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知情識趣(1 / 1)

謀帝心 思鹿 1565 字 3天前

李德全匆忙趕到永安宮,厚著臉皮說明來意,壓根沒敢看皇後娘娘的臉。向清歡並不意外,她早猜到皇上必會另作安排,隻是沒想到聖女竟來的如此之快,怪不得皇上會急著給聖女定下位份。想來皇上在西域使者來之前,便早已收到消息,借張犇回朝掩人耳目,悄悄將聖女帶入京來。朝臣結黨,他便放棄正麵衝突,暗度陳倉,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思及此,向清歡頓悟:原來皇上那日是來給她上眼藥的,為的便是讓她知情識趣,今日讓聖女順順利利地進宮。隻要聖女進了宮,他日生米煮成熟飯,聯姻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端的是好算計。德妃是嗎,她成全他便是了。“本宮知道了,隻是皇上去年才大選,眼下這東西六宮中,空置的宮殿並不富餘。更何況聖女身份尊貴,必得是一宮主位才行,本宮需好好思慮一番。”向清歡秀眉微顰,似是有些為難。碧玉知機地換了一杯茶上來,裝模作樣地俯在皇後耳邊耳語一番。向清歡瞬間喜笑顏開,“是了,本宮怎麼給忘了,東六宮中,鐘粹宮尚且閒置著,那就鐘粹宮吧。碧玉,通知內務府,讓他們好生收拾一下。鐘粹宮所用之物、器具擺設,一律參考……儲秀宮。”“是,奴婢這就去。”眼見碧玉向外退去,李德全忙道:“皇後娘娘英明,那奴才這就回了,皇上還等著奴才回話呢。”“有勞李總管。”李德全在永安宮門口追上碧玉,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拉著她直往犄角旮旯裡去。“李德全,你乾嘛呀?”碧玉明知故問,卻乖乖被他拖著走。李德全瞅瞅四下無人,問道:“皇後主子真要讓那聖女住在鐘粹宮啊?”“當然了,你剛剛不是都聽見了嘛。”“居鐘粹宮的主位,待遇又與儲秀宮等同,儲秀宮裡住的那可是麗妃。皇上本來就對聖女頗為喜愛,皇後娘娘倒好,不僅不攔著,還給皇上遞枕頭,這怎麼想都不對啊。你也甭瞞我,說,皇後主子打什麼主意呢啊?”“瞧李總管說的,皇後娘娘賢德,隻要是皇上想做的事情,娘娘都會鼎力支持。不過多一個女子而已,這後宮的女子還少嗎。”碧玉翻個白眼,沒好氣地回道。“哎呦喂,說的跟真的似的。行,不打主意最好,打主意也沒用。咱家直接告兒你吧,甭在聖女這兒花心思,若是惹惱了皇上,大家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李德全陰陽怪氣,甩甩拂塵扭頭走了。碧玉腹誹:真拿皇上當香餑餑呢,皇後娘娘還真就不稀罕,切~齊嘉聽聞皇後的安排,心想她倒是言而有信。不管她是出自真心還是虛情假意,此番確實是幫了他,如今聖女住進了鐘粹宮,他日封妃更是名正言順了。內務府手腳麻利,很快便將鐘粹宮裡裡外外收拾妥當,聖女一行即時便住了進去。毫不意外地,甫一下朝,禦輦便直接停在了鐘粹宮外。聖女滿麵春風地出來迎駕,被皇上擁住雙雙入了寢宮。伺候的宮人都被皇上趕了出來,站在殿門外大眼瞪小眼。裡頭時不時傳出高高低低的曖昧動靜,直讓眾人羞紅了臉。次日,齊嘉神情氣爽地從鐘粹宮出來,當即便傳旨,將聖女封為德妃,賜居鐘粹宮。消息傳出宮,沈玉憤恨不已,卻也無計可施,隻能對著沈成大罵不休。沈成卻似習慣了般,任由兄長責罵,直到他罵累了,才神神秘秘地開口:“長兄莫動肝火,依小弟看,此事尚未有定數。”聞言,沈玉怒瞪了他一眼,“我將你安插在禮部,你卻如此大意,讓張犇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聖女帶了回來。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長兄,聖女如今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若要行事,豈非更加便(bian)宜?”沈成悄悄靠近,刻意壓低的嗓音中透出幾分狠厲。沈玉似乎被嚇了一跳,“你又想乾什麼?我可告訴你,當年之事,我是念在父親的份上,才沒有告發你。如今,你若再敢歹毒行事,我必不會再護著你。”沈成一聽,竟直直跪了下去,“長兄,當年之事,小弟也是為了長兄、為了沈家著想啊。皇上早有鏟除世家之意,若非當年父親與先帝做了交易,長兄怕是早已……“當年,先帝擺明了想扶持蕭家,對抗我沈家,小弟實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是沈家大廈傾頹,長兄該如何自處?小弟又如何自處啊?”沈成說著,嚎啕大哭。沈玉一屁股栽倒在椅子上,麵色灰敗。此事還要從先帝在世時說起。先帝做皇子時,曾在戶部曆練,一直對農事十分重視,時常微服私訪,暗察民情。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有一回在暗訪途中,竟發現了沈玉的驚天秘密。沈玉,時任戶部左侍郎。他借職務之便,暗中在餘杭大肆圈地,通過欺壓、脅迫的方式兼並了萬頃良田。餘杭知府為了攀附沈家,不但知情不報,還助紂為虐。大量餘杭百姓失了田地,不得已淪為流民,窮困潦倒、民不聊生。沈玉之父——沈閣老,乃是先帝的恩師。先帝念著師恩,找到沈玉的罪證,卻沒有上奏,隻讓人悄悄將罪證轉交給沈閣老,請閣老自行定奪。果然,沒多久,先帝便收到沈閣老的密信。密信中言明:隻要先帝願意放沈玉一馬,沈家自當感激涕零,甘效犬馬之勞。有了沈家暗中助力,先帝如虎添翼,如願登上帝位。登基之初,先帝為安撫功臣之心,便立了沈家嫡女沈姒為後。隻是,沈閣老年老體衰,為了輔佐先帝登基費儘心力,沒多久便仙去了。沈閣老去後,沈玉自覺失了庇護,終日惶惶,生怕一朝不慎觸怒先帝,新賬舊賬一筆清算。彼時,世家大族互為姻親、結黨營私,已有危害社稷之兆。先帝便在科舉中、朝堂上選拔起用寒門士子,右相李進、大將軍蕭光便是當中翹楚。李進是武狀元,先帝初初將他安置在兵部,後又拔擢為右相,從此李進投筆從戎。蕭光時任青海節度使,他窮苦出身,當日之身份地位,全是在沙場上一刀一槍硬生生打下來的。這樣的新貴,正是先帝最需要的臣子。當年,先帝幾乎給予蕭光北境的全部軍權,助他一舉攻下北狄,成就赫赫戰功。雖說蕭光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帥才,可是此等千古功績,若無先帝鼎力支持,怕也難以成就。蕭光平定北境後,先帝在文武百官麵前封他為鎮國大將軍,並傳口諭,要將蕭光之嫡女蕭婻立為太子妃。本來在前朝,右相加上大將軍已經足夠讓世家頭疼了,若是再讓蕭家之女做了太子妃,他日冊封皇後、生下太子,那世家也就離失勢不遠了。他們這些世家大族,哪一家沒點兒見不得人的陰私。皇上之所以不清算,言官之所以不彈劾,便是看在他們手中權勢的份上。一旦失了勢,便是摧枯拉朽,從此萬劫不複了。對於沈玉來說,更是如此。他心知肚明,雖然妹妹居中宮之位,但他所犯之事甚大,若先帝真要製裁他,妹妹根本攔不住,甚至還會為了太子的前程,狠下心送他上路。畢竟,先帝也是有其他兒子的。沈成乃是沈家的妾生子,不知因何,從不被沈閣老所看重。他自小跟在沈玉屁股後頭,雖唯命是從,卻動輒挨打挨罵,偶爾哄得長兄高興了,能得個罕見的笑臉。當時,他見長兄淒惶,便提議殺人滅口。蕭光雖有幾個女兒,但嫡女隻有兩位。其中隻有蕭婻年紀合適,另一個還是黃口小兒。隻要蕭婻一死,蕭家的希望便斷了。沈玉雖然貪財好色、好大喜功,但到底是儒家學子,自小修的便是忠君愛國之道,這種殘害功臣之後的事情他做不出來。沈成稍稍一提,便被他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孰料,沈成從宮中探得消息,聖旨不日將到達蕭府。情急之下,惡從膽邊生。他趕在傳旨公公之前,派人潛入蕭府,給蕭婻下了蛇毒。先帝大怒,命人徹查。可他做的隱秘,京兆尹查來查去,也未找到半點指證沈家的證據。沈玉得知後,驚懼不已,生怕殃及自身,思來想去,隻好替庶弟瞞了下來。沈成逃過一劫。經此一事,沈玉深知沈家獨木難支,便將主意打到了姻親——向家的頭上。本來怕惹惱先帝,尚要避嫌,後來先帝薨逝,他便歡歡喜喜地將這層關係搬到了台麵上。向士雍身為北庭節度使,鎮守西域與大齊交通要道,手握西北勁兵。向士璧乃當朝左相,能耐自是不必提。隻是,向家雖然位及人臣,可到底也不過是臣子罷了。但他便不同了,有太後相助 ,向家嫡女登上後位便似囊中取物。等那向清歡生下太子,兩家聯手,便是三足鼎立,前朝、後宮、兵權儘在手中。便是齊嘉要動手,也得多番思量才行。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西域聖女竟前來聯姻,還被冊封為德妃。一旦皇上趁機削藩,三足便少了其中關鍵一足,局勢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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