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口紅(1 / 1)

葉輕舟按昨日的路線,原路出宮,憑著記憶找到昨天沈慕清落腳的山洞,卻發現空無一人。洞內的篝火早就熄了,沒有一絲溫度,就連血都沒看到一滴,隻餘下淡淡的血腥味,很快也消失在風裡。她歎了口氣。一向知道沈慕清謹慎細心,卻不知到了這個程度。她猜測,沈慕清受了重傷,走不遠,便靜下心來,四處尋找。葉輕舟一路走了好遠,天色漸晚,她幾乎要失望而歸,卻終於在山的背陰處找到一處隱蔽的洞口。她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大人,大人?您在嗎?”寒光乍現,一支鋒利的短匕擦著她的頭發飛過。葉輕舟驚魂甫定,胸腔裡的心幾乎都要跳出來。“大……大人。”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小人沒有惡意,是給您送傷藥來的。”葉輕舟硬著頭皮,緩緩挪動腳步,頂著巨大的恐懼,將懷裡的錦囊放在洞口,還有幾個路上采的野果,以及裝滿清水的竹筒。洞內毫無聲響。葉輕舟懷疑,若是沈慕清身邊還有武器,今天她說不定就要交代在這了。她心中凜然,卻還是轉身,從樹乾上拔出匕首,輕輕放在傷藥旁邊。“還請大人放心,小人絕不會將您在此處的消息透露出去。大人既然不喜,小人這便告退了。”葉輕舟頓了頓,輕聲道:“大人重傷不愈,還是不要騰挪位置了,否則隻怕加重病情。”她說完,再不敢久留,轉身小跑離開了。跑出老遠,她都久久無法平複呼吸,那種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真的不太妙。沈慕清……真的一點也不記得自己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真正麵對這個事實的時候,葉輕舟還是不由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悲傷,無奈,酸楚,委屈,種種交雜,不足為外人道也。但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在山野間奔走,找到一些吃食,在捅翻一個蜂窩之後,逃之夭夭回了拂柳軒。掩飾好狗洞,她一邊往回走,一邊思索著。眼下雖然找到了沈慕清,但攻略之路很漫長,當務之急更是要活下去。若是繼續這樣當透明人,受到欺壓無視都還是其次,關鍵是永無出頭之日,更無法用合適的理由出現在沈慕清麵前。葉輕舟歎了口氣,把包袱裡的東西在小廚房放好,轉身看到自己出門前做好的瓶瓶罐罐,不由一笑。“成功了。”她叫來采綠,微笑道:“我也許久未見張貴人了,你隨我出宮去請安吧。”采綠懵懂,還以為公主終於忍不住,要向人求助了,欣慰的同時,也有些不安。公主喪母已有一月,至今無人過問她的去留,便能看出皇上無視的態度。此刻她去任何一個妃嬪那裡,都會帶來非議。內容無非是公主投靠哪個妃子,以後的前程都將和那個妃嬪聯係在一起,而妃嬪的受寵程度,更決定了公主以後的婚事。葉輕舟自然也知道這些,不過,她倒沒想過拉攏張貴人為盟友。她簡單梳洗一番,帶著采綠出門,去了張貴人的聽風閣。張貴人正在宮裡繡花,聽貼身宮女稟報了,尚有些遲疑:“公主?”映紅答:“回小主,正是拂柳軒的輕舟公主。”張貴人恍然,放下繡繃,輕聲道:“許是有些困難,這孩子,也是命苦。”她站起身來,帶上笑容迎了出去。“輕舟公主,許久不見了。”張貴人站在葉輕舟麵前,舉止優雅,笑容可掬。但她沒有行禮。即便葉輕舟是不受寵的公主,但張貴人位份低,不到妃位,按禮是要給公主、皇子行禮的。葉輕舟淡淡一笑。“張貴人安好。”她長身而立,縱然衣著單薄灰暗,卻風姿天成,氣度溫婉。比起之前那個躲在李貴人身後,唯唯諾諾喊“張母妃”的小女娃,已經完全變了樣子。葉輕舟一開始是想藏拙的,找到合適的機會離宮,可李貴人身死,這條路就走不通了,還得另謀出路。張貴人看得一怔,葉輕舟卻不願久留,她含笑道:“許久不見,張貴人風采依舊,隻是春季天乾物燥,還得注意保濕。”張貴人愕然:“保濕?”“正是。”葉輕舟拿出一個瓷白的小罐,遞到張貴人手上:“這是桃粉潤唇膏,專為乾燥唇部研製,色澤淡雅微紅,用後餘香,適合春季用。”“這……”張貴人雖不懂葉輕舟說的一些詞彙,但還是沒有拂她的好意,笑著收下了:“那便多謝公主了。公主進來坐吧,天色不早,正好在我這用晚膳。”“不用了,多謝張貴人。”葉輕舟笑了笑:“宮中還有一些口紅要研製,要給母妃們備著,便不久留了,告辭。”她說完,便帶著采綠走了。倒是留下張貴人和映紅主仆麵麵相覷。“公主……倒不是來求助的。”映紅小聲道。張貴人則更在意葉輕舟最後說的那句話:“她說,要給母妃們備著?”按製,隻有妃位以上,才能讓公主、皇子們稱為“母妃”。輕舟公主何時這般八麵玲瓏了?要驗證這個答案並不難,張貴人次日去皇後那裡請安,便用上了葉輕舟送的桃粉潤唇膏。敏妃一眼看出她的不同,含笑道:“張妹妹今日氣色不錯。”張貴人心中一驚,敏妃雖不惹是非,但也不是好糊弄的,當下起身道:“多謝姐姐誇讚。”敏妃輕哼一聲,沒有說話了。張貴人驚疑不定,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卻不敢多問。等皇後來了,眾人問安,日常聊天之後,便各自散去了。張貴人當晚被翻了牌子侍寢。皇帝處理完政務,在門口看見她接駕,不由道:“你倒會將養,氣色不錯。”張貴人終於後知後覺,這是葉輕舟送的口脂奏了效。這味道清新自然,色澤粉紅瑩潤,又不似一般的口脂、紅紙乾燥僵硬,自然襯得氣色好。她隻是一個低位妃嬪,心腹不多,自然皇帝在門口對她說的話,次日就傳到了各宮娘娘們的耳朵裡。一時間,來找映紅打聽的宮女們多了不少。映紅拿捏不準,找張貴人稟報。張貴人看著窗前那罐小小的粉色口脂,心中倒升起幾分憐惜,道:“你便說是拂柳軒來的。”映紅得了首肯,便告知了眾人那桃紅潤唇膏的功效和來處。……采綠推門進來,看葉輕舟又製好了一批新的顏色,不由喜笑顏開:“公主,近幾日許多小宮女們問奴婢討要口脂,您說,咱們要不要做生意啊?”話一出口,她便捂住嘴,就要下跪。葉輕舟無奈,伸手扶住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不必覺得大不敬。”她笑道:“如今我們吃飽穿暖都成問題,靠自己勞動創造價值,又有什麼可恥的?隻是你記得,我是公主,若做這種買賣,被父皇母後知曉,定是要受罰的。你就說是你做的,那些宮女若要,便是二十兩銀子一罐。”“二十兩?!”采綠驚呼:“公主,便是皇後娘娘宮裡的大宮女,月例也才五兩銀子啊!”葉輕舟忍俊不禁:“好采綠,我問你,都是誰來找的你?”“是……”采綠歪著頭想:“敏妃娘娘宮中的燒火丫頭、惠妃娘娘宮中的灑掃嬤嬤、嘉嬪……”葉輕舟聽得心中大定,知道她的法子算是奏效了,便笑起來:“這才哪到哪,等我這批口紅研製出來,可要五十兩一罐呢。”她點了點小丫頭的鼻尖:“你按我說的話做便是。”采綠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答應:“是,公主。”……又隔了兩天,一眾妃嬪到坤翎宮請安。皇後就發現,今日眾人氣色都很好。她滿腹狐疑,又覺得自己是否太久沒出宮,錯失了什麼消息。待眾人散去,她坐在窗前,攬鏡自照,發覺自己果真上了年紀,肌膚光華不再,即便抹了內務府最新研製的口脂,嘴唇也依然乾燥粗糙,不及那些年輕的妃子,瑩潤粉紅,嬌妍鮮豔。“可德妃年紀比本宮還要大,怎麼……”皇後喃喃,有些意興闌珊地放下鏡子。出神間,她的大宮女秋華走了進來。“皇後娘娘,拂柳軒的輕舟公主來了。”皇後遲疑了會,方才想起來:“拂柳軒……是她。”宮中隻這麼一位公主,按說便是千嬌百寵慣著也不為過,可惜……她歎了口氣:“就說本宮抱恙,歇著,不便見人。”皇帝都不待見這個女兒,她不過是名義上的嫡母,還有自己的嫡子,更不想沾惹半分。秋華微頓,道:“稟娘娘,公主說,知道娘娘宮務繁忙,並不求見,隻是進獻禮物。”皇後遲疑:“禮物?”秋華便打開托盤上的白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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