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霸淩(1 / 1)

無冕之罪 徐疏言 1647 字 3天前

秦冕起身走出房間的時候,白展、吳津和趙姝立馬帶著敬佩的表情鼓起了掌。方野喬正安靜地坐在一邊喝水,看到他以後把杯子放下:“挺厲害的。”她微啞的聲音配上輕輕的語調,像是天鵝絨質地的麵料若有若無地撩過人的心尖。秦冕麵對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時臉色不變,聽到方野喬的聲音時心尖卻微微一顫,他笑:“這對你來說肯定隻是小菜一碟而已。我今天是搶你工作了,還得跟你說聲抱歉。”“換我肯定不行的。”方野喬卻不像是在客套,語氣格外認真地又強調了一遍。“秦科長你太厲害了,我還以為這次得跟耗到天亮。”趙姝雙手交握放在胸前,做星星眼狀。一旁白展有點懊惱地撓了撓頭:“怎麼我在汪茜茜麵前就像個傻子一樣,隻能被她帶著團團轉。”“沒什麼,隻是利用了青春期少女的叛逆心理而已。越不讓她說,她越想說,越故意輕描淡寫,她越會產生懷疑。”秦冕說到這兒,眼中的神色微微一沉,“不過,朱月死前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看就是她就是不甘心,想威脅汪茜茜。她都自殺了,能怎麼報複汪茜茜?”白展心不在焉地回答。方野喬和秦冕對視一眼,卻覺得沒這麼簡單。她在天台上的時候清楚地察覺到了對方的動搖,朱月的情緒更多的是怨恨,而不是絕望。在正確的引導之下,她明明可以不選擇自殺的。但朱月卻在最後關頭改變了主意,因為在她心裡,隻有她死,汪茜茜才能得到報應。是誰給她傳遞了這種思想?但其他幾人顯然不覺得此事還能有什麼蹊蹺。朱月說汪茜茜會遭到報應是因為校園暴力,而汪茜茜說朱月活該是因為她虐待動物。這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因為彼此間的矛盾沒有得到合適處理所造成的結果。頂多是覺得惋惜,卻不會往更深處想。白展打了個哈欠,表情困倦:“那我明天一早通知汪茜茜和文若盈的監護人來接她們。現在的小孩,乾點什麼不好,搞什麼校園欺淩……”轉眼間人就散儘了,秦冕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對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方野喬說:“你也回去休息吧,化驗結果明天上午才能出來。”在濃鬱的夜色漸漸消散的時候,這座城裡的最後一盞燈也熄滅了。一條不起眼的爆料正被一個人按下發送間,無聲地落入了互聯網的浪潮。在幾個小時候,這條訊息則會被推上熱度的最高峰,暴露在所有網民的視野中。然後引起新的狂潮。“辛女士,您是否知道您的女兒生前曾遭受過校園霸淩?”“辛女士,您的女兒是否曾透露過她所遭受的一切?您是否知道這場霸淩的起因,以及主導者?”“朱先生……”朱月的父母此刻在警局大門口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母親辛蘭神情茫然而又哀切地看著瞄準她的那些長槍短炮:“什麼校園暴力?你的意思是我女兒生前曾遭受過校園暴力?”媒體敏銳地嗅到了大新聞的味道,一位記者連忙擠身上前,尖銳地發問:“您的意思是,您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您是在暗示警方故意隱瞞什麼嗎?”“不是……”辛蘭的眼睛紅腫著,明顯還沒有從昨日的悲痛中緩過來。父親朱斌將妻子護在身後,神情嚴肅:“請你們不要再問了。”吵嚷聲驚動了警局裡的人,立馬有乾警出來負責疏散人群。陳局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眉頭緊鎖地質問許桀:“連死者的父母都還沒領到屍體,這群記者到底是從哪得來的消息?”許桀的太陽穴頓時一陣猛跳:“我這也沒搞明白啊……目擊證人還沒放出去呢。”“故意把事情往警方隱瞞真相上引,怕不是什麼有心人啊。”陳局背著手看向外麵的景象,歎了口氣後,拿起茶杯喝了口。還未等許桀作出反應,突然聽到外麵的喧嚷聲中一道刺耳的喊聲:“那麼辛女士,您是不是也不知道,導致您女兒死亡的元凶現在就在警局裡!”“噗——”陳局一口茶水儘數噴了出來,緊接著暴起:“誰在胡說八道!許桀,你去給我找出來!”被丈夫護著往裡麵走的辛蘭聞言回過頭,怔怔地看著那個神色激動的記者:“你說什麼?”那個記者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剛想繼續說下去,隻見一個三十左右,身材高大的男人從警局裡麵帶著一身煞氣衝了出來,在記者麵前站定。許桀一張英俊端正的臉此刻猙獰得像是閻王,頗有幾分唬人。他額角的青筋明顯地跳動著,手指點在對方的鼻尖上:“你要是再敢造謠生事,我今天就讓你蹲局子。”他的手指虛晃著點過每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壓低了聲調,一字一頓:“現在走還來得及,不然都來陪這位兄弟一起也行。床位夠,管飯。”這群無良媒體半點法律都不懂,自然是許桀說什麼信什麼,一瞬間鳥獸做散,其中數剛剛那個出頭的記者跑得最快。許桀隨便整了整頭發,給朱氏夫婦帶路。辛蘭還沉浸在剛剛記者的那番話裡,良好的教育使她不好意思直接問出口,隻是委婉地開口:“剛剛他們說的那些話……”“你是不是想問我,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許桀無奈地歎了口氣,“朱月的屍檢報告,確實顯示她生前遭受過暴力。”辛蘭的呼吸一窒。“我們目前也掌握了主要施暴者的信息,但很抱歉不能透露給你們。不過我們保證,她會受到應有的處罰。”看著辛蘭紅腫的眼眶和朱斌沉鬱的神色,許桀也很想說些什麼安慰這對夫妻。但最終也隻是說了這些官方的話。他見過太多的受害者家屬,失孤失獨,白發人送黑發人……隻是不管從事這個行業多久,麵對這些事,他的內心卻始終無法做到完全的平靜,也無從安慰。因為人世間的喜樂大抵都是相似的,悲哀卻各有各的不同。此刻汪茜茜正緊緊地抓著秦冕的衣服,驚慌失措地不斷問道:“怎麼辦,他們是不是要找到我了?我不想出去,我不走了行不行。”昨天氣焰囂張的少女此刻惶然得如同驚弓之鳥,隻因在來來往往的警察中,她多少聽到了一些關於自己的議論。但她在這樣一個沒有網絡的環境裡,仿佛被隔絕了,隻能聽到細碎的話語卻得不到準確的消息。這種不安讓汪茜茜的神經瀕臨崩潰的邊緣。而她的情緒在有人替她打開門,說父母來接她回家的那一刻徹底崩潰。說什麼也不走,非說外麵有人在等著報複她。“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就是想騙我出去。”汪茜茜緊緊貼著身後的牆壁,瑟瑟抖著,“我是不會出去的。”軟硬不吃,勸也不聽,要拉她走就死死地拽住門把手。所有人都沒了辦法,隻好把昨天唯一能跟她順利交流的秦冕從技術科找了過來。“汪茜茜?”有人在她麵前蹲下,在她不聚焦的眼前揮了揮手。“我不走!”精神高度緊張的汪茜茜看到有人進來,下意識地要往後躲避。“不用怕,我不趕你走。你好好看看,是我。”對麵的人溫和地笑了笑,她這才看清那張臉。在這種環境下能遇到一個熟悉的人,汪茜茜也顧不得昨日兩人間的不快,連忙上前抓緊了秦冕,像是抓緊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於是就有了她抓著秦冕衣服,不斷重複:“怎麼辦”的那一幕。秦冕沒辦法推開她,又不知道如何安慰,隻好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沒人要抓你出去,你先鬆開,平複一下情緒。”汪茜茜很聽話地鬆開手,秦冕順勢把一包紙巾塞進她手裡:“擦擦眼淚吧。”她哽咽了一聲,接過紙巾,含糊著小聲說謝謝。紙巾和秦冕的衣服一樣帶著一股清淡的薄荷香氣,縈繞在鼻尖。汪茜茜懸著的心緩緩地沉下來。她就像冰天雪地裡受傷的動物,看到一簇跳躍的光,想著定是溫暖的火。便不自覺地想要湊上去取暖,並且得寸進尺地想要再近一點。“沒人能對你動用私刑。但關於你欺淩朱月一事,會依法給予你相應的處罰。”汪茜茜猛然清醒似的抬頭看著他。秦冕的神色還是那樣溫和,隻不過那雙烏黑的眼睛裡卻是理智的疏離。——小動物艱難地一步步靠近光的來源,卻發現那不是溫暖的火焰。那是一盞冰涼的琉璃燈,光芒明亮,卻沒有任何溫度。“彆讓爸媽擔心,快起來吧。”秦冕不知道此刻汪茜茜內心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隻是拉著汪茜茜的手腕站起來,然後把她交給了守在門外的方野喬:“麻煩你了。”汪茜茜不知所措地被方野喬帶著走過了長廊,然後看到了門口翹首以盼的父母。母親衝上來擁抱自己的那一刻,這兩日來所有的不安和恐懼都煙消雲散。“媽!”汪茜茜用力地擁抱著母親,帶著哭腔叫了一聲,“我想死你們了,還有黑桃。”父親則在一旁笑罵道:“就知道黑桃,貓比人還重要是不是啊?”然後拎起手中的背包,“這不是給你帶來了?”隻見一隻通體烏黑的小貓從背包裡鑽出來,爬進了汪茜茜的懷裡。它用腦袋使勁蹭著她的胸口,發出“咪嗚咪嗚”的幸福叫聲。汪茜茜伸手逗弄著小貓,俏麗得有些淩厲的眉眼此刻溫柔得不像話。方野喬站在一旁,看著汪茜茜臉上從未出現過的柔軟表情,心口突然空了一下。剛剛化驗結果出來了,藏在朱月頭發裡的,是幾根帶血的貓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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