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怒氣(1 / 1)

畢安蹲在江凜铖的麵前,看他進來的時候腳步有些踉蹌,生怕他的膝蓋受傷,卷起他的褲腳,骨頭沒斷,是皮外傷,又掀開他的毛衣,腰窩,紅腫淤紫,慘不忍睹。支漾和江凜铖從小一起長大,自然知道他哪裡是弱點,打哪裡最疼。“為什麼被打,你做了什麼要被打的事情?”她看著他,眼神執拗,語氣帶著克製的顫抖,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沒開口,低著頭,“疼嗎?”她手指輕輕的撫上他的唇角,眼睛猩紅,蘊滿了淚,他搖頭,嘴角依舊是平日的笑,她唇角勾起笑,隻是卻很慘淡,怎會不疼,他也是人,怎會沒有痛覺。畢安的手指被茶杯的碎片割到,鮮血,一滴一滴的砸在茶幾上,也砸在了江凜铖的心上。江凜铖的視線一直在她流著鮮血的指尖上,那雙手是她最寶貴的,是她用來拿畫筆的手,是她用來敲寫病曆的手,可是現在卻因為自己,受傷流血。他伸手去拉,被她甩開,江凜铖再次握住她的手,她沒有掙紮,任由他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陸遇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蹲在那裡的畢安,周身都是寒意,她一貫冷淡,但卻溫和,不似今日的劍走偏鋒的極端。“陸遇,你先送他回去,我聯係了鐘為去家中給他處理傷口,我稍後自己開車回去。”直到江凜铖和陸遇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畢安才慢慢站起身,對著支漾開口,“她是怎麼死的?”她開口問支漾,指間的血不斷的往外湧,一陣又一陣的溫熱,那傷口足有兩厘米,眼神卻是冰冷的很。“你說啊,支漾,把你這些年對江凜铖的怨恨和責罵都說出來,”“若你不敢說,我來說,”她站在那裡,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情緒,才開口,“她出事那天晚上,在酒吧服用興奮劑了,是不是?”一個小時前,畢安接到之前讓私家偵探去查的消息,客廳實在太安靜,畢安的一句話,宛如平靜水麵扔下一枚石塊,一圈一圈的蕩開漣漪。“你隻是不敢麵對這樣的事實,所以這些年一直轉移情緒,覺得是江凜铖提出取消婚約,她才會再次發病,”畢安一字一句,字字誅心,“支漾,彆欺騙自己了,活在自己編造的謊言的世界裡,這也是病。”畢安看著支漾,一字一句,“你所有的病態,都要有個終點,江凜铖把你當做親人,把你當做最好的弟弟,所以一味退讓,忍耐,你要知足,要適可而止。”“媽媽把你當做她的兒子,所以對你小心翼翼,你卻視若無睹。”“爸爸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維係你和江凜铖之間的關係,但你卻不領情。”“爺爺因為你回來,讓張嫂特地給你準備你最喜歡的菜。”“全家上下,沒一個人對不起你,你喜歡簡畫思,難道江凜铖不在意嗎?他把她當做妹妹疼愛多年,他心裡的痛不會比你少,可是你在簡畫思去世之後,自己狠狠的刺傷他不是嗎?”“他從小到大,肩負著長孫的責任,一步步走的艱難隱忍,不論對誰,都是留足餘地,可是你們呢,你們有誰給他留了餘地,他在簡畫思去世之後,因為心裡的愧疚感太深,沒日沒夜的加班,工作疲勞過度被送進醫院,住院一個月有餘,你們有誰去關心過他,全家都在圍著要離開南川的你,江凜铖恐怕死了都沒人知道。”江無蘇準備出言阻止畢安,還未開口,就被畢安的眼神唬住,再難開口,畢安說,“既然江凜铖也是你的兒子,您又憑什麼總是覺得他不會疼,不會痛呢?”畢安仍舊死死的握住那最後一塊碎片,手心早已一片滾熱,隻是心卻分外的涼,“從小到大,爺爺隻是把他當做繼承江家的接班人培養,何曾問過他一句,想要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他真是可憐,還有個永遠先愛自己,再考慮他的媽媽,有個拋棄家庭的親生父親,有個性格溫和卻總想著平衡家中關係的繼父,還有個個性跋扈驕縱的弟弟。”“他學習好,樣貌好,智商高,年少留學一人獨自在外,勤工儉學過得艱難,你們總覺得這些是鍛煉他,是應該的,”“支漾在外,感冒了,您心疼的立刻買機票去看他,難道江凜铖不會感冒嗎,您從未問過一次。因為他不說,所以您就可以理所應當的,當做他是個很強大的孩子,所以就可以安心的將他永遠放在最後。”“江凜铖永遠是手背,支漾永遠是手心。”“可是憑什麼呢,難道因為他不會開口說累,不會開口說痛,你們就能這樣對待他?”“比起他,你們還有更喜歡的,而我也辜負了他的喜歡,當初隻是卑鄙的把他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以後我來愛他,我來疼他,替你們,也替曾經的我自己,”江凜铖不知道那日她究竟說了什麼話,隻知道在那之後江無蘇會每隔幾天就給他打一個電話,問問最近可好,有沒有時間回老宅吃頓飯。支漾則看見他之後冷冷諷刺開口,“你還真是娶了一個好媳婦,牙尖嘴利,把我們這些人說的不值一提。”文瀟筱最後一場戲結束,說有些乏先去保姆車上休息,助理去給她買咖啡,剛走沒幾分鐘,她眯著眼躺在那裡,就聽見車門外響起幾聲,似乎有人在扣門,文瀟筱並不打算理會,最近劇組裡麵那個男演員追她追的正起勁,現在應該也是他。門一下子被拉開,文瀟筱微微蹙眉,將眼罩掀開,正皺著眉準備發怒,卻看見了導演,態度也不由得軟了很多,“導演,有什麼事情嗎?”一向態度溫和的導演臉色有些不好,指指不遠處站著的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瘦削女子,“畢小姐,已經等你十分鐘了,你知道這部戲是畢氏傳媒投資的嗎?”因那女子一直背對著這個方向,文瀟筱沒有看清。“畢小姐,是畢氏傳媒的CEO,隻不過一直都在幕後。”文瀟筱和畢安坐在劇組拍攝點不遠處的咖啡館,環境很好,下午四點五十分,落地窗外是連綿的小雨,漸漸的連成線,畢安看了一眼畫著精致妝容的文瀟筱,開口道,“我說過你眼神不好,你到這一次見到我,都沒有想起我到底是誰,所以足以證明我的話沒錯,”“文小姐,你太貪心了,在江凜铖身邊的時候,嫌棄他不夠富有無法滿足你那些虛榮心而鬱悶,提出分手之後卻發現他是江家的長孫,鬆江集團的江先生而更加悔恨,”“可是,你對他的感情,是純粹的嗎?你到底是放不下他這個人,還是放不下他鬆江集團江總這個身份呢?”文瀟筱氣急敗壞,卻漸漸的勾起了遙遠之前的記憶,當初那個衣衫洗的發白的長發清貧少女原來就是眼前的畢家長女。“我告訴過你,不要隻看著一時的窮困,可是你不信。後悔兩個字,你不配,文小姐,薄情寡義的人,我瞧不上。”這個態度的轉折近乎殘忍,字字誅心,仿佛能忍耐到現在,已是畢安最大的讓步。不顧人情,不顧顏麵,畢安再難掩飾自己內心對於文瀟筱的厭惡,用最簡單直接的方法,殺的文瀟筱措手不及。應該是沒想到畢安說話會這般直接,她顯然有些不知所措。文瀟筱的臉色,以可見的變化,一秒一個樣。江凜铖經商多年,卻還是會給人留最後一絲餘地,所以麵對文瀟筱,仍舊保留最後一絲情麵,這個道理畢安明白,但是文瀟筱卻看不清,一度以為江凜铖對自己還能容忍是因為或許還喜歡。畢安此人和江凜铖卻大相徑庭,她睚眥必報,她小心眼,她也冷漠。對於文瀟筱,她絲毫沒有老情分可言。畢安在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她初中時期曾一度沉迷孫子兵法,知道大丈夫不打無準備之仗,就算她不是大丈夫,但是麵對曾經瞧不起江凜铖的文瀟筱,她也得成為護著自己丈夫的大丈夫。“那你知道,他親自許諾我,是鬆江集團的代言人嗎?”“他對你,不過是因為歉意,你還真的以為他喜歡你嗎?若沒有畢氏,你怎會現在還有機會站在他的身邊?”起初畢安淡淡的笑著聽著文瀟筱喧賓奪主的話並不意外,隻是可笑她是哪裡來的底氣,如此理所當然,如此大言不慚,如此厚顏無恥。聽到最後,唇角微微翹起,手中的咖啡杯狠狠的摔在落地窗上,眉宇間滿是淩厲,文瀟筱口中的愧疚,讓畢安覺得厭惡。這樣的畢安,文瀟筱從未見過,不由得有些心裡發怵。“愧疚兩個字,你有何依據?你知道什麼?”“若你沒有慧眼識珠的本事,事到如今,更應該遠遠的離開江凜铖的生活圈,”“文小姐,你是聰明人。作為江凜铖的妻子,我感謝你對我丈夫的悔不當初。但你的這份執念已經對他造成了困擾。”“他若是喜歡你,我定會親自出麵祝福你們,但是他若是不喜歡你,你還這般厚顏無恥的糾纏,我便不高興了。”“我是個頂頂小氣的人,也是個頂頂自私的人,我容忍不了彆人覬覦我的所有,當然包括我的愛人。”畢安的語速很慢,似乎是故意的,一字一句,重點是最後一句,江凜铖是她的愛人。文瀟筱,依舊強迫自己冷靜,端正坐著,維持著該有的姿態,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耳畔有不停的轟鳴聲,甚至一刹目眩,下意識的去抓桌角。她死死的扣住自己的掌心,入肉入血,才堪堪不至失態。“文小姐,我並不是喜歡懲一時口舌之快的人,但是對你,我實在是提不起耐心來。”“我是個很護短的人,也是個很記仇的人,彆誤會,我並不是說你當初嘲諷我的窮困,我是在為當初對你確實付出真情實意的江凜铖覺得可惜,”畢安生來與人無爭,但是若真要與人爭鋒相對時,誰都扛不住。畢安的話很淩厲,偏又有條不紊,似乎是在一點一點擊破文瀟筱可以的承受底線。她們不知道的是,不遠處,她們的所有對話內容都被兩個人偷偷錄像,然後分彆發至兩個人的手機上。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