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茜茜抱著貓,和父母有說有笑地走出警局大門的畫麵,不知道被哪個蹲守的記者拍到了放到網上。而她那頭極具代表性的酒紅色長發,讓所有網友在第一時間認出她就是爆料中校園暴力朱月的主使者——汪茜茜。頓時網上聲討聲、罵聲一片,也有些網友開始認真地討論起該如何懲罰這些校園暴力者。在一個#如何懲罰校園暴力者#的話題中,有一條回複登上了最高讚——就該讓他們嘗嘗和受害者一樣的痛苦,把他們經曆過的都經曆一遍!這天本是汪茜茜的生日,好友們將派對舉辦在一間ktv包廂內。鮮花和氣球早已置辦好,寫著“十七歲生日快樂”的蛋糕也在桌子上擺好了。眼看著時針走過了九點,主角汪茜茜卻遲遲沒有出現,消息不回,電話也打不通。“茜茜的父母出差在外麵開會,電話也打不通。”張薇放下手機,神情有點不安地碰了碰一旁低頭打遊戲的魏源,“茜茜不會出什麼意外吧,要不我們報警?”魏源大大咧咧道:“不是滿24小時才能報警嗎?她估計又是把時間浪費在挑衣服上了,彆太擔心。”然而這一整個晚上,汪茜茜都沒有出現。翌日清晨,路邊的清潔工在清理垃圾桶時,忽然聽到一陣細細的,哀切的貓叫聲。她忍不住湊上前去,隻見一隻黑色的小貓渾身血汙,正艱難地在垃圾桶裡掙紮著。清潔工內心不忍,上前將小黑貓抱出來。發現它並未受傷,身上的血跡是沾染上去的。而順著貓爪留下的印跡追尋過去,就會發現它是從垃圾桶旁一個黑色的塑料袋中爬出來的。清潔工想著垃圾袋裡也許有其他被拋棄的小貓,就走上前打開看了看。卻發現裡麵不是什麼貓咪,而是沾血的刀具,煙頭還有顏料等。她嚇得狠狠一哆嗦,下意識地後退。視線中的黑色塑料袋逐漸縮小,視野開闊起來的同時,卻也有一些彆的東西進入了她的視線。七樓天台的邊緣,露出一張破損的臉。那張臉的主人顯然已經死透了。懷裡的小貓發出一聲細細的叫喊,清潔工定了定神,忙不迭地掏出了手機報警。“汪茜茜死了?!”許桀這一聲打破了辦公室裡昏昏欲睡的氛圍,趙姝瞬間打翻了手邊的咖啡,方才還困得睜不開眼的白展馬上清醒了:“什麼?”方野喬感覺從前天以來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突然重重地落了下來,一直墜到了胃裡。她那種不詳的預感果然還是成真了。許桀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他扣掉電話,抬起頭看著神情凝重的眾人:“今天早上有個清潔工在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實驗二中頂樓有一具女屍。根據派出所兄弟口中的描述,極有可能是汪茜茜!”吳津冷靜地站了起來:“我去開車。”方野喬敲開技術科辦公室門的時候,開門的是程簡蕭。她額頭上裹了紗布,眼神冷冷的,又有點倦怠。“早上好,我找秦科長。”還沒等程簡蕭回頭,秦冕就拎著箱子出現在了門口,表情鎮定地問道:“是汪茜茜?”方野喬點了下頭。相比較這邊的接受現實,吳津和趙姝一直到下了車,還在用碎碎念自我催眠:“說不定隻是比較像而已,不可能是汪茜茜……”如果是汪茜茜的話,網上的輿論不知道又會掀起怎樣的狂潮。但當屍體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所有人在第一瞬間就確定了——死的就是汪茜茜。隻不過她死的很奇怪。汪茜茜渾身是傷。生前俏麗的臉頰上殘留著掌印,光裸的胳膊和小腿上是燙傷的痕跡,還有青紫不一的掐痕。一頭漂亮的酒紅色長發上,沾滿了紅紅綠綠的顏料。她的嘴上綁著膠帶,被固定成一個跪著的姿勢,臉朝樓下看著,像是在懺悔。汪茜茜受了很多傷,卻沒有一處是致命傷。經過秦冕檢查才發現,致命傷是脖頸處一道很細的刀傷,並不起眼,卻輕而易舉地要了汪茜茜的性命。“創麵有出血,呈紅色,有生活反映。”秦冕觀察著汪茜茜身上的傷口,“是生前傷。”“也就是說,凶手是先對汪茜茜實施了虐待,然後乾脆利落地一刀殺了她?”趙姝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方野喬皺了皺眉:“你看汪茜茜的姿勢,有沒有聯想到什麼?”“懺悔。”趙姝沒有猶豫地回答,“她跪著,低著頭,像是在懺悔。”方野喬點點頭,她想到的也是這一點。她想到什麼似的,問秦冕:“這裡是第一現場嗎?”秦冕觀察了一下周圍的血跡分布,點了點頭。一個充滿爭議的死者,和有某種荒誕儀式感的作案現場。“吳津,那天你們在二中論壇裡麵翻到的帖子裡,汪茜茜都對朱月做過什麼?”她又轉過頭去問吳津,吳津皺了皺眉,凝神思考了一會兒:“她潑過朱月臟水和顏料,用煙頭燙過朱月,還扇她耳光。”聽完這些,方野喬強忍著不適感走近汪茜茜的屍體,想要核實一下。秦冕抬止住了她,心領神會地回答:“我大概檢查了一下,汪茜茜身上有燙傷、掐痕、顏料和掌印。手腕曾經被束縛過。”他低下頭看了看汪茜茜身上的白T恤,補充道:“也有汙水的痕跡。”方野喬心中的想法大概成了型,凶手是在替朱月報仇。他將朱月受過的傷害全部還給了汪茜茜。他折磨得汪茜茜奄奄一息,卻並不急著殺她,為的就是讓她有時間去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在汪茜茜死後,凶手將她固定成低頭下跪的姿勢,還特定選在了三天前朱月跳樓自殺的地方的位置。“他要汪茜茜後悔,為對朱月的暴力道歉,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方野喬默默地念著,眼神一分分陰冷下來,仿佛此刻她就是那個凶手。他會先綁起來那個傲氣囂張的女孩子,看著她色厲內荏地叫罵。然後他會用膠帶封上她的嘴,打她的耳光,看她因為憤怒和仇恨而扭曲的臉。他掐她,毆打她,她終於維持不住輕蔑和仇恨的神態,開始哭著求饒,求自己放過她。但他不會住手,他會拿煙頭燙她,看著她痛得在地上打滾,卻無法慘叫出聲……然後他讓她跪下,她會乖順地服從。他會拿出那把匕首,告訴她這是她應該遭受的報應,這是她應得的懲罰。然後他會讓她在疼痛、恐懼和絕望中死去。“野喬……”方野喬沒有回應。趙姝有點擔憂地看著方野喬,又提高聲音叫了一次:“方野喬!”“嗯?”這次她終於抽離出來,啞著聲音回應道。“你說,殺害汪茜茜的凶手,會不會是朱月的父母?”趙姝小聲問道。“不會。”方野喬的口氣很堅定。看到趙姝疑惑的眼神,她解釋道:“那天朱月的父母來領屍體,曾經被媒體圍堵你還記得嗎?可以看出來她的母親並不知道朱月曾經遭受過校園暴力,又怎麼可能清楚朱月曾經都遭遇過什麼,並且把這些都還給汪茜茜呢?”趙姝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方野喬心中的疑惑卻難以解開。莫非真的是朱月口中會替她報仇的那個人?汪茜茜的致命傷十分不起眼,是什麼人能有這樣精巧又準確的殺人手法?就在這時,白展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舉起右手中的袋子:“凶器找到了!”透明證物袋裡,儼然是帶血的匕首,還有空了的顏料盒和幾個煙蒂。“等等,那是什麼?”趙姝指著白展驚呼一聲。方野喬這才發現,白展的左手摟著一隻毛茸茸的小黑貓,正從他的懷裡探出頭來四處張望著。它的眼睛很特彆,一綠一藍。方野喬馬上就回憶起來了:“黑桃?”白展和趙姝都愣住了,白展尷尬地嘿嘿笑了笑:“我不知道,好像是報案的清潔工在垃圾桶裡撿的。”趙姝神情複雜地看著方野喬:“你跟它認識?”怎麼覺得這句話怪怪的?“這是汪茜茜的貓,黑桃。”方野喬話音剛落,黑桃很配合地喵嗚了一聲。“汪茜茜的貓怎麼會在這裡?”白展揪著黑桃的後頸把它從懷裡拎出來。從垃圾桶裡撿出來的小家夥還沒有經過清理,蹭的白展衣服上都是血跡和汙漬。“它受傷了?”趙姝小小聲地驚呼了一下,想要查看黑桃的傷勢,但白展搖了搖頭:“是沾上的血跡,有可能是汪茜茜的。”說完,他揪了黑桃一根帶血的毛交給一旁的宋法醫,黑桃“嗷”了一聲,拚命掙紮起來。方野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過了黑桃,試探著摸了摸它的頭頂。這隻小動物很信任她似的,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方野喬的掌心,暖乎乎的。白展這才騰出手來擦衣服上的汙漬,一邊擦一邊提出疑問:“不過如果當時汪茜茜帶著黑桃,它是怎麼從凶手手下活下來的?”方野喬也答不上來,隻是沉思著一下下地撫摸著黑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