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夢回西周(1 / 1)

龍沙詭事 鬱清文 1844 字 1天前

草帽章抱著柳娘的屍身走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一起回了湘西還是去了哪裡,但好在這一次他們是一起走的。草帽章臨走前,豆芽將柳娘的玉笛還給了他,並對他講述了從薑老鬼那裡得知的有關九黎仙屍的傳說。豆芽一直堅信,既然柳娘的屍身可以不朽,那麼將來的某一天她就一定會再次活過來。草帽章收下玉笛後,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鏈,塞進了豆芽的手中。項鏈是銀製的,上麵掛著一個碧綠色的平安扣。草帽章伸手拍了拍豆芽的頭,和聲道:“謝謝你對她的照顧,這個平安扣送給你,這裡麵封印著一條靈寵,關鍵時刻可能會幫到你們。我們這就要走了——”豆芽哽咽著,一隻手緊緊握著那條項鏈,另一隻手拉著柳娘垂下來的衣袖,久久不肯撒手。“放心吧,這一次我會照顧好她。”草帽章用手摟著柳娘,用一種保證的語氣對豆芽道,“不管以後怎樣,我都不會再與她分開——“記得要好好地長大,你這娃娃真的很像柳妹小時候的模樣。”草帽章目光柔和地望著豆芽,自我們相見以來第一次笑了。我走上前,輕輕拉回了豆芽的手:“路上注意安全。”草帽章對我點了點頭,抱起柳娘,轉身離開了。我看著草帽章懷抱著柳娘,步履穩健,一步一步地向南去了。豆芽把臉埋在我的懷裡,低聲抽噎,她甚至不敢去看兩人離去的身影。今日一彆,或許再難相見了。柳娘真的會想傳說中的九黎仙屍一樣再次複活嗎?我不知道,傳說可能終究隻是傳說。草帽章說,不管柳娘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一直守在她身邊,再也不讓她一個人去麵對那些痛苦和磨難。他還說,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可她因為害怕牽連他,總是故意躲著他,兩人最親密的接觸也不過是曾駐足過山野之間的同一塊土地,可即便是這樣,他也很高興,因為她一直都在。隻要人還在,便有相見的一天。這一次,他一路追著她的蹤跡來到關東,期間,他在白山邊的一塊青石上,看到了這麼多年以來她給他的第一次留言——脫身在即,相守可期。沒有人知道那天他有多麼高興,他在青石邊又是大哭又是大笑,隻覺得以往所遭受的所有苦難在看到那八個字後都變得格外值得。隻是沒想到,最終迎來的相守竟是如此。聽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有幾次幾乎奪眶而出。這就是愛嗎?即便不能時時相守,甚至不能相見,卻仍相互牽掛,仍堅信兩人終將重逢並生活在一起。即便身前橫亙著千難萬險,都堅持一步步走向對方,堅信兩人一定會成為夫妻,哪怕已然生死兩隔。草帽章抱著柳娘離去的背影漸漸消失於視野之中,而我卻久久未能從這一份男女之愛的偉大中醒過神來。“人生聚散兮如水萍,既常相思兮終有相逢。”恍惚間,我突然想起了梁姬在思念呂宰時曾獨自呢喃過的一句話。是啊,世事無常,既有旦夕禍福,又有聚散離彆,可這一切並不可怕,因為隻要心裡一直掛念著彼此,就一定會有重逢之日。此時想來,梁姬對呂宰的感情,想必也是一種愛吧。這世上的人人鬼鬼,本都是萍水相逢,卻終因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需要與眷戀,彼此情思相念,一生牽絆糾纏。我握著豆芽的手,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看著懷中梨花帶雨的豆芽,我暗暗發誓,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我絕不允許再有人強迫豆芽離開我,不管是誰,也不管他用什麼方法。似乎同樣感覺到了我的心情,豆芽用兩條胳膊緊緊地環住了我的腰,像是害怕我突然跑了一樣。草帽章帶著柳娘離開後,我與豆芽在薑老鬼的教導下開始了更為嚴酷的修煉。在寶藥的滋養下,隨著身體的不斷打熬,我的身體已經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與此同時,我從寶地帶回來的寶藥也已經所剩無幾。現在的我,每一次握拳發力,都能感受到從肌肉中爆發出的磅礴力量,身體的協調性和柔韌性也明顯更強。以我此時的體力,即便是對戰習武多年的壯年男子,也足以輕易戰勝。然而,儘管身體得到了極大的強化,但我仍不敢自滿,因為我的敵人是更為強大的詭道中人,他們的強大在於那些詭譎難測的術法,純粹的身體力量在他們麵前甚至不堪一擊。如果我想救出爺爺和被困地下的木幫兄弟,要做是在此強健的身體之上修習更多的詭道術法。薑老鬼作為曾偷學過《奇門一千零八十局》的詭術奇才,他的一身詭道修為自然格外強悍,但在指導我修煉數日之中,他卻隻是一味幫我打熬筋骨,並未曾教過我任何術法,直到我忍不住找他說起這件事。“師父,你為什麼還不教我術法,是因為我的身子現在還不能承受《奇門》中的術法嗎?”薑老鬼飄到我身前,用一雙空洞洞的眼睛漠然地盯著我:“詭術不是教出來的。”“不是教出來?”我不明所以。薑老鬼負手懸於半空:“詭術之道,在於領悟,在於對大道的數術推演。能被教授與學習的,都隻是小道。”“那我應該如何去領悟?”我的時間緊迫,每浪費一天,爺爺他們就多一重危險。薑老鬼低頭望向我,麵色一如既往地淡漠,但憑借多日的相處,我似乎感到他此時正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薑老鬼沉吟了半晌,終於緩緩開口道:“一會兒我會傳你一些術法的口訣,但是有關如何運用還是要靠你自己去研習。你的身上隱藏有半部帛書,我雖然不知道呂宰是如何將帛書一分為二的,但這畢竟是天賜之寶,雖然隨著歲月的推移已經不複當年,但其中蘊含的大道奧秘是不會因歲月流逝而消散的。待你此去之後,要多多參悟帛書中的大道,對其進行仔細的推演,切不可急躁。你要記住,所謂一千零八十局,隻不過是一個虛數,所有的詭術都是從唯一的大道本源被推演出來的。”“師父,你要讓我去哪兒?”我敏感地捕捉到了薑老鬼話語中的一些信息。“一個可以令你快速成長起來的地方,也是一個我無數次想回去的地方。”薑老鬼輕輕闔上雙眸,然後伸手在我額頭輕輕一拍,“夢魂去兮——”隨著薑老鬼那張雪白的手掌輕輕拍在我的額頭,我霎時隻覺得腦中一片清涼,隨後襲來的是一陣難言的腫脹感。頃刻之間,便有大量信息鑽進了我的腦袋,頭昏腦漲之間,我感覺到那似乎是一段段口訣,並且其中夾雜著大量支離破碎的記憶。“啊!”隨著信息的不斷灌入,我隻覺得頭痛欲裂,情不自禁地大叫出聲,而後慢慢失去了意識。徹底失去意識前,我隻模糊地看到薑老鬼伸出蒼白的手臂,將豆芽也強行拘到了身前,然後在她的額頭同樣輕輕拍了一下:“小娃娃,你也陪他一起去吧——”像是睡了很久,我從一陣昏沉中醒來,腦中混亂不堪,渾身酸軟無力。我爬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營帳之中。“你可算醒了!”一個年輕男子驚喜地望向我。“這是在哪裡?”我伸手捂住昏沉的腦袋,下意識防備起來。“嗬嗬,你昏睡的這兩天,我們已經隨武王到達牧野了。”年輕男人笑道,“你如果好些了就快快起來吧,一會兒武王與師尊便要舉行誓師大典了。”武王,牧野,誓師,這些都是什麼?“對了,你救的那個九黎門的姑娘就在你身邊呢,嘿嘿,沒想到啊,師弟,你還來了一次英雄救美。”年輕男人調笑般對我擠了擠眼睛。我救的姑娘?我帶著滿心疑惑向身邊望去,果然看到我身邊躺著一個小女孩兒,而那個小女孩兒不是彆人,正是豆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與豆芽現在到底是在哪兒?我明明從未見過這個年輕人,可他為何對我表現出如此熟絡的樣子,還叫我師弟?正當我疑惑之際,腦中突然傳來了薑老鬼的聲音,那聲音似乎距離我十分遙遠,卻又清晰地在我耳畔響起。“你們此時身在夢中,此刻的你,便是當年的我,你在此夢中有足夠哦的時間可以推演參悟帛書,這百年時間裡,你會經曆我當年所經曆的一切,你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我的師兄呂宰,我希望你在這場夢裡可以有所習得——”薑老鬼的聲音漸漸消失,像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虛弱,而那虛弱的聲音中有待一種強烈的希冀。眼前這個樣貌英俊的,看起來與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就是呂宰?我與豆芽在夢中回到了武王伐紂的時期?我驚訝地望向帳篷各處。“現在是哪一年?”我怔怔地看向呂宰。“武王十二年。”呂宰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望向我,輕輕挑了挑眉毛。“幾月?”“二月,明天便是甲子日。稚,你不會什麼都忘了吧。”呂宰微微皺眉。我擺擺手,乾笑道:“隻是突然醒了,覺得一切都有些恍惚罷了。”明天就是周武王十二年二月的甲子日,也就是說明天便是牧野之戰誓師的日子。我以前就曾聽馮瞎子給我講過武王伐紂的故事,卻從沒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的身份親自參與到其中。“你還是先躺下好好休息一會兒吧。”呂宰嘟噥了一聲,隨後表情又變得異常火熱起來,“明早誓師大會之後,便是我們一起建功立業的時候了。如果我們在攻打朝歌的戰鬥中立下大功,師父就有可能將《風後奇門》傳授給我們,到時候我們隻要細細參悟其中大道,就可以長生不老——”呂宰越說越激動,仿佛此刻已經得到了那部帛書。“師兄,我想再睡一會兒。”我輕輕合上眼,打斷了呂宰,“誓師前你再來叫我吧。”呂宰一愣:“哦,好吧,那你先休息,我先出去了。”呂宰離開後,我睜開眼,側頭望向豆芽。剛剛一直在裝睡的豆芽此時也睜開了眼:“哥哥,我們這是在哪兒?”我將薑老鬼此前所說的情況對豆芽說了一遍。豆芽似懂非懂,問道:“那我們怎麼才能從這個夢裡醒來呢?”剛剛薑老鬼交代時並沒提及此事,因而對此我也隻猜測:“會不會是在這裡死了就會醒?你記不記得馮瞎子以前給我們講過的鬼故事,人夢中被鬼追趕,隻要跳下懸崖摔死,就會醒過來。”“嗯嗯。”豆芽點點頭。“我們先在先不要想這些,要好好活下去,爭取修習更多的強大詭術,這樣等我們在現實中醒來就可以去救爺爺他們了!”“嗯。”豆芽乖巧地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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