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疼嗎?(1 / 1)

客廳裡傳來江老爺子的聲音,帶著一貫的嚴肅,但是表情卻是歡喜的,“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江無蘇現在的先生是大學教授,支漾便是他與前妻所生的孩子,老爺子打心底地裡歡喜這個女婿,也打心底裡歡喜支漾這個孩子,也是緣分使然,若不是江凜铖和支漾是同學,是好友,江無蘇也不會時隔多年重遇支漾的父親。兩個離異的中年男女,曆經坎坷波折,終於圓滿了年少時不夠時機的缺憾。支漾的生母是個藝術家,常年全世界各地的尋找靈感,江無蘇和支漾父親結婚之後,支漾便和江凜铖更加密不可分,家裡學校,除去睡覺時間幾乎都黏在一起,當然,支漾連睡覺也曾提議要和江凜铖睡在一起,最後被拒絕了。兩個人性格互補,江凜铖個性內斂,溫和,支漾則個性狂放,直爽。像是平靜無波的水麵被扔進去一個炸彈,平白炸起很多波瀾,那麼多的化學反應,讓家裡都變的格外歡快,江凜铖比支漾大幾個月,是哥哥的角色,並且分寸掌握的很好,所以有時候就算被支漾捉弄,也是一笑而過,但也不知怎的,支漾還就是喜歡捉弄他,因為這樣的事情,支漾被他的父親訓斥不止一次,但是每次都是江無蘇護著支漾,她知道支漾的心思,想用這樣的方法,讓江凜铖活的輕鬆一些,不要把那麼多的事情放在心裡一個人沉默的負擔著。那些年,幸好有支漾的存在,才稍微讓江凜铖有些真實感。“還沒想好。”有些冷淡,有些漫不經心,但是卻比平時多了幾分的嚴謹。支漾站起來,緩緩轉身。兄弟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不算近,但也不遠,那一眼,仿佛隔著千山萬水,五年多之前,簡畫思去世,支漾遠離南川,時隔多年,再次相見,江凜铖挺拔的身軀孤傲而立,淡淡一眼,曾經的他們無話不談,太了解彼此,畢安站在江凜铖的身邊,仔細的盯著支漾的眼神和微表情,她直覺閃過一絲危機感。她學習心理專業多年,又怎會看不出支漾的情緒略微的起伏,客廳水晶吊燈璀璨明亮,他們就那麼默默的站在那裡,就連站著不動,散發出來的氣場依然不可忽視。此時的支漾,恢複了微笑,邁步走近,頎長身體往前一傾,靠近江凜铖的同時,已經伸手抱住了他,隻是眼底卻是一層厚厚的化不開的寒冷,江凜铖雖詫異支漾的擁抱,但還是溫聲道:“好久不見。”對於江凜铖來說,他萬萬沒想到支漾會擁抱他,有些意外,但僅僅是愣了一下,便伸手抱住了他,笑道:“回來就好。”江無蘇在一旁看了,也覺得歡喜,在那件事情之後,支漾和江凜铖之間發生了很大的矛盾,之後支漾遠離家鄉一人去了英國,這些年她雖然每年的春節都會收到支漾精心準備送來的禮物,但是無形中,她知道曾經最親密無間的兩個兒子之間已經產生了裂隙。眼下見到,支漾主動擁抱江凜铖,也是有些眼眶紅潤,對他們說道:“你們先聊著,我去廚房看看。”她自然知道在簡畫思出事之前,他們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好兄弟,彼此心意相通,知無不言,言無不語。江凜铖坐在一邊,聽著支漾和爺爺之間的對話,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支漾一向懂老爺子的心思,此刻老爺子唇微微翹起,顯然心情大好。但是他注意到支漾眸子漆黑深不見底,一舉一動卻透著一股淩厲的氣場,難以揣測。“抱歉,你們之前婚禮,我有事未能參加,”支漾淡淡的看了一眼江凜铖身邊的畢安,唇角勾起一定的弧度,乍一看,似乎是很善意,但其實眼裡都是譏諷的眼神。畢安自然知道如何打太極,直直的迎著他看著自己的眼神,笑道,“無礙。”昨日快下班的時候,畢安接到私家偵探查到的消息,關於支漾的過去的一些消息,知道他和江凜铖曾經的關係多麼的親密,也知道他喜歡簡畫思,也知道他在五年多之前,和江凜铖之間的關係徹底決裂。但畢安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若是單單江凜铖提出取消婚約,以支漾對著江凜铖的真情實意應該是可以理解的,為何最後兩人之間的關係會徹底決裂?難道真的如同江凜铖和自己說的那般,因為支漾埋怨他,若不是他取消婚約,簡畫思不會再次發病,也不會車禍離世。畢安隱隱約約的直覺上,覺得這件事裡麵或許還有玄機。飯桌上,支漾微斂的眸不動聲色的望向江凜铖,,總覺得現在的江凜铖實在有些熟悉卻又陌生,他現在是否跟自己一樣,強自壓抑著心裡真實的想法。這頓飯吃的表麵上風平浪靜,隱忍和克製。江凜铖大部分時間很沉默,直到麵前出現一塊牛肉的時候才抬起頭,看看身邊早已收回筷子的女子,她一邊回答著江無蘇的話,一邊右手在桌子下麵捏捏他的左手食指,示意他好好吃飯。畢安自然是注意到自己丈夫這段飯吃的心不在焉,也自然注意到支漾的眼神中的複雜情緒。五年多的時間,很多事情變化的太多,當初的他和他,早已回不到曾經。飯後,畢安陪著江無蘇散步,目光隨著兩輛黑色的跑車一前一後的疾馳而過,逐漸變得深邃,江無蘇停住腳步,自然注意到畢安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何處,開口道,“給他們一些時間,讓他們解決,不要擔心。”她把支漾當做第二個兒子,也知道當初的支漾是真心實意的喜歡著簡畫思的,但是造化弄人,早已寒冬,晚上尤為寒冷,尤其是山頂。墓碑前,一個清雋溫和,一個冷漠俊秀。支漾慢慢蹲下去,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輕輕拂去灰塵,輕聲問:“你這幾年好不好?”簡畫思去世,他孤身一人離開,這些年從未歸來。良久,站起身,平靜無波的扯了扯領口,然後,挽起袖子,然後,對著站在一旁的男人,狠狠揮拳。伴隨著一道悶哼聲,身體一晃,步伐不穩退了好幾步,待站穩,江凜铖抬手擦拭唇角,手指上全部沾染了鮮血,連喉嚨裡都覺得有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這一拳,支漾用足了力氣,蘊滿了恨意,支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麵,沾染了江凜铖的鮮血,勾起唇笑了,連眼神都似乎帶了笑意,“原來你也會跟我們一樣流血,我以為你早就變得沒有血肉了。”“當初,若不是你執意要取消婚約,她怎會再次發病。”“若你,能”他就此停住話,不再說後麵的話,江凜铖的唇角早已變得血肉模糊,在墓碑前,他躺在地上,任由支漾揮拳,支漾的唇角一直掛著笑,隻是眼眶卻猩紅,笑的明明很大聲,但在笑聲裡卻藏匿著太多黯然和傷感。他們,明明是最好的兄弟,為什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思思死了,你卻又娶了彆人,”“江凜铖,你知道我多恨你,就有多恨我自己嗎?”支漾的情緒大慟,臉頰上已布滿淚。江凜铖勉強撐起身體站起來,才發現渾身早已被疼痛麻痹,心臟的一角,因為支漾的話,撕開過往,宛如鋒刃劃過,鮮血淋漓。江凜铖和支漾回去老宅的時候,畢安就站在門前的長廊那裡,穿著單薄的黑色毛衣,眉眼早已一片寒意,她看著一步一步朝著自己方向走過來的自己的丈夫,嘴角鮮血殷紅,眉角也有擦傷,一轉眼,當她看向支漾的時候,麵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隻有那雙眸子,漆黑深沉複雜,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支漾迎上畢安的視線,隻覺得她帶著隱約的怒氣。老爺子早已上樓休息,江無蘇先看見進屋的兩人,包括江凜铖臉上的傷,支漾手上的傷。移開視線,帶著疲憊和心疼。難道他們真的回不去了嗎?畢安給帶著凜冬寒氣進屋的兩人倒水,滾燙的水,一杯放在江凜铖的麵前,一杯遞給支漾,隻是下一秒,支漾的手還未觸及到茶杯,那杯滾燙的開水便沿著支漾的手麵,落了下去,水流過的地方,手麵迅速變得通紅,江無蘇下意識驚呼一聲,“阿安,”在場的人都看出來畢安是故意的,因她的眼神實在太坦誠,連語氣都沒有一絲波瀾的說,“疼嗎?”茶杯狠狠的摔在桌麵上,轉眼間四分五裂,滿眼都是疲憊,她何曾這般慍怒,連眉梢都變得揚起,兩個小時前,她看著他們一前一後的離開,江無蘇說給他們時間處理,讓她不要擔心,可是如何不擔心,她知道支漾的病態,也知道江凜铖的隱忍,兩個小時,一百二十分鐘,如坐針氈,現在,她看著出麼之前還是好好的丈夫,臉上全部都是傷,手上也帶著血跡,再難忍住情緒。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