她也隻能暫避鋒芒,靜待時機。請了安,太後賜下座,二人陪著太後說了一會子話,聊了些宮中和坊間的趣事,太後開懷不已,長樂宮裡回蕩著她老人家爽朗的笑聲。或是不忍壞了太後的雅興,齊嘉難得的沒有對她冷嘲熱諷,後來談及大祭禮的準備事宜,還主動接了兩回話把兒。正說到內務府的一應安排,李德全快步進了殿,先是跟太後告了罪,然後俯在齊嘉耳邊低語了幾句。聞言,齊嘉迅速起身,“母後,兒臣有軍務在身,改日再來陪母後說話。”“好,你忙去吧。哀家也乏了,皇後,你替哀家送皇上出去吧。”太後拍拍向清歡的手,示意她跟上齊嘉。向清歡知機地起身,“母後,您旅途勞頓,要注意歇息。兒臣今日就同皇上一道兒回了,改日再來看您。”“好,都去吧。”太後擺擺手,帝後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敷華殿。齊嘉手長腿長,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向清歡穿著鳳屐,還要纖纖作細步,自是跟不上,很快就被落在後麵。“碧玉,你裝作不經意地回頭瞧瞧,竹意姑姑還在看嗎?”向清歡小聲囑咐。“娘娘,奴婢剛剛就瞧了,還在看呢。怎麼辦呀娘娘,皇上走得也太快了。”碧玉小小聲地抱怨,皇上根本就是故意的。前麵就是長樂宮大門了,不能讓齊嘉就這麼走了。情急之下,向清歡靈機一動,輕喊出聲:“皇上請留步。”這裡距離敷華殿已經有一段距離了,她又特意控製了音量,想來竹意應該聽不見。聞聲,李德全回過頭瞧了一眼,又轉過去對著齊嘉道:“皇上,皇後娘娘喚您呐,似乎有話要說。”齊嘉不耐地皺皺眉頭,卻還是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等她走近。見狀,向清歡鬆了一口氣。她不急不徐地走過去,麵上帶著三分笑意,“皇上,臣妾有話對您說。”“什麼話?方才在殿中為何不說?”齊嘉麵色冷峻,顯然很不滿意她上前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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