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雁清回過頭一看，原本一直掛在嘴角的微笑瞬間不見，身體往後退直接靠在了椅背上，呈現出了一種極具防備的姿態，“好久不見。”這個聲音高昂到尖銳的來人，卻絲毫沒有注意自己的不受歡迎，反而一手緊緊抓住趙雁清的肩，“你走了也不聯係一下，太不夠意思了，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皮膚看上去不錯，沒嫁人吧？對了，顧懷波離婚了，你可以回去啊，我覺得你們挺配的。”女人笑的甜膩到詭異。趙雁清牽動嘴唇冷冰冰地笑了一下，“我想我們也沒有聯係的必要吧。”“你也太無情了！我不就是實話實說嘛，我也是為你好，你們要是結婚，你就是騙婚哎！”女人把“騙婚”倆個字咬地很重，絲毫不顧忌同一桌其他人的眉眼官司和竊竊私語。趙雁清冷笑一聲，正想回擊，便看見沈方舟逆光走來，一把推開那個女人，把自己護著了身後，趙雁清看不見沈方舟的表情，隻是聽見他以一種極具威懾力地聲音警告道：“你有事嗎？要是沒事，麻煩你離我女朋友遠一點。”“女朋友！？”女人冷哼一聲，“長得這麼帥，眼睛這麼瞎！”見到這個不願見到的故人，趙雁清本覺得反胃，聽到她這句話，卻莫名輕笑出來，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健身房的遊泳池邊，也有想要搭訕的女人說過同樣的話。沈方舟聽到趙雁清的輕笑，回過身摸了摸自家女友的頭發，再回頭時，麵色銳利而嚴肅，“我不建議你再多說一句話。”這句話一出，女人頓時像啞炮，一個屁都不敢再說，她在這個男人的眼裡看到了濃鬱的警告，似乎她再多說一句，就會遭受到他暴風一樣的打擊報複。女人沒有再說一句話，灰溜溜地跑了。沈方舟一言不發看著她走遠，才轉過身入座，“沒事吧。”趙雁清搖搖頭，“以前認識的人，算仇人。”沈方舟笑了笑，湊到趙雁清耳邊輕輕地說：“我們法官大人還有仇人啊！你脾氣那麼好，能結仇肯定是她的問題。”趙雁清皺了皺鼻子，假裝惡聲惡氣地說：“那可不一定，我脾氣可差了呢！不過，我以前的脾氣的確不好，人都是經曆了，長大了，脾氣才會越來越好的。”“那我不喜歡你脾氣越來越好，不希望你經曆太多的悲傷。”趙雁清握住沈方舟的手，“如果遇見你，要經曆九九八十一磨難，我也是願意的，不問未來，不聊過去，隻想有你。”這句話，她說得很輕、很輕，甚至於快要淹沒在婚禮的背景音樂中。沈方舟卻聽見了，在流光四溢的大廳中，他的長長的睫毛半闔未闔，眉眼低垂，聽地那般仔細，光打在他刀削斧鑿的硬朗臉龐上，流露出兒童一般燦然的笑容，他反握住趙雁清的手，緊緊握住，這一場婚禮，直到回家，他都沒有放開過。今晚的夜，像是有生以來最美好的夜。隔天早上，趙雁清是從沈方舟的懷抱中醒來，她小心翼翼地挪開沈方舟的長臂，正撐起身子準備下床，被沈方舟一把撈了回來，男人的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處，那雙星眸一般的眼睛還沒張開，可趙雁清已經覺得這樣的容貌攝人心魂。她揉了揉沈方舟的頭發，直到把它揉成鳥窩一樣淩亂，才滿意地鬆開手，“這位小懶蟲！我要上班了！”“不去上班！我養你！”趙雁清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悄悄翻了一個白眼，“乖啦！我今天可是有一個15名被告人的庭審！寶貝，快！放開我！我要去做華國司法的螺絲釘，為社會主義做貢獻！”沈方舟嘟了嘟嘴，“親一個，放你走。”趙雁清輕輕錘了他一下，“你還是不是理科生，不知道經過一夜發酵，口腔裡的味道多可怕啊！”沈方舟揉著趙雁清的肩，“我不嫌棄你。”說著，作勢就要吻了下來。**15名被告人的庭審時間定在上午九點，一個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犯罪的案子，15名被告人來自五湖四海，警方實施抓捕時候還是三省警方合作，15名被告人中有2名是專業黑客。這次15名被告人要齊聚第一法庭，項隊從彆的法院借了車和人，來押送這15名被告人。被沈方舟撒嬌又撒嬌，趙雁清早飯都來不及吃，急急忙忙地趕到單位，換上法官袍，核對夏妙整理好的材料。俞煥雲提著早餐進來，把剛剛買的溫熱的小籠包和豆漿放到趙雁清桌子上，“夏妙說你沒吃，我的剛到，你墊點可以去開庭。”趙雁清從材料中抬起頭，溫和地笑了笑，“不用了，你自己吃好吧。”趙雁清的疏離來得那般急促和理所應當，從她康複回來上班後，就像和自己劃定了楚河漢界，俞煥雲皺了皺眉，內心感到深深的挫敗感和悲傷，語氣上卻仍是淡淡的不容拒絕，“你這個庭起碼要開一上午，吃吧。”“不用了，我抽屜裡還有小餅乾。謝謝你啊。”俞煥雲的目光暗了暗，在轉身離開前，他留下一句話，“你要是心裡不舒服，這早餐就8元錢，轉我微信。”高大的男人走了的時候，都不再會和趙雁清說一句再見，他的心裡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地劈開，然後放在菜板上飛快的剁碎，他的沉默一日複一日，漸漸地，像是變了一個人。趙雁清愣在原地，目光飄忽地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可沒時間讓她多思考一秒，她馬上要開庭了。整理好材料，用飛快的速度吃完俞煥雲留下的早餐，趙雁清疾步走向第一法庭。趙涼秋已經坐在了位子上，原本鳥窩一樣淩亂的頭發已經不見，變成了一個乾淨利落的寸頭，反倒凸顯出了他高聳的眉骨，比原先看著剛毅了幾分，也帥氣了幾分。“趙檢察官，聽說你之前受傷了，好點了嗎？”這一次，倆個人見麵，是趙雁清先開的口。倆個人碰麵還是之前李苒那個案子，當時趙雁清隻覺得這個人陰陽怪氣俗不可耐，懶得搭理幾分，事情發展到後來，經曆了一些、反思了一些，卻也發現當時的自己也實在太過清高，反而顯得不近人情，最近又聽說趙涼秋受傷的前因後果，反倒有些佩服他。趙涼秋晃了晃腦袋，“早沒事了，你呢？沒事了吧？”趙雁清柔柔地笑了笑，學著趙涼秋的動作隔著法官袍摸了摸腹部，“早好了，今天要辛苦了，有15個被告人，庭審時間可能會有些長。”“案情不複雜，咱們加快點速度應該能趕個吃飯。”倆人相視一笑，之前的那一丁點不愉快早已煙消雲散，反而這距離還拉近了許多。沒給他們過多閒聊的時間，要開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