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等你(1 / 1)

畢安和蘇北星一起坐在醫院後花園的長椅上,沉默了良久,蘇北星才愣怔怔的看著遠方開口,“我小時候,很羨慕我的同桌,因為她的媽媽身上有好聞的香氣,因為她的媽媽每天都會來接她放學,因為她的媽媽從來也不會動手打她。”“其實,她不喝酒的時候,也會對我很好,但是隻要喝完酒一定會把我往死裡打。我怎麼求她都沒用。”“爸爸很忙,一天要打幾份工,晚上很晚才會回來,那天,是八月十七號,我的生日,她又喝了很多酒,然後打我,我後來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爸爸回來了,他護著我,卻被她手中的刀捅到,那麼多的血,順著我的手我的臉一直往下流。”“我在醫院醒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找爸爸,但是那些人卻告訴我,我爸爸已經死了,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我多恨她,要不是她,爸爸也不會死,也多恨我自己,要不是為了護著我,爸爸也不會死。”“時到今日,她死了,我為什麼覺得心裡好像空了一大塊,好像以後都沒有恨著的人了,畢安,我覺得自己有點難受,”出生開始就沒有得到的一分的母愛,在十一歲的時候,在她的母親失手殺害她的父親的那一刻,缺憾已經變成了徹骨的寒意與恨意,蘇北星有多自責父親的死,便有多恨她的母親,有多自責父親的死,便有多厭棄這樣的自己。二十多年來,每分每秒,喘氣都不敢大聲,活的謹慎入微,她快要窒息。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母親的死之後徹底停止。不管是入骨的恨意還是無助的悔恨,這一切都該結束了。講到這裡,蘇北星終於忍不住自己的情緒,捂著眼睛,任由眼淚肆意。滾燙的淚珠順著指縫外溢,一滴一滴豆大的淚珠劈裡啪啦的掉落。“十四歲,我被岑經的媽媽收養,她是個很好很善良的人,對我很好,不會打我,甚至一句重話都沒有與我說過,”“我喜歡岑經,是我不敢說出口的話,他生活在陽光下,可我卻永遠生活在黑暗中,我渴望著屬於他的陽光,卻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太可恥,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我,他不在意我的過去,他會重新填補我所有的空白,可是,畢安,這不應該,對不對,他這樣會很累。隻要我在他的身邊,總是給他帶來許多困擾。”若是十四歲沒有被岑經的母親收養,現在的蘇北星是否還會活在這人世間尚存在疑問。母親入獄,父親去世,那時候的蘇北星好像一具空殼子,失去了全部的生機。“我很喜歡他,可是,隻要想到自己的過去,就會覺得自卑又可恥,就算咬緊牙關睡覺也會因為巨大的羞恥感在夜裡沒有人聽到的時候痛哭流涕。”這些年,若不是岑經太了解蘇北星的心結與自我厭棄的情緒,她又怎會得到治愈,如此平和的陪伴自己痛恨入骨的母親走完最後的日子。就是因為太愛岑經,所以才更加不敢逾越,她不敢讓彆人知道自己的過往,也不敢讓自己成為岑經的汙點。無聲的沉默中,畢安輕輕的攬過蘇北星,將她攬在自己的懷抱中,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還有人在陪伴你,還有人在牽掛你,還有人在守護你。登機之前,畢安給岑經發了一條短信,告知其蘇北星現在的位置。她想,關於蘇北星和岑經的這些年的糾纏,還是讓他們兩人自己解決吧。岑經絕對不會查不到蘇北星的位置,但是若是其中有岑老爺子多加乾涉,那就變成了未知數。從機場出來,又乘坐計程車到了和師兄約好的咖啡館,閒聊幾句,拿走師兄給自己準備的資料,她走了很久,從天橋走過,沿著護城河一直走,直到漸漸地夕陽西下,一陣涼風迎麵而來。傍晚的南川風景很好,她有些失神,直到被一個孩子撞到,一踉蹌,微微轉身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無比的車以某種低調的姿態停在路邊,那人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在有規律的扣著麵前的方向盤。他似乎正在等著人,安靜的看著不遠處。畢安想起幾日前在餐廳門口看見他和文瀟筱一同出現的畫麵,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悄無聲息地直接忽視那輛車徑直往前走去。他一邊按了幾聲喇叭,一邊降下車窗,啟動車子,“安安。”這沿河路上,人來人往,他的聲音落在耳裡十分清晰。畢安隻覺心裡陣陣暖意,但是卻依舊以為前些日子他與文瀟筱的那些新聞覺得有些頭疼,不管不顧地悶頭往前走去。看她這個裝作鴕鳥的模樣,江凜铖終於確定她是打定主意對自己視若無睹了。索性停車,開門下車而去,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她,從後麵拉住她的手。她指間微涼,觸上他的溫度,不由得心裡酸楚。畢安不由得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她何曾這樣矯情,卻每每遇上他的任何事情,情緒總是這樣輕易被他所牽引。“為什麼不理我?”江凜铖看著她,一字一句,畢安兀自笑起來,一字一句地說:“隻是沒聽見。”“不,你是故意的,”他的聲音略一提高,“誒,我覺得你今天身上有股味道,”他跟在她的身後,揚起唇角,帶著笑意開口。“什麼味道?”她果然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停住腳步,將袖口放在自己的鼻翼邊仔細的嗅著,看她這個模樣,他更是笑起來,一雙眼睛靈氣湧動。“醋味啊。”他去抓她的手。她避開,自顧自的繼續往前走,知道被他捉弄了,狠狠的瞪他。“安安,我們不要鬨彆扭了好不好。”因為他的話,心口猛然一縮,畢安不想再多話,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拽出來,繼續往前走。沒想到的是,她剛邁出一步就被一陣來自身後的大力扯回去,然後江凜铖一隻手就緊箍她的腰,她固執地低著頭,卻被他用另一隻手擒住了下頜,逼著她直視他的眼睛。“你在乎我對不對,安安。”她看到他的眉緊緊蹙著,似乎很受傷又很不安的模樣。畢安微微閉眼,再睜開,聲音有些顫抖,“不,江先生,我並不在乎你。”這些日子,她看到他與彆的人出雙入對,心裡的不安感簡直快要令她窒息,她其實心裡是懼怕自己日後再被拋棄的,另外一方麵,她覺得自己真的或許不適合江凜铖,陸書意很好,文瀟筱也行,不管是哪個人似乎都比自己更加適合江凜铖。他眸子純淨,深得可怕,溢滿了悲愴和痛楚,還有壓抑到最深處的震怒。“畢安,你聽清楚。我愛你,不管你對我如何,我這輩子絕對不放開你。”“你——”她很少看到這樣不講道理不講章法不講策略的他。話音未落,溫暖的,略帶痛楚的唇堵住了她剩下要說的話。不受控製,來勢洶洶,仿佛要奪走畢安所有的理智與酸楚。飽含思念與愛意的吻快要讓畢安窒息,夕陽西下,來往人不多,氣氛很安謐,兩個人毫無縫隙,急促的喘息,他對她的隱忍的欲望,因為肌膚緊密相貼的觸感引起一波又一波的心裡酥癢。畢安可以清楚的聽見身邊有人行走的聲音,知道此舉實在太過離經叛道,她伸手去拉開他,可是他們本就力氣懸殊,拉扯之中,他唇舌一寸一寸地深入她的貝齒之中,一路攻城略地,屬於江凜铖的獨有的氣息,吸吮著奪走了她的呼吸。漸漸的,畢安的手開始不受理智的控製,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她觸碰到他頸上的皮膚,炙熱的,帶著情,帶著欲望。這個吻不斷被加深,延長。直到突然響起的手機的鈴聲而分開。畢安右手抓著手機準備看是誰,卻被江凜铖的右手握住手腕,他的左手依舊力道不減,箍著她的腰。他緊緊抱住她,仿佛想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如此一來,似乎再也不會失去。畢安喘息未定,盯著他的眼睛,理智終於再次回來。他看了一眼上麵的備注,楚司白。電話被那邊掛斷,江凜铖略略鬆開了抓住畢安手腕的力度,恢複了冷靜和清明。沉默僵持良久。畢安靜靜看著他,說:“那日你未曾給我解釋的機會,你不信我,這令我難過。”她說的是那日在畢家老宅,她為了嘲諷父親畢長曆而說出的那些話,被他聽見,但是他卻轉身離開,至今不曾給她解釋的機會。“楚司白親我不過是為了證明你是否在意我。除此以外,我和他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那日在餐廳,我就是為了和他徹底說明白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可能”她這是在向自己解釋嗎?江凜铖手指貼著她的臉,熱度緩緩傳遞,以至於他的一顆心偷偷暖了下,他柔軟著聲音問她。“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因為在乎你,所以不願意你不信我。”“你還真是撒謊精,三分鐘之前還說自己不在乎我。”他捏她的臉頰,兩人額頭緊緊貼著,呼吸都交纏在一起,喘息間是欲與愛。畢安從未開口和自己說過我愛你三個字。可是這又如何呢,江凜铖清楚的知道她愛自己就夠了。“好吧,我承認,我三分鐘之前是故意那麼說的,因為害怕自己若是說出實話,你也不在乎。”她聳聳肩,輕鬆開口,在他麵前向來沒有隱藏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必要。“我在乎,你的所有我都在乎。”他手指摸著她的下唇,還帶著彼此的溫度,低沉的聲音在畢安的耳畔環繞,好像帶著蠱惑人心的安定的力量。江凜铖抿著唇,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沒有不相信你”他似乎十分疲憊,笑了笑,貼在她臉頰上的手指動了動,帶著涼意的指間最後停在她被片刻之前的吻吸吮的有些紅腫的下唇,他輕輕撫摸流連,眼神纏綿,嗓音更是低沉,"我接受不了任何男人碰你,尤其是他。"她話語平淡,就連表情也很輕淡。“你在質疑我對你的忠誠。”“我沒有,”他頭貼著她的額頭,拉近的距離讓兩人之間的隔閡漸漸崩塌。她平複呼吸,隔了幾秒,對他說,“我並未質疑你與文瀟筱共同出入酒店的事情,也並未質疑你與她共進晚餐的事情。還有近日來,你與她的那些新聞。”她偏過臉不看他,又轉頭盯著他的眼睛補充道,“但我很嫉妒,”她多會說話,從不懷疑江凜铖會和彆的女人有過多的交往,但是她也是女子,自然也會妒忌,看見自己心愛的人和彆的女子在一起的時候,心裡也會覺得不舒服。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很平靜地對她說,“我的妻子,無論何時隻會是畢安一人。安安,我們不鬨彆扭了好不好,我想念你。”“她的父親去世沒多久,她狀態很不好,出於禮貌我也不好拒絕她提出一起吃飯的要求,她的父親曾是爺爺的學生。”“那些新聞,都是假的,你知道的那些記者喜歡弄虛作假無中生有。”“我承認,其實我是故意的,故意讓他們曝光,我想看看你會不會嫉妒。”聽到這裡,畢安心已經落地,唇角微微上揚,“看你表現吧,江先生。”“安安。”他忽然開口。“嗯?”停頓數秒,他方才說:“我很想念你,想你是否睡得安穩?想你是否因為新工作太過勞累?想你每日是否有時間想我?”“……”畢安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這一句才是他想說,想問的重點吧?果然。他笑著問:“這段時間,你可想我?”她笑,沒有說話,卻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唇畔,用行動代替自己的回答。“回去西苑吧,”他攬著她,畢安擺擺手,暫時還不回去。“那你要去哪裡?我送你。”江凜铖眼眸深邃,嘴角帶著淺淡的笑,一臉雲淡風輕。畢安揚著下巴瞧著他,“謝謝,不必,我自己走。”走了幾步,轉身,他還是站在原地,她忽然有點感動,小跑著衝到他的麵前,伸出手緊緊的摟住他的腰,唇勾起,眼睛笑的彎彎的,帶著狡黠,帶著靈動,“我們和好了,江凜铖,但是我要回去看看,然後回來,我們再也不分開。”他明白了,明白她的回去看看是什麼意思,也明白了畢安全部都想起來了,明白她是真正願意去麵對了。她想回去珣城看看,想去許司白的墓前悼念。他緊緊的回應著她的擁抱,吻了吻她的額頭,“去吧,我會等你。”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