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記憶蘇醒(1 / 1)

她醒來的時候,江凜铖已經從醫院直接出發去機場了,他在的時候難得好眠,現在卻毫無困意,甚至都沒有饑餓感,主治醫生鐘為查房看見她的黑眼圈,頗感意外,開口戲謔道,“我一直以為你挺不想看見他的,沒想到,他這才走幾個小時,你這臉色都變得醜的很,”畢安盤腿坐在病床上,一雙眼睛耷拉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說話,麵對她這幅模樣,鐘為更是意外,要是放在平時,肯定立刻反擊了,今日倒是難得。也沒想什麼就出去了。下午兩點的時候,病房的門再次被人從外麵推開,是岑經,知道畢安入院的消息的時候正在國外出差,回國之後,從機場直接趕來醫院,進了病房看見捧著一本雜誌的畢安,這才淡淡的笑了,“誒,”見他一身風塵仆仆,又看看手邊的電子時鐘,問:“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吧,你怎麼來這兒了?”“我這些天出差,剛從機場過來,直接來看你了,是不是很夠意思”他將她從頭打量到尾,確定無礙了,才又是一笑,“你現在這副病懨懨的模樣,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呢。”畢安慢吞吞地瞥了他一眼,“夠意思。”岑經接過她手中的橘子,修長的手指迅速剝開,又遞給她,“你什麼時候能出院?”她搖搖頭,“江先生沒發話,沒人敢讓我出院。”聽見畢安的話,他的笑意依舊淺淡,目光卻十分深沉,點點頭,十分讚同的模樣道:“那到也是”眾人都知道江凜铖對畢安多在意,“彆用這麼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我和他已經離婚了。”“誰說什麼了,你非得這樣敏感。岑經又捏過畢安手心還有的四分之一個橘子,一口塞進嘴裡,她將手邊的抱枕扔在他的身上,“想吃就自己拿,那不是還有一堆橘子。”說著又捏起一個橘子砸在岑經的身上,“和蘇北星聯係了沒有,”後者一愣,但也隻是一瞬間的失神,臉上又恢複了最一貫的表情,畢安自顧自的說道,“蘇北星在我住院之後竟然連一個電話也沒給我打,就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自己現在人在國外參加心理醫師的培訓課程,回國之後再聯係我。”她站起身看著窗外,卻沒注意到身後的人臉上閃過的一絲異樣。“我們一起下樓去走走,今天天氣很好,”她轉身,定定的看著他。兩人並排坐在醫院樓下小花園的長椅上,曬著太陽,她微微覺得有些刺眼,便稍稍側著身子避開一點光線,“我昏迷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一些場景或者說是畫麵,有我記憶裡麵的,也有我不記得的,但是太真實,讓我到現在都不能忽視。”她靜靜的看著不遠處幾個小孩子在吹泡泡,陽光下,氣泡越來越大,最後在最絢爛的瞬間砰的炸開,小孩子再吹,陽光下五顏六色的泡泡慢慢變大,然後破裂,小孩子們卻覺得十分有趣,樂此不疲。岑經看著她的側臉,良久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你不要想這些,好好休息就好。”“其實,我,”她話沒說完,卻被迎麵而來的黑色長裙女子打斷,身著黑色長裙的女子身材高挑纖細,穿著一雙三寸的高跟鞋,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開心,開口,“您好,畢醫生,我們很久沒見了。”此話一出,被點到名字的畢安愣住了,心裡閃過一絲異樣。看了看岑經,後者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是畢安想不出來到底為何。“嗯,五年了,大概有五年了,我之後去醫院想要當麵感謝您,但是那邊的醫生告訴我您已經辭職了。”那女子自顧自的說著,似乎在回憶,岑經站起身,擋在畢安與這個女子的麵前,“您估計是認錯人了。”“畢安,您不是畢安嗎?五年前,我因為抑鬱症入院,當時,您是我的主治醫生。”“我想您真的認錯了,”岑經擋在兩人之間,遮住畢安的視線,再次開口,十分的冷漠,似乎仔細聽,是帶著一絲的慌亂的。畢安覺得心中有些不舒服,左手緊緊的抓住病號服的下擺,慢慢蹲在地上,調整自己的呼吸,看見她這模樣,那女子繼續開口,“深呼吸有助於緩解緊張,鼻子輕輕吸氣,然後嘴巴慢慢吐氣,”聲音慢慢在耳邊重疊,眼前閃過的畫麵,是眼前這個說認識自己的陌生女子蹲在地上,而穿著白大褂的自己,慢慢開口安撫道,“深呼吸有助於緩解緊張,鼻子輕輕吸氣,然後嘴巴慢慢吐氣,”,畢安捂著自己的頭,太多的畫麵,太多陌生又熟悉的場景,太多的聲音,忽遠忽近,好像洪水一般向自己撲麵而來,她快要不能呼吸了,所以大口大口的喘氣,那些古怪的記憶,那些響聲,快要撕碎她的心臟。“喂,你怎麼樣,畢安,”看見她癱坐在地上,情緒崩潰一般捂住自己的頭,岑經十分慌張,忙蹲在她的身邊,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拍著她起伏波動很大的後背,試圖可以緩解她的情緒和呼吸,腦海中不斷閃現著畫麵,穿白大褂的自己站在病床前,看著蜷縮成一團躺在床上的女子,臉上全部都是淤青,手臂打著石膏,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衝到病床前破口大罵,“給我起來,你這混蛋,醫生都在,還不起來麼,”畢安身邊的住院醫生出口阻止道,“這是乾嘛,這位先生,冷靜點,病人正在休息。”“我跟你說,他這就是在演戲,根本沒睡,這個瘋子,”這個中年男子顯然情緒十分激動,紅著眼睛,快要發瘋的模樣,“他讓我們家丟進臉麵,一個大男人,把下麵割了,呀,你還不起來,就你這家夥,醫生,他不應該在這裡,他明明是個男的,非要說自己是個女人,把下麵割了,他還說自己喜歡男人,這什麼狗屁話,他是個男人啊,要把他關進精神病房,他腦子有病啊,”畢安按著太陽穴,因為這個中年男子的大喊大叫,周圍的醫生顯然都有些煩,她慢慢開口,“我就是精神科的醫生,你跟誰這樣大喊大叫,”又對著身邊的外科醫生說道,“等病人接受外科治療之後,寫個會診單,申請精神科會診吧。”那個中年男子又喊道,“診療什麼,我不花這個錢,快點把他關進去,”畢安慢慢放下捂著頭的手,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身著黑色長裙的女子,記憶中的畫麵漸漸和現實重疊,七年前,她是自己的病人,是做手術的變性人,家裡人都說他瘋了,精神不正常,還有抑鬱的症狀,最後是畢安作為主治醫生收下這個病人。診治了兩年左右的時間,這個女子終於恢複正常出院。岑經扶起癱坐在地上的畢安,“沒事吧,”她看著岑經,搖搖頭,額頭上滿是汗,麵色有些蒼白,又對著那個女子說道,“我想起來了,七年前,你曾經是我的病人,”那女子因為畢安的話露出笑,“您還記得我,謝謝,畢醫生。如果七年前沒有您,我現在不一定還活著了。”七年前,她的抑鬱症非常的嚴重,自殺過不止一次,是因為作為自己心理主治醫生的畢安才活了下來,克服了自己內心的障礙。那女子走了很久之後,重新和岑經並排坐在長椅上的畢安才慢慢開口,“我好像記起了一些事情,這幾年,我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包括五年前的自己,我以前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說完自己又笑了笑,似乎是無奈,又似乎是狼狽,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呢,現在的自己又是什麼樣子的。腦海裡的那些畫麵,車禍昏迷期間看見的那些場景,似乎都有了解釋,不是靈異事件,也不是自己生死一瞬穿越了過去與未來,那些事情都是確確實實的發生在她的生活中的,包括母親的死,與許司白的分手,和江凜铖的初次遇見,那些都是切實發生的一切,隻是她在這五年的時間裡,活在自己構築的虛幻的世界裡,難以自拔,心理上的創傷迫使她產生了自身防禦性的反應,假裝有些事情沒有發生,假裝自己忘記了一些事情,但是似乎記憶發生了錯亂,畢安才會在昏迷期間看見自己死了的畫麵。還有很多的事情,她現在還不能回憶清楚,包括許司白的很多事情。“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江凜铖,”畢安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似乎是下定決心要開始直麵自己內心的恐懼與不安。她既然已經開始想起了眼前的一些事情,這是不是表示自己會慢慢的記起那些被掩藏起來的不敢回憶起的事情。她想自己一個人安靜的麵對,哪怕會再次奔潰,這一次,這條路自己也要慢慢的走下去,至於一直守護著自己的江凜铖,她不希望他再擔心自己,也不希望自己變成他的累贅與負擔。岑經是江凜铖的發小,畢安確定在自己的婚禮上和岑經是第一次見麵,對於自己以前的事情,他是不知曉的,但是她不確定,以前的那些事情,江凜铖是否知曉,或者說知道多少。“我不知道曾經的你到底經曆了什麼,但是,畢安,你從來不會變成任何人的負擔,這件事情,你一定要牢牢記在心裡。”岑經遞給她一瓶蒸餾水,看著不遠處的夕陽,又看著穿著病號服卻依舊奔跑在夕陽下的孩子,最後卻留給畢安這樣一句話,他想告訴她,不管什麼時候,你本身就足夠強大,所以不要再害怕,所以不要再隱藏自己內心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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