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青坐下,拿著茶壺倒了一杯茶喝了,又喘了口氣,然後對江建樹道:“我今天打電話給王美芸了,把他家兒子的光榮事跡都講了一遍。”江建樹皺眉,“哎,你這是乾嘛呢!”夏夢青冷哼一聲,“乾嘛?她那龜兒子那麼欺負咱們夏夏,我還不行找他媽要個說法?”江建樹搖頭,“小孩子家的事情,你找他媽有什麼用?你這是老師當得太多年,什麼事都習慣找家長啊!”夏夢青不以為然,“當初可是她跪在地上求我照顧他兒子的,要不然你以為就憑陳光他那劣跡斑斑,還能高中順利畢業?現在翅膀硬了,長了本事,居然欺負到我女兒身上來了,我不找他媽找誰?”江建樹無奈道:“那不也是咱家江夏自己願意的嘛。”江夏回到房間換了衣服,躺在床上又忍不住開始玩手機。今天晚上她去盛懷仁家裡,幫他申請了微信賬號,現在盛懷仁的微信好友隻有江夏一個。江夏本來還幫他拍了一張照片想要做頭像,卻被盛懷仁阻止了,他堅持用紅燒肉的照片當頭像,而且微信昵稱也是紅燒肉。江夏當時不解,問他為什麼。盛懷仁拿著手機,指著推薦好友那一個頁麵道:“如果放真名真照片,不是會被彆人發現麼。這個微信賬號我不想被人知道。”江夏斜眼睨他,“還裝神秘!你沒有微信早就落伍了好嗎?”盛懷仁笑著摟住她,狠狠親一口,“我隻要關注你一個就夠了。”江夏臉紅了紅,轉過來對著他耳邊輕語:“偷窺狂!”盛懷仁笑著點頭,“嗯,好像是的。”現在想到還會笑。江夏拿著手機對著那個紅燒肉的頭像一直看,好巧不巧,紅燒肉的上麵一個人是胡成,江夏笑得更開心了。要是胡成知道這個狗狗頭像叫紅燒肉的人是他老板,那表情該多豐富。正笑著,胡成這邊發來一條消息,問她廣告的事情談的怎麼樣了。江夏努力回想,才記起上午宋玉婷去編輯部的時候好像是扔給了馮小月一份什麼廣告合同。便回複一句,“我們主編在看呢,我明天再問問。”胡成發來一個笑臉,然後問“和老板去C城開心嗎?最近都沒見你發狀態。”江夏打開自己的朋友圈,發現上一條還是去C城之前發的,一張照片裡沒有她,隻有一包打開的花生糖,附上的一句話是“開了封就停不下來,不行,我要克製!”那花生糖是夏夢青的學生家長送的,她從家裡偷拿了兩包,本想給陳光一個驚喜,結果自己忍不住先開了一包偷吃了幾塊。江夏對著那照片微微發怔,然後刪掉了那條狀態。往下一看,又是一張照片,小房間裡的一麵牆,她的小洋裝與陳光那套光鮮的西裝的合影。於是又刪掉。就這麼一條一條看下去,一張一張刪除掉。刪到手都酸了,才自嘲的笑笑,陳光的痕跡還真是多的刪不完。於是手機屏幕停留在這一年的一月十八號,沒有圖片,隻有一行字:“什麼時候我們能有個寶寶就好了。”江夏對著那行字發怔了許久,她清楚的記得,就在那一天,她大學的一個學姐生了孩子,也是陳光的同學,所以她和陳光一起去看望。粉嘟嘟的小嬰兒那麼小那麼軟,江夏伸出手指去戳他的臉,卻被小嬰兒一把抓住了手指。那一瞬間江夏就流下了淚,然後被陳光嘲笑像林黛玉。那天她回去之後就吵著要跟陳光生孩子,母愛爆棚,去超市看見個嬰兒用品就喜歡的邁不動步。陳光那時候正被夏夢青打壓的特彆難受,聽江夏說想要寶寶,竟然沒有拒絕的答應了。或許也是因為太需要被認可,所以急於生米煮成熟飯吧。隻可惜天不作美,兩個人放棄避孕那麼久,竟然一次都沒成功。江夏甚至懷疑陳光是不是那方麵有問題,幾次想拉著他去看大夫都被陳光拒絕了。“這種事,等以後結了婚再擔心也不遲。”陳光那時候說。江夏卻嫌棄道:“要是結婚之後才知道你有毛病,那不是把我坑了!”結果自然是因為說錯話被陳光武力降服了。江夏想到這裡有些感慨,往事還真是挺不堪回首的。手中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又是一條新的微信,來自紅燒肉,“江夏,你還好嗎?”盛懷仁一晚上都在看江夏的朋友圈,一開始看的心情略複雜,因為她的朋友圈裡除了搞笑小段子和鬼臉自拍之外,都是生活的點滴瑣碎細節照。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幾乎都和陳光有關。然後他覺得,其實有這麼一個方式可以去了解她過去的生活也不賴。陳光也是她過去生活的一部分。可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每往下拉一下屏幕,她朋友圈裡的照片就少幾張。起初還以為是網絡出了問題,可是這個照片減少的速度跟他每次刷新頻率幾乎同步了,直到停在了那一條文字上。“什麼時候我們能有個寶寶就好了。”盛懷仁又刷新了好多次,那條文字還是停留在那裡。然後他明白了,便發了一條微信江夏。“江夏,你還好嗎?”那邊回複了一個笑臉,外加幾個“???”盛懷仁覺得有些尷尬,這回真是被她說中了,自己真成了偷窺狂。可還是擔心她,便乾脆發了語音過去,“我看見你一直再刪照片,怎麼,是怕被我偷窺嗎?”江夏聽完笑起來,覺得這人其實意外的挺幽默。便回答一句:“咦?這都被你發現啦?”盛懷仁又笑問:“那這會兒是怎麼了?刪的手累了?”江夏回道:“嗯,確實累了。”盛懷仁這邊停住了,沒有再說話。江夏也對著屏幕發呆了一下,又發了一條語音過去,“剩壞人,你喜歡孩子嗎?”想了一下又覺得說錯話了,急忙補充道:“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盛懷仁聽著這兩條連續的語音,又是一陣沉默,然後答道:“當然喜歡。”江夏聽見他的聲音,心裡的不安稍稍平複,笑道:“我猜也是,你以前,肯定是個特彆好的爸爸。”盛懷仁又沉默了。江夏隻好道:“對不起啊,我......剛剛看到以前發的狀態,想的有點兒多。”盛懷仁察覺到她聲音裡的不安,才道:“沒關係,我兒子已經死了快五年了。你不用緊張,我已經沒事了。”江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糾結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問說:“剩壞人,我覺得咱倆這樣不公平,憑什麼你可以偷窺我的生活,我卻對你一無所知呢?你這比考試作弊還可惡知道嗎?”盛懷仁失笑,歎口氣,“我的身高體重戀愛婚史你都知道了,還叫不公平?”江夏發現這人還挺會抬杠,索性直接問道:“你兒子叫什麼?”盛懷仁頓了一下,微微皺眉,手指按動屏幕打了一行字:“盛禹,小名小雨,他出生那天正好是二十四節氣裡的雨水。”江夏對著那行字看了又看,笑嘻嘻道:“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個愛哭的孩子。”盛懷仁聽著她愉快的聲音,心裡覺得一暖。然後才恍然想起,他剛剛明明是擔心她想要安慰她的,怎麼反倒被她安慰了。這個女孩子,到底是有多貼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