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目標(1 / 1)

無冕之罪 徐疏言 1510 字 3天前

回到辦公室,方野喬開始整理思路。如果按照夏妍所說,夏婷生前性格開朗,人緣也好,未曾與他人結仇。那麼她的猜測應該就是對的,那個帖子所要表達的意思自然也就浮現了出來——凶手將殺戮視作一種治療,而死亡就是痊愈。因為死後,就不會再有恐懼了。夏婷怕水,凶手便溺死她。按照這個邏輯,在保險箱內窒息而死的陳然怕的應該是封閉空間,被吊死在雙子樓外的錢麗麗害怕的則是高。三個人均無外傷,加上帖子中所描述的。她推測死者和凶手是認識的,並且死者很信任凶手。她用記號筆在白板上把已知的線索都寫了出來,又打了個大大的問號——可是這幾個人毫無交集,凶手是怎麼認識他們的?“知道你該去哪裡找他們的交集嗎?”方野喬一回頭,發現秦冕正抱臂站在她身後,閒閒地看著她圈畫。“你來這裡乾什麼?”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背撞上了白板,忍不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送屍檢報告啊。”秦冕倒是毫不介意,隨便揮了揮手中的紙,“死者胃部有溺液因大量溺液吸入,肺泡壁擴張、破裂出血,肺臟呈水腫現象,表麵有肋骨壓痕及窒息性點狀出血。可以肯定是溺死沒錯。”方野喬點了下頭,很自然地接上剛剛斷掉的話題:“我還沒想到。”“醫院。”秦冕放下手中的報告,伸手點了點白板上的內容,“你在這裡寫了,你了解到夏婷生前怕水,甚至到了連浴缸都不敢進的地步,這樣嚴重的恐懼肯定會影響到她的生活。”“所以她會去看心理醫生。”方野喬心領神會地答道,“如果陳然和錢麗麗的情況也是如此,他們肯定也去看過心理醫生。那麼他們可能曾經去過一家醫院。甚至,也許他們谘詢的都是同一個醫生。”說完,方野喬抬起亮晶晶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一抹淺淡的笑意。隱約間竟然可見瞥見當年意氣風發,驕傲又天真的少女。秦冕的目光與她相接,一瞬間兩個人都怔住了。方野喬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去在白板上的“交集”後寫了個“醫院”,頭也不回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告訴許桀,讓他派人調查一下耀城幾家醫院。”此刻許桀正在陳局那裡被罵得狗血噴頭。“你看看,這像話嗎?連環殺手的殺人日記,熱搜第一?”緊跟時尚步伐的陳局今天早上本想刷刷微博放鬆一下心情,卻看到熱搜榜上居高不下的話題——連環殺手的殺人日記。看到這個,陳局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交代在這兒,一通電話打過去直接把許桀從現場揪到局裡。現在他幾乎快把手機屏幕戳到許桀的臉上:“你們找不到線索就算了,竟然就放任他這麼把帖子發下去?!這得在全市、全國造成多大的恐慌!這還了得嗎?!”“把帖子刪了!現在就把熱搜給我撤了!一群廢物!”陳局灌了好幾口涼透的茶,也沒能平息心中的怒火。許桀連忙應下來,心中卻憋屈得很,他就這麼帶著一身怨氣出了辦公室——然後迎麵撞上了方野喬。方野喬一向體質弱,又是一路小跑過來的。這麼實在的一撞幾乎讓她頭暈目眩,不過她顧不上揉撞紅的額頭,氣喘籲籲道:“許桀,去查市裡最大的幾家醫院,陳然、錢麗麗和夏婷有沒有在同一家醫院的精神科或心理科掛過號,凶手極有可能是他們共同的醫生!”許桀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愣愣地盯著她。方野喬一向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眼睛也亮得驚人:“那個凶手,是用他們最恐懼的方式殺死他們!”白展和吳津這兩天跑得快吐血了。就因為新來的小顧問一個毫無依據的推斷,他們倆就被打發到了醫院查資料庫。耀城是位於中心地帶的繁華大都市,有心理科精神科的正規醫院少說也得有十幾個。苦命二人組沒有彆的辦法,隻能認命地挨個查。現在正是晚高峰時段,兩人在路上堵了將近一個小時。吳津又是個悶葫蘆,跟他說上十幾句話都不見得能得到一句回應,閉麥就會死的白展幾乎都要抑鬱了。他煩躁地扯著安全帶,碎碎念地抱怨道:“這方神探靠譜嗎?前兩天開會沒說出個123,今天突然又改口了。我看昨天她進個現場臉色蒼白,連屍體都不敢看。她不就是要根據屍體和現場對凶手進行側寫嗎,這能看出個什麼啊?”已經半天沒搭理他的吳津終於舍得開口,隻是仍然惜字如金:“不知道,聽老大的。”白展頂著一腦門的省略號看了他一眼,雙手抱著後腦勺往後一靠,左思右想了一會兒突然彈了起來:“你說,她該不會是個冒牌貨吧。不管怎麼看,這個方野喬都不像是老大口中描述的那個天才少女啊。”吳津目不斜視,專心致誌地盯著前麵的路。白展隻好無奈地長歎一聲,頗有番“傷仲永”的意味。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白展和吳津整整跑了四家醫院後,終於在一家醫院的檔案中調出了陳然、錢麗麗和夏婷三人的病例。許桀接到吳津電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等待著結果。隻聽他應了幾聲後,兩道濃眉隨之皺了起來。方野喬方才提到嗓子眼的心驟然沉了下來。難道她的推斷錯了?許桀掛了電話,臉上的表情十分糾結,仿佛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一個好消息,他們確實都在中心醫院的心理科掛過號。而且,陳然是因為幽閉空間恐懼症,錢麗麗是因為恐高症。”方野喬瞬間鬆了口氣,那麼她想的是對的——三個死者都曾因為對於某種事物的恐懼而去谘詢醫生,而凶手就是要以患者最恐懼的方式殺死他們,並且稱之為一種“治愈”。但許桀下一句話卻讓她再次緊張起來:“但他們谘詢的不是同一個醫生。”沉默中,趙姝不太肯定地出聲問道:“所以,凶手選擇的下一個目標,有可能是在中心醫院心理科掛過號的患者中任何一個。”許桀點了點頭,麵沉似水:“就是這樣。”三名死者除了都在中心醫院心理科掛號以外,生活中並沒有任何交集,也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這樣一來,近年來在中心醫院心理科就診的所有患者,都有被害的危險。這上千上萬個人,他們不可能每一個都派人手去保護。他們能通過那個帖子大體掌握他作案的時間,但不知道他會在何處作案。知道他會選擇什麼樣的受害者,卻無法確定他選擇的目標。線索看此很多,但卻沒有一條能明確地帶他們走到頭。這種明明有了偵查方向,卻仍然無從下手的感覺的確讓人鬱悶。一時間,氣氛沉悶下來。方野喬的神思飄離出去,她覺得自己好像離這個凶手很近了,但卻偏偏又隔了一層什麼。像是在彌漫著霧氣的幽暗森林中,她與要尋找的那條蛇近在咫尺。近得能聽見它嘶嘶吐出鮮紅信子的聲音,卻礙於濃霧看不到它的樣子。他為什麼會選擇那些患者?為什麼將死亡稱之為痊愈?又為什麼將殺戮作為救贖?無數個問題在腦海中盤旋良久,最後都指向一個詞——動機。她推斷出了彆的,卻獨獨少了動機。這時,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打斷了方野喬的思忖,屏幕上不斷閃爍的是夏妍的名字。那天夏妍離開前,方野喬給她留了號碼,說如果有事就給打給自己。“方警官,那天我整理我妹妹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本日記和一些照片,我覺得這些可能跟她的死有關。”方野喬沒工夫糾正她的叫法,馬上應道:“嗯,怎麼了?”“她好像去見了個心理醫生,想治好自己怕水的這個毛病,但好像這種恐懼總是複發,而且越來越厲害了……”夏妍那邊有翻動書頁的聲音,“那些照片全都是深海。”“那你再找找,看看有沒有那個心理醫生的名片或者聯係方式什麼的。”“哦,我看看……這兒好像有。”夏妍那邊開始報信息,方野喬用肩膀夾住手機,拿了筆隨手抽張紙刷刷地記了起來。她一心放在夏妍說的話上,全然沒注意到這會兒屋裡安靜,這一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她寫得一手漂亮的字,卻不是女孩常有的那種端莊娟秀。筆觸淩厲狂放,頗有風骨。雖然仍是麵無表情的樣子,卻與平時大不相同。平日裡淡漠壓抑的氣場此刻化作了凜冽的晶體,冷而硬。趙姝揉了揉這兩天因為加班熬得通紅的眼睛,愣愣地轉頭看著許桀:“老大……我怎麼覺得今天野喬有點不一樣。”許桀高深莫測地一笑,留給她一句——“不,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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