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這日，秦衍正在飲水機前弓著身子，往熱水瓶灌熱水。另一個人也走進了開水房，秦衍抬頭看去，發現是劉卓。劉卓手中似乎抓著什麼，麵無表情地盯著秦衍。秦衍看這情況，立馬起了警惕，他抓緊了手中的熱水瓶，必要時候把一百度的熱水潑出去，任誰也會掉層皮。劉卓好像看穿了秦衍的意圖，二話不說抬起腳，一下把秦衍手中的熱水瓶踹飛了。哐當一聲，水瓶的外殼磕碰在牆麵和底板，冒著熱氣的開水全都湧了出來。開水瓶飛在空中時，有些水花濺到了秦衍的臉，他被燙得悶吭一聲，用手去擋。劉卓看準機會，將手中的東西往秦衍身上戳去，一陣強烈的電流瞬間通過了四肢百骸，秦衍抽搐著倒在地上，失去意識。就這樣，劉卓把秦衍從開水房裡拖了出來，等在不遠處的柯莉立馬上前接應。路過的病人見了都非常好奇，駐足觀看。劉卓和柯莉一邊把秦衍往電梯拽，一邊說著，“不知道怎麼暈過去了，趕緊找醫生……”這話自然是說給旁人聽的，仿佛秦衍出了什麼意外自己昏迷了，他們隻是過來救援。事發突然，誰都來不及細想，秦衍便被帶走了。劉卓和柯莉將秦衍帶到了電擊治療室，房間中央擺著一張較為寬闊的病床，床邊擺放著一部白色的儀器和一些監視屏。電擊治療也叫無抽搐電休克治療，通常而言應用於嚴重的抑鬱症或精神分裂症，就現在而言，這種療法是十分安全有效的。患者根據醫生的評估選擇電療後，還會接受一係列的身體檢查來降低風險，治療前的麻醉，也讓治療過程毫無痛苦。康晴醫院的醫生資源都是從彆處調來的，可以說醫院的診療能力十分低下，但是因為資金充足，設備卻又十分先進。這台低頻脈衝電療儀，已經擺在這好幾年了，統共沒用過幾回。柯莉找出一條結實的尼龍長帶，讓劉卓把昏迷的秦衍結結實實地捆在床上。緊接著柯莉把導電膏塗抹在秦衍的額頭。在冰涼的導電膏刺激下，秦衍慢慢醒了，他發覺自己被綁起來後，嘗試著掙紮了幾下，徒勞無功。秦衍側頭看到了電療儀，知道了柯莉想乾什麼。“放開我！”他的怒吼讓柯莉停下動作，“中氣很足啊，可惜現在這層樓沒人。”柯莉露出陰險的微笑，“你知不知道做一次這種電療有多貴，今天可是免費的，說起來你還要謝謝我。說不定啊，一下子你的病就好了呢。”柯莉說完，自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人汗毛倒豎。在劉卓的協助下，柯莉給秦衍的頭圍上電極帶，被捆得紮紮實實的秦衍隻能任人擺布。柯莉拿起了麻醉呼吸麵罩，又放了回去，“哎呀，沒有麻醉師，你就不用了吧。”秦衍不動了，他特彆清楚，自己現在就是砧板上的肉。無麻醉電擊，那是相當痛苦的，根本稱不上治療，隻能算用刑。加上柯莉這種半吊子護士，也許根本不懂得怎麼操作儀器，後果不堪設想。柯莉想的卻是，秦衍這個家夥不像有病，既然平時腦子那麼正常，成天礙事，那不如試試電擊，瘋了最好，再不濟也讓他受傷，沒能力再搞事情。她認為這樣的招可比殺人有趣多了。柯莉琢磨了一會兒，以前她看過醫生操作，打開它倒不成問題。隨著開關開啟，電流一瞬間從電極進入秦衍的身體。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痛傳遍全身，肌肉極度痙攣，秦衍的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無儘的折磨。反複多次後，秦衍的嘴角流出了鮮血，但是柯莉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舊興味盎然地再次打開了機器。這一回，柯莉笑了，她看著秦衍變濕的褲子，嘲笑著按停了儀器，“你可是康晴醫院裡公認的帥哥，這樣也太丟臉吧，做個治療褲子都濕掉了，要給外麵那些護士小丫頭笑的。”秦衍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麼，極端的痛苦後，是完全停滯了的大腦，沒有信息進來也沒有信息可以出去，隻有持續不停的疼痛和暈眩。柯莉看了看秦衍的眼睛仍然是睜開的，但是卻如同死魚般沒了光彩，空洞無神。他的手腳依舊在微微震顫，根本無法判斷是處於清醒還是昏迷。“好了，把他弄回去吧。”柯莉也覺得差不多了，她跟劉卓說。“待會兒把這裡收拾一下。”劉卓全程沒怎麼言語，都是默默配合。他對秦衍原本沒有仇怨，不過擋了他們的道，活該倒黴。2被推回病房的秦衍一動不動地躺著，護工趕緊過來給他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擦掉他嘴角的血。病房裡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又心知肚明是柯莉搞的鬼。查總怒了，從未見過他這樣憤怒的時候。李穎出現在病房裡查看情況時，查總十分凶狠地逼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李穎被嚇得差點想叫人，“我不知道啊！”李穎確實不知道，隻是聽說秦衍突然暈倒了，柯莉將人送上去六樓，誰知醫生都離開了。秦衍回來的時候就這副樣子了。確認他沒有生命危險後，李穎決定等明天醫生過來了再說。剛子湊近秦衍，叫他的名字，秦衍毫無反應。他仍然頭痛欲裂，惡心暈眩，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翻來覆去地顛倒和旋轉，意識已然模糊不清。秦衍出現了幻覺，他看到方靜蹲在身邊，流著眼淚看著自己，十分悲傷與心疼。“放棄我吧，放棄我離開這裡。”秦衍艱難地搖頭，他永遠都不會放棄的，多重人格又怎樣，精神病又怎樣。這反而是上天的恩賜，讓方靜用這種方式回到身邊，他們從此可以永不分離。方靜確實是方鵬的妹妹，她曾經是一個活生生的女孩子。也許是遺傳，也可能是家庭環境的問題，方鵬還是個少年的時候就有異食癖，而方靜高中的時候也因為受到刺激得了抑鬱症。但事情本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直到她遇見了秦衍。兩人相識相愛，乍看之下溫馨浪漫，方靜以為未來的日子裡都是陽光，病情也好轉不少。然而秦衍心中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家庭的變故，讓他陸續失去父母，隻能投身於龍爺麾下，成為一個不良人，一個邊緣人，這樣的自己怎麼可能給女孩幸福。誰知他的決然離開竟然成了方靜的斷魂草，方靜自殺了。秦衍在痛苦中掙紮，他很後悔。失去愛人這個打擊把他的精神世界揉碎了，多年來的堅強一瞬間變得根基虛浮，拚命地活著到底為了什麼？也許人的精神在關鍵時刻是會自我救贖的，另一個方靜出現了，這個方靜沒有肉體，她和秦衍共享一個肉體，但是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她有她生前的脾氣，有她生前的記憶，也要她生前的愛恨。秦衍不可能選擇理性，一定是方靜用這種方式回歸了。可是這個方靜仍然是重度抑鬱，仍然徘徊在生死的邊緣，秦衍要時時刻刻用力拉住她，絕對不能讓她離開。進入康晴，他不是為自己，他是為了方靜，從始到終，他都要求醫生治療方靜的抑鬱症，而不是自己的多重人格。當然，醫生不願意給他用藥，因為在醫生眼裡秦衍才是主人格，這個身體是秦衍的，抑鬱症藥物的副作用不小。無論如何，秦衍在康晴可以更好地保護方靜，同時也可以替方靜保護她的哥哥，儘管後者失敗了。此刻的秦衍似乎躺在一個玻璃罩子裡，外界的喧鬨，室友的叫喊都傳不進來。他緩緩閉上眼睛，在身心極度不舒適的情況下，在腦海的深處，他慢慢地抱了抱自己的愛人。秦衍和方靜兩人互相攙扶著，蹣跚著，收拾那精神世界裡的一片狼藉。3第三天，秦衍被轉移到四樓封閉病區了。醫生發現秦衍的精神狀態十分糟糕且混亂，已經不適合繼續在開放區生活。得知情況的同房病友，還有曉鷗都非常難過，他們不知道秦衍會不會好起來。為此曉鷗跑去攔住了醫生。“……他一定是受到了傷害，你能治好他嗎？”沈醫生看曉鷗著急的樣子，想起這個女孩曾經是個護士，沒想到現在竟然成為了病人，這個醫院真是太亂來了。他也很奇怪秦衍的情況怎麼會突然轉變成這樣，一個情況穩定的病人是不大可能在醫院裡變得越來越糟的。沈醫生還挺喜歡秦衍的，所以若不是有需要，他不會建議轉病房。“你放心，看起來是可以恢複的，轉到單人房讓他好好休養調理一下，應該會好起來。”曉鷗心裡的石頭落下一點，根據袁文描述秦衍被送回來時的樣子，再加上他除了咬破舌頭，沒有其他外傷。曉鷗幾乎可以猜到柯莉用了電療儀，但是這個情況她卻難以告訴醫生。沈醫生怎麼可能相信這種話呢，大概隻會覺得這女孩確實有病吧。“他症狀倒有點像電擊治療的後遺症，但一般也沒這麼嚴重的……”沈醫生說道。也許是因為秦衍沒有家屬，既然遇上一個關心他的人，就把情況說了說。曉鷗正為如何提醒醫生為難，這下子好了，醫生自己已經看出來了。“等他回到開放區，你們多跟他交流，不要讓他總是困在自己的世界裡。”醫生對曉鷗說。曉鷗默默點頭，其實天天被盯著，她根本沒法靠近秦衍，隻是這話，她也不方便跟醫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