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寫錯了。”沈慕清用筆尖點了點卷子的最後一道大題。葉輕舟皺著鼻子：“錯就錯吧，算了幾次答案都不一樣。”她嘟囔著，不自覺有些撒嬌的意味。沈慕清低低地笑：“你親我一下，就告訴你。”“……”葉輕舟默默合上筆，收拾書包：“我該回家了。”沈慕清倒也不攔著，幫著她收拾，起身送出門。“我爸媽今天回來，不用你送到家了。”葉輕舟警告地看他一眼。每次都借口送自己回家，每次都說口渴，磨磨蹭蹭到很晚才肯回來，還總是搞一些小動作……沈慕清聞言，垂下眼：“在你眼裡，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嗎？”“……”不是，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葉輕舟試圖跟他講道理：“現在還早，而且……”“少爺。”何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夫人來看您了。”沈慕清的目光在一瞬間收斂起來。雖然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不同，但渾身的氣質都變了。“請她到客廳。”他淡聲道。“是。”葉輕舟站起身來：“那我先走了。”她抱起書包，光速走到門口。“舟舟。”沈慕清忽然叫住她。“什麼？”葉輕舟眨眨眼，回頭。他的唇齒如往常一樣清新溫涼，氣息灼熱又親密。他垂下的眉眼如同山川星海，深邃浩瀚。“我不知道……配不配得上你。”他聲音清淡，不自覺收緊抱住她的手臂。葉輕舟一怔，表情略微古怪：“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沈慕清低笑一聲，總算肯放鬆點力道，垂眸吻了吻她的鼻尖，輕聲道：“我隻是沈家的一個私生子，我母親是我爸的情婦，年輕時候被他騙了，未婚就生下我。”“至於沈夫人，她才是我父親後來娶的妻子。”他聲音淡淡，一筆帶過，眼底沒什麼情緒，隻牽住她的手，拉開門：“記住你說的話，葉輕舟，你要是敢放開我……”他頓了頓，沒說出接下來的話，葉輕舟卻莫名覺得後腦勺有些發涼。下樓的時候，葉輕舟再次見到了沈夫人。她一席雍容的黑絲絨旗袍，上麵繡著暗紅的花卉紋路，烏黑的頭發盤起來，戴了珍珠發飾，端著一杯咖啡，神情輕鬆地翻看著手裡的書，舉手投足都是優雅，與上流社會的名媛貴婦並沒有什麼不同。這份優雅直到看到葉輕舟和沈慕清手牽手出現，被打破了。“慕清，你……”她站起身來，細眉緊皺，臉上全是不讚同的神情：“你現在還小，更要以學業為重，高考之後你父親就會送你出國，你的未來還很長……”“秋阿姨。”沈慕清朝她頷首，神情疏冷道：“謝謝你來看我，你的好意，我會向父親轉達。”葉輕舟微怔。怎麼……沈夫人姓秋？她覺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條線，把所有的一切都串了起來。至於沈慕清接下來和沈夫人說了什麼，葉輕舟已經聽不進去了。沈慕清三言兩語打發了沈夫人，拉著葉輕舟回到她家。“還沒想明白？”他的聲音裡有淡淡的無奈，輕笑了一聲：“好笨。”葉輕舟回過神來，伸手去掐他。“她沒有生育能力，娘家有個遠房侄女，基本沒什麼血緣，也姓秋。”沈慕清含笑握住她的手腕，解釋了一句。“你……”葉輕舟訝然：“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什麼轉學，不過是借口罷了。秋一雁，也隻是沈夫人的一個籌碼而已。葉輕舟看著他，頗有些無語：“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沒什麼好說的。”他摸了摸她的頭發：“這些都不重要，我來安排。”葉輕舟點頭，忽然又皺眉：“可要是你家裡人都很反對，斷了你的經濟來源，或者拿錢讓我滾怎麼辦？”心中的壓力釋放之後，她變得活潑很多，古靈精怪的時候，沈慕清都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他先是怔了一會，方才笑出聲來：“沒關係，我回來之後，也投資了一些小項目，雖然不多，但養活你我不是問題。不過，你要是敢拿錢跑了……”沈慕清頓了頓，話沒說完，另一隻手伸出來，捏著她的後頸，垂眸逼近。“咳咳……”門口的李玥終於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提示。葉輕舟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蹦三尺遠，羞得耳尖都是通紅的，抱著書包，招呼也不打，頭也不回，推開大門把沈慕清關在門外，一口氣跑進自己房間。直到晚飯好了，李玥來敲門，她還是躲在被窩裡一聲不吭。李玥無奈，有點後悔自己戳破了她，在門外清了清嗓子，道：“怎麼，現在當媽的說話，都不如你那小男朋友管用了？”“……”葉輕舟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羞愧，一下子直衝天靈蓋，紅得像個煮熟的蝦子。無論如何，還是要麵對的。葉輕舟木著一張臉拉開門。李玥笑得兩眼彎彎：“你放心，媽也不是不開明的人，也不嘮叨你注意學業。不過你還是要注意點影響，彆被太多人看到了，畢竟你們是早戀嘛。”“……媽。”葉輕舟揉了揉耳朵：“您能不能彆說了？”“好好。”李玥笑眯了眼：“走吧，下樓吃飯。”很快，這一學期過去了。寒假期間，高三學子們也幾乎沒什麼空閒，忙著學習，走親戚的時間都節省了下來。接下來一學期，是高三最重要的一段時間，寒窗十年就在今朝，李玥和葉景雲商量下來，這幾個月他們的生意進度暫緩，由李玥在家照顧葉輕舟，直到高考結束。李玥很樂意，葉輕舟也沒什麼意見。有意見的是沈慕清。李玥照顧女兒無微不至，雖然之前因為工作太忙而忽略她，但真正把十幾年來的感情濃縮到這幾個月，還是讓人有點吃不消。具體表現在，每天按時叫葉輕舟起床，開車送她上學，中午還要送午餐和蛋糕，下午和晚自習更是準時準點接送。葉輕舟和沈慕清相處的時間大大縮減。昏暗狹窄的儲物間，沈慕清把葉輕舟按在門板上惡狠狠地親。葉輕舟手裡還抱著一遝卷子，被他拉進來的時候手抖了一下，散落了一地。光線曖昧，唇齒相接，彼此的氣息交織，熱烈又隱秘，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刺激感，衝擊著彼此的口腔和大腦。“嗚……”她小聲嗚咽，手上沒什麼力氣地推拒著沈慕清：“夠了……”“不夠。”沈慕清陰鬱著眼，垂眸在她鎖骨上咬了一口。葉輕舟疼得眼淚汪汪。沈慕清看得眼神一黯，深深吸了口氣，終於放過她：“再饒你一個月。”……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很害怕的高考，也變得不是那麼緊張了起來。葉輕舟伸出手，使勁抱了抱近期頗受冷遇的小男票，軟聲道：“你要考哪所大學呀？”沈慕清捏捏她的鼻尖：“跟我一起出國。”葉輕舟沒什麼意見。不過高考終歸還是要參加的，即便已經定好方向，但參加高考，不僅是一種儀式感，也是一種磨練，更是這麼多年來對自己成果的檢驗。高考結束那一天，葉輕舟剛一走出考場，就看到沈慕清站在操場，仍然是那一身純白的短袖文化衫，最平凡最普通的顏色，卻貫穿了整個蒼白的高中時代，點亮了璀璨的星空，一切都變得鮮活生動起來。是他啊。那個記憶中清朗明媚的少年。她快步朝他跑去。兩人手牽手出了校門。然後被迎麵而來的記者和攝影機堵住。“……”這場景似曾相識。記者原本要采訪最先出來的考生，此時也頓住了，張了張嘴，竟然問：“兩位……早戀的同學，考試感覺怎麼樣？”沈慕清目光淺薄地掃過來。他分明沒說話，眼底的神情也說不上警告，偏偏就讓記者萌生了退意。沈慕清拉著葉輕舟瀟灑離場。直到對上李玥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握著葉輕舟的手緊了緊，卻始終沒有鬆開。他垂下頭，朝李玥和葉景雲鞠躬：“叔叔阿姨好。”李玥擺擺手：“我知道我知道。”轉而看向葉景雲，對上他複雜的表情，笑了起來：“這就是你女兒的小男朋友，聽說成績不錯的樣子。”“……”葉輕舟心緒複雜，她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怎麼就變成見家長了？他們不是剛高考完嗎，這進度……會不會太快？葉景雲也有點懵，他看著沈慕清鞠躬，下意識地帶起一個笑容：“是小沈啊，彆客氣，快起來吧。”話音一落，他也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場麵一時陷入詭異的沉默。不管怎麼說，勉強還算是融洽，至少不像沈夫人那樣，一見麵就甩臉色給葉輕舟看。漫長的暑假開始了。在準備出國事宜的同時，葉輕舟和沈慕清的見麵時間終於不受限製了。兩人膩在一起，去參加畢業聚會的時候，更是高調地手牽手出場，看得林靈全程驚歎尖叫。“葉輕舟牛逼！”她說。……說真的，葉輕舟很想裝作不認識她。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三年，算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而葉輕舟和沈慕清的故事，終於真正開始了。屬於他們的故事，始於多年前榆城小鎮的那個夏天，結束在那個汽車尖哮的午後。又重新在今年的這個季節，得到重啟。夏天，就要來了。（正文完。PS：還有幾個人物番外，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