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可彆這樣叫我了，沒大沒小，我的歲數都能當你叔叔，叫三叔。”陳皮三聽到這個稱呼就頭痛不已，明明是個半大的小姑娘，每次過來店裡找老板叫他的時候都是一副長輩的口吻。“能讓我叫叔叔的，還沒在這個世界上出生呢。”南絮放下手中的墜子，往二樓走去：“瞎子在樓上嗎？”“在的，剛來沒多久。”陳皮三兒扯著嗓子衝南絮的背影大喊：“我家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你可彆再惹他生氣，等你走了，我就要挨吡。”南絮輕車熟路的一腳踹開二樓的一扇門，大大咧咧的衝裡麵的人打招呼：“聽說你今天心情不好啊？”坐在茶室的是一個三十上下的年輕人，麵容俊秀，皮膚白皙，五官是那種讓人挑不出錯的模樣，組合在一起非常的驚豔，宛如一副水墨畫裡走出來的小生，鼻梁上架著一副沒有鏡片的眼鏡，添加了一絲書卷氣。“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陳月升見到南絮絲毫不意外，笑容可掬地請她坐下：“喝茶嗎？”南絮望了一眼杯子裡的茶沫子，一臉的嫌棄：“你什麼時候又愛上了煮茶？我不喝，你這有可樂沒有？給我來瓶可樂吧。”“碳酸飲料我這沒有。”陳月升眉梢裡全是笑意：“你老人家少喝點，要不然這口牙就要廢掉了，真成老太太吃豆腐咬不動。”南絮戳了戳他盒子裡的茶餅，嘴裡嘖嘖有聲：“沒辦法呀，誰讓我窮呢，哪像你陳大老板一塊茶餅都是五位數。”陳月升依舊是溫和的笑著：“祖奶奶你彆開玩笑了，我不過是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論財富您才是一塊寶。”南絮被他吹捧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一個激靈搓了搓手臂：“打住打住，可彆在商業互吹了，我今天來找你爺爺陳瞎子，跟你小子沒什麼太大的事兒，彆瞎摻和一邊兒去。”陳月升慢條斯理的切了杯茶，端到她的麵前：“爺爺帶著我奶奶去周遊世界了，祖奶奶您有一段時間沒來，大概不知道從上個星期天起，金穀園已經交到了我的手上。”南絮吃驚不小，瞪大了眼睛：“瞎子抽什麼風啊？不是一向最討厭出門，寧願在窩裡躺著看電視的人嗎？竟然會和阿香出去旅遊，還是環遊世界？”陳瞎子原名陳建英，傳說中地主家的小兒子，在七十年代因為家庭成分背景的緣故，吃了不少苦頭，人也比較偏激。碰到南絮兩人相識的那段時間內，這毛病改善不少，因為曾經的家底豐厚，所以對古董之類鑒定研究的建樹頗深，那個時候國寶私底下盜賣成風，他也跟著進去，淌了一次水，可惜運氣不太好，第一次就出師不利，進了局子那個時候又正好是嚴打時期，這一蹲就蹲了二十年，出來後疑心比較重了。說起金穀園呢，還是南絮不知道從哪摸出來兩件古董給他當的白手起家基石，陳瞎子吧，這人運氣雖然不太好，但是好的頭腦精明，利用那一對古董翻了十番的價錢，有資金就開了這家店，經過二十年的經營，成為了古玩街的龍頭老大。“爺爺雖不喜與人交往，但是您知道我奶奶曾經在英國留學，想趁著還能走動走動，去緬懷一下故地。”“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南絮摸著下巴。陳瞎子的夫人叫做阮麗香， 正經人家的大家閨秀，本來是上海著名的名媛，就被陳瞎子這一個筆墨半通的半桶水給追到了手。說起自己家的這一對爺爺奶奶，陳月升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爺爺常說，奶奶嫁給他吃了天大的虧，在沒嫁給他之前，奶奶可以收非常多追求者的禮物，但是嫁給他之後，隻能接受他一個人，所以送禮物，爺爺從來都是送兩份。”南絮瞟了他一眼“你好像對此很自豪呀。”“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陳月升端起茶杯吹走杯沿的茶葉，層層漣漪蕩漾著他桃花花瓣形狀的眼睛，眸含秋水橫波，他一口飲儘茶水：“也是我一生的追求。”“你們一家子都是情聖。”南絮托著腮不以為然。“祖奶奶，你活了這麼多年，就沒有遇到過讓你心動的男子嗎？”陳月升問。“沒有。”南絮的眼神飄忽。“那真是太遺憾了。”陳月升臉上的笑容狡黠：“情之一字，妙不可言，您經曆了這麼多，想必人世間七苦唯獨情字這一關，祖奶奶不曾體會吧。”南絮對於這種話題，莫名的有些煩躁，她高高的揚起下巴：“你這個小破孩活的歲數還不到我一個零頭，說起這種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您那就彆操心我的事情了，咱們言歸正傳，瞎子把金穀園交給你，就表示你有這個能力，那行吧，他不在我就找你。”“願聞其詳。”陳月升收起笑意，正襟危坐。“我今天來是因為這個。”南絮再度從口袋裡掏出那個小瓷瓶。“這是江西景德鎮出的？還是明朝年間的物件兒，我記得那會兒景德鎮出的瓷器不如汝窯以及其他幾個官窯出來的成品，但是您這件瓷器跟其他官窯的一比，也不遜色多少了，價錢方麵，按照您對古董的鑒定能力，應該不需要我這個晚輩來多言。”陳月升雙手接過白底藍紋的瓷瓶，因為是南絮的東西，所以他謹慎對待，拿出放大鏡，仔細瞧上麵的花紋。“隻是這上麵的花紋未免有些太過奇怪，如此精致的瓷瓶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然而富貴人家的物件兒都是吉祥如意的花樣，像這種雷紋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是啊，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南絮興致索然的點點頭。“看祖奶奶您的意思，並不是來我這估價錢和鑒定真偽，那麼多半就是來問這個瓷瓶的來曆了。”左右不過是一個單隻手掌就能合住的瓶子，翻來覆去也看不出什麼門道，陳月升將瓶子給遞回去：“明月樓那邊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