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雁清看著沈方舟明顯忙碌的接電話,趁著晚上他給自己按摩的時候,問了一句,“發生什麼事情了?”沈方舟一麵仔細的按摩,一麵把鞏綺的事情和趙雁清一說。趙雁清卻聽到一個名字,“鞏建?”“嗯,是鞏綺的父親,在京平。”“我倒也知道一個鞏建,最高院死刑複核法官,也是唯一一個在公開場合反對廢除死刑的法官。”“反對廢除死刑?”“死刑廢止論是西方刑法學者主張廢除死刑的一種理論觀點,目前也逐漸被我國許多學者認同,他們的觀點主要集中在死刑並不具有特殊的刑罰威嚇效果,且其本身並不完善,或是不符合刑法人道主義等等,很多法官會在公開場合表達自己廢除死刑的看法。“可鞏建老先生是唯一一個公開表示反對廢除死刑的法官。他認為死刑不應該和人權扯上關係,相反,死刑能夠起到威懾作用,威懾企圖犯罪者,維護社會的正常秩序以及人類倫理道德底線,更重要的是。”趙雁清被沈方舟按摩得舒服,她的腳趾慵懶地動了動,“鞏建老先生認為死刑才是最能夠安撫受害者家屬的。”沈方舟讚同,“對於傷害你的那些人,我也巴不得想他們不得好死。可我又知道,你們刑法裡麵有一個原則叫罪責刑相適應。我尊重法律。”趙雁清本身也是不主張廢除死刑的,“那鞏綺找到了嗎。”沈方舟搖搖頭,不過他說:“鞏綺是我見過女性裡麵,除你之外很聰明的。”趙雁清笑了笑,“我從小就不聰明。”沈方舟幫趙雁清按完雙腿後,他又打了溫水,給趙雁清擦手,每天都過得如此雷同,可每天這種時刻,倆個人心中隻有淡淡的溫馨和認同,病房裡麵彌漫起一股粉紅氣息。暖黃色的燈光給沈方舟鑲上了金邊,他的目光專注而認真,本來就俊朗的麵容更顯出一股讓人溫馨的煙火氣,趙雁清的理性在這一瞬間,全都不見。‘就想握住這一刻,我知足了。’趙雁清心中這般想,那雙被擦拭的手也忍不住意動,就是這股隻想當下,不求未來的衝動下,趙雁清主動出擊,與沈方舟十指相扣。沈方舟猛然抬頭,看向她,“雁清……。”趙雁清漲紅了臉,一反庭審上的穩重成熟,支支吾吾地說:“握……握一下,不行嗎?”沈方舟咧著嘴笑,酒窩被擠壓著又深又動人,眉眼裡都含著十裡的春風,他把十指相扣的手放在嘴邊,輕輕落下一吻,“雁清,我很歡喜。”趙雁清隻覺得手背上的那個吻過於灼熱,她的耳尖也情不自禁地染上了紅色,白皙的手指蜷縮著想要掙脫,嘴上卻說:“沈先生,您親錯地方了。”沈方舟緊拉著她不放,他目光灼灼,聲音低啞染上一絲性感,“對。親錯地方了。”說著,他就站起了身,下一秒就朝著趙雁清俯下身來。趙雁清緊張地閉上眼,卻沒有等來沈方舟的吻。病房的門直接從外麵被強力撞開,博黎哭天搶地地,極其沒有眼力界地撲了上來,“舟舟,趙法官!救救我的愛情吧!她是真的真的真的要和我分手了!!快救救孩子們吧!”沈方舟一抬頭,臉色不虞,雙目甚至可以噴火,抬手就把飛撲而來的博黎錘到一邊,博黎一鬨,什麼繾綣的曖昧都不見了。趙雁清睜開眼睛,不知是驚嚇還是驚喜,“博先生!!”這是趙雁清第一次見到博黎,雖然說不上像飯圈女孩一樣癡迷,也是有些激動,使喚著沈方舟,讓博黎簽個名。博黎麵如土色,耷拉著頭,“現在不是簽名的事啊!趙法官!你快幫我出出主意!”趙雁清躺在床上,小雞啄米一樣點點頭,“博先生,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您儘管說。”沈方舟看著趙雁清畢恭畢敬的態度,心中有些不爽,“他就是景葉的男朋友。”趙雁清驚奇,“你就是景葉一直在說的小畫家?這個世界太奇妙了。”“景葉和你說過我嗎?!”博黎的眼裡突然升起來了幾絲希望,“可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聯係上她了,急診室的護士看見我就把我攔在外麵,她把我的微信電話都拉黑了。”博黎沮喪地耷拉著肩膀,“我不能沒有她。”沈方舟又開始認真擦手,漫不經心地問:“她為什麼要和你分手?”“博先生,景葉雖說性子有些傲,可不是不講理的人,她如果是強硬要分手,是不是你做錯了什麼事?”雖然喜歡很久的畫家在眼前,趙雁清也不忘幫景葉說話,她們倆的閨蜜情對比沈方舟和博黎的塑料兄弟情,簡直深厚了不止一點點。博黎支支吾吾地不敢說,趙雁清當了那麼多年的家事法官,接觸到的男女問題那是海量得多,眼力多尖一下就品讀出了博黎那羞愧難當的表情。原本那種見到喜歡畫家的歡喜不見了,她的目光冷漠,語氣無情,一下就切換到了鐵麵閨蜜的身份,“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景葉的事情?”沈方舟一聽這語氣,心中那酸就不見了,小孩子一樣,他開心得幫忙一起審問,“你不說,我們怎麼幫?”博黎長長歎了口氣,“事情是這樣的……。”隨著博黎的話,趙雁清的臉越來越臭,直到他最後一句,“我不想要那個孩子,我隻要景葉。”落地有聲,在趙雁清冰冷的目光中,他已經宛如一個死人。趙雁清高聲打斷,“你以為你自己無辜,這個事情最無辜的是景葉!她認真談戀愛,你和那個女人把這事發展為家庭倫理劇,她招誰惹誰了?景葉說得沒錯,你最大的錯就是縱容那個女人對你的愛,你捫心自問,前期你一點也沒有發現嗎?還是仍會有片刻因為她的喜歡而沾沾自喜?”博黎煞白著一張臉不說話。他本就風流瀟灑,招女人喜歡,他自覺紳士從不讓女人尷尬,蔣依對他的感情他回國後是有所感知,可她不說,他又怎麼能鋼鐵直男一般去拆穿她,讓女士感動窘迫和尷尬呢?沈方舟聽到這事卻並沒有出乎意料的感覺,蔣依性格本就有些愛鑽牛角尖,說好聽點是執著,難聽就是偏執,她會做出這種要不到你的心,要一夜你的身的事情,也不會讓人驚訝。趙雁清深吸一口氣緩了一緩,然而說出的話依舊生硬而尖銳,“景葉沒折磨你,而選擇簡單的分手,這是她留給你的最後一點體麵,難道你以為她是一個很輕易就把男人當作男朋友的人嗎?她已經選擇退一步,留給你自由、空間、時間去讓你麵對你的人生,你還隻是看到你不想失去她的這一點。博先生,一般大聲說著我不要什麼,我就要什麼的,隻有孩子。你已經是成年人了。”趙雁清麵無表情,“景葉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不會回頭,此時此刻,一個女人肚子裡有你的孩子,而這樣的你祈求挽回,你不覺得可笑嗎?”“我……。”“如果你在事發之日,向景葉坦白,景葉選擇原諒,那之後發生的事情包括這個孩子,景葉或許可以與你一起麵對,可你沒有,當事情發展到現階段,你無恥地以愛要挾景葉和你一起麵對,你這麼做不覺得太過無恥了嘛?”趙雁清又說:“如果你是個男人,你就應該負起責任,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帖,當你是個自由自在的自我的時候,你才有資格擁抱另一個自由自在的她。博先生,把你陷入愛情漩渦中迷亂的大腦整理出一塊空地,仔細想一下景葉對你說的話,作為她的前男友,你應該理解她。”直到博黎失魂落魄的走出病房,沈方舟都沒有為自己的兄弟說一句話,他隻是默默地把博黎送到電梯口。“我知道你的苦。”沈方舟拍了拍博黎的肩,“蔣依這事……做得不對。”博黎一把抱住沈方舟,把臉緊緊壓在他的肩上,聲音悶悶,“舟舟,我是真的不想失去景葉,她……她是我的這麼多年來找的那個人!舟舟,我要怎麼辦?”一個是你愛的女人,一個是懷著你孩子的女人,這樣的選擇要怎麼做?一邊是想要的愛情,另一邊是不可回避的責任。老是說男人更為果決,可這個決定要怎麼做?而最主要的問題是,那個你愛的女人並不願意為這樣的你再投入下去。博黎苦啊,他趴在沈方舟的肩頭,擦去自己的眼淚,咬牙切齒,“我是招誰惹誰啊!我已經改邪歸正了,想要和景葉好好走下去,我招誰惹誰啊!!蔣依肚子裡的孩子無辜,我難道就不無辜嗎?我做錯哪裡了?”沈方舟歎了口氣,許久,他說:“先擔起這個責任吧。”“你要我娶她?!”博黎跳腳,“我絕不會娶她的!”沈方舟沉吟片刻,“當好父親,並不等同於當好丈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博黎呆楞著反應了幾秒,“我明白了。”“其實雁清說得沒錯,等一切穩定,你才能有底氣去找景醫生。”“可我怕景葉到時間已經有彆人了。”博黎雖然不知道鮑醫生拚命揮動的鋤頭終於撬動了牆角,可他深知景葉的好,擔心地想要抓住一切。沈方舟安慰道:“命中有時終須有,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了。再說了,就算到時景醫生結婚了,你就甘心了不去追求了?”博黎大吼,“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