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打響,崔欣怡連忙起身,急匆匆地徑直向廁所走去。運氣真壞,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了月事,也不知道裙子上有沒有沾上血跡。她忍受著小腹處傳來的一陣陣抽痛來到洗手間,卻發現門前掛起了“正在維修”的牌子。崔欣怡暗罵一聲,轉頭向二樓走去。自從張思淼死在了二樓的儲物間,這一層就沒什麼人了,洗手間自然也不需要排隊。她剛推開洗手間的門,突然一盆氣味詭異的“水”從她上方兜頭潑下,把她淋成了落湯雞。崔欣怡的煩躁心情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她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哪個賤人——”卻在脫口而出一半後生生忍了回去。因為黑洞洞的槍口此刻正直直地對著自己的額頭。而舉著槍的人,分明是李思恒。“把手舉起來。”此刻的他完全沒了往日的唯唯諾諾,渾身都散發出陰冷的氣息,活像是地獄裡來的閻羅。崔欣怡不敢反抗,隻得顫抖著把雙手舉過頭頂:“你……你……”“我就是Judas.”他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眼睛裡透露出狂熱的神采,透露著瘋狂與得意:“怎麼了,在嘲笑我諷刺我的時候,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吧?”崔欣怡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嘲笑你……?我什麼時候嘲笑過你?”她臉上流露的貨真價實的迷茫激怒了李思恒,他用力將手槍頂上崔欣怡的臉,恨聲道:“是啊,你是大小姐,我從來就沒入過你的眼,你又怎麼可能記得那些呢?怎麼可能記得你是如何諷刺我‘不合邏輯’的呢?”崔欣怡是真的沒想起來,在她第一眼看到舉著槍的人時,她甚至沒認出來這是和自己一起參加遊戲的李思恒。經過李思恒這麼一說,她才模糊地記起第一輪遊戲時,她曾經因為覺得李思恒的答案不合理而質疑他“不合邏輯”。她從來都是飛揚跋扈的大小姐性格,說話帶刺出言懟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也曾因為說話太直和彆人起過衝突。可一句質疑,至於引來殺身之禍嗎?若不是此刻冰冷的槍口就戳在她的臉上,崔欣怡簡直要笑出聲來。她荒唐地看著李思恒,不明白眼前這個相貌平凡的男生到底有一顆怎樣脆弱又扭曲的心。崔欣怡深呼吸,壓抑住自己的顫抖,極力保持著正常的語氣開口道:“所以呢,你想做什麼?”“我們三個來玩個遊戲吧。”李思恒微微一笑。“三個?”在崔欣怡疑惑的目光下,李思恒拉開了第一個隔間的門,裡麵坐著同樣渾身濕透、表情驚恐的黃宇。“俄羅斯轉盤,會玩嗎?”話音落地,他的眼睛裡映出崔欣怡和黃宇驚恐的麵容。崔欣怡曾經在電影裡看到過這個遊戲,自然也知道它的規則——在左輪手槍的六個彈槽中放入一顆或多顆子彈,任意旋轉轉輪之後,關上轉輪。參加者輪流把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板機,最後活下來的即為勝者。“輸了就死,贏了的話,就可以活下來。我也一樣。”子彈上膛時清脆的聲響讓崔欣怡忍不住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她下意識地退後,直到後背靠在冰冷的牆麵上。“開始吧。”他沒說有多少發子彈。但可以肯定是,一旦子彈出膛,槍聲肯定會驚動保安。如果……她抬頭,看向黃宇,看見他也在看自己。她不確定對方是否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又怕被李思恒發現自己的小動作,隻得不動聲色地把眼神收了回來,在心裡思索著:有沒有萬全之策呢?而李思恒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崔欣怡,這個女生比他想象中的要強不少,本以為她是那種稍微一嚇唬就會哭泣求饒的無腦大小姐,現在看來不能掉以輕心。遊戲從李思恒開始,他乾脆利落地對著自己太陽穴扣動了扳機。無事發生,槍順著傳到了黃宇手裡,同樣平安無事。崔欣怡握著冰冷的槍支,感到手心已經被冷汗浸透。要不要違反規則,向李思恒開槍呢?可現在才是第三個,如果她打出了空槍,無疑就暴露了自己的意圖。她感受到李思恒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能再猶豫了。崔欣怡咬著後槽牙,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按下扳機。所幸槍聲沒有響起,她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她胸中提著的一口氣短暫地放下來,而就在這段短暫的時間裡,李思恒已經沒有猶豫地再次向自己扣動扳機。第四槍了,仍然是空槍。第四下空槍令氣氛倏然凝重起來。崔欣怡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到底詭異在哪裡。李思恒為什麼能這麼鎮定自若?好像他完全確定自己不會被打中一樣……她來不及細想,槍已經被傳到了黃宇手上。這已經是第五槍,如果有一顆子彈,就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如果這裡麵有兩顆子彈,那就是百分之百。他竭力地控製住自己顫抖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下牙。電光火石之間,黃宇猛地扭轉了槍口的方向,對準了李思恒的額頭。崔欣怡馬上明白了他的意圖,從方才開始莫名的不安在這一刻升到最高點,她突然有種大喊“不要!”的衝動。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開槍就完了。但已經來不及了,黃宇的手指已經扣動了扳機。可槍口卻隻是呲出了一股細小的水流。這荒誕又滑稽的一幕令黃宇的臉色霎時間變了,崔欣怡則猛地閉上了眼睛——完了。李思恒根本就是在耍他們。這本就不是一把真槍,裡麵也沒有子彈,李思恒就是想要試探究竟會是誰選擇違反規則對他動手。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每次都毫不猶豫地對自己開槍,絲毫不擔心自己會中彈。黃宇的手中還握著那把槍,像是凝固在了原地一般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右手,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似的。李思恒看著這一幕,突然指著他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到腰都直不起來,仿佛這是多麼有趣的一幕。崔欣怡控製著自己顫抖的雙腿,本想趁李思恒不注意奪門而出,卻因為恐懼而雙腿發軟,隻能撐著洗手台勉強站立。“啊,我果然沒猜錯。”李思恒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水,瞬間收斂了笑容,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步步逼近黃宇:“即使你違反規定也沒用,因為——這就是你的命啊。”語畢,他掏出了一把水果刀。鋒利的刀尖閃過一抹寒光,黃宇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連反抗都來不及多做就被李思恒乾淨利落地抹了脖子,甚至來不及慘叫,就歪下了頭。崔欣怡眼睜睜看著黃宇的身體癱軟下去,不斷抽搐著倒在血泊裡。她的身體也因為恐懼而軟下去,貼著牆麵才能勉強站穩。李思恒用指腹抹了一把刀上的血,回過頭看著已經因為恐懼而失聲的崔欣怡,表情饒有趣味:“啊……還有你。”他撿起被丟在地上的槍,走向她,將槍口抵在她額頭上對著她扣動扳機。崔欣怡緊緊地閉著眼睛,卻沒有感受到水流呲在臉上的清涼。“恭喜你,存活。”李思恒丟掉了那把槍,朝著劫後餘生一般大口喘氣的崔欣怡笑了:“彆急著高興,還沒結束呢。”“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質了。”他伸手用力地抓住崔欣怡的長發,把她往前一扯,崔欣怡便順勢跪在了地上。她痛得想尖叫,也想借此吸引來注意力,李思恒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一樣,狠狠地踹了她的後腰一腳,冷冰冰地威脅道:“你不用急著叫人,一會兒我就讓你見人。”然後,他扯著崔欣怡的頭發,將她一路拖出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