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安覺得手中的牛皮紙袋有點燙手,手指彎曲的弧度慢慢趨緊,快要變形,臉色變得慘白。江凜铖已經如此厭惡自己到了這種地步嗎,離婚協議書都要自己的助理來送給她,多可笑,兩年多的婚姻終究成了泡沫,陸書意踩著高跟鞋抬著頭離開之後許久,畢安才慢慢的坐在沙發上,捏著手中的牛皮紙袋,愣怔怔的看著,也不打開。蘇北星快步走到畢安身邊的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一塊巧克力,看見沙發裡的女子麵色慘白,忙撕開巧克力的包裝紙塞進她的口中,口中漸漸漫開巧克力的濃鬱的香氣,這甜味刺激著味蕾,胃不再疼痛,可是為什麼眼睛有些發酸,畢安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十分狼狽,在蘇北星的麵前嚎啕大哭的自己一定十分的醜,不然她怎會露出如此的表情,看著自己,試圖開口卻最後隻是轉身安靜的離開,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給自己。畢安哭累了,便打開手中的牛皮紙袋,大致的翻看,末了卻笑了,說現在居住的房子會過戶到她的名下,這些年以她的名義暗中收購的股份也都會全部讓律師做好善後,他總是這樣,暗中自己計劃好一切,準備好一切。畢安甚至都不知道那麼多的股份,是他什麼時候準備的,以前他會讓她簽些文件,但是自己一向不懂這些商業上的事情,又對他十分信任,連內容也不會看一下就直接簽字,當時江凜铖還揪著她的耳朵,再三叮囑,你就不能仔細看看內容嗎,要是彆人拿假文件或者對你不利的內容,你也這樣輕易簽字怎麼辦。手中捏著畫筆的女子隻是哼了一聲,除了他拿來的文件自己會簽字,其他人拿什麼來也不簽字啊,她雖不聰明但是卻不是個傻子,自己的簽名雖算不得多寶貴但也知道利害關係。她那麼相信他,他卻沒有察覺到。若不是兩個人都是不願意開口,又怎會發展到今天離婚的這一步。畢安坐在那裡,心生疲憊,這比自己靈感來的時候,不吃不喝連畫兩天都還要疲憊。她以為真的會這樣以江凜铖的妻子的身份過下去,一輩子是多久,她不知道,但是自從嫁給江凜铖之後保證彆無二心。答應求婚的時候真的下定決心,要這樣永遠過下去的。認識四年多,結婚兩年多,他事無巨細,關懷備至,旁人更是覺得他是自愛寵溺她過分,可是最乾脆利落的也是他,最後離婚協議書傳達給畢安的時候,卻連一麵都不想見,她想到一句話,攢夠全部的失望就離開了。她想,江凜铖一定是對自己再也無法忍受了,所以才會如此迅速的提出離婚吧。十三歲的畢安在得知自己父母離婚的消息的時候十分冷靜的接受了一切,甚至害怕自己會成為累贅,所以提出自己一人也能生活的想法。二十七歲的畢安在得知江凜铖要和自己離婚的消息的時候表麵十分平靜,實在內心焦灼,還是不願意成為任何人的累贅,所以拿起丈夫先前送給自己的一隻訂製的鋼筆,迅速的簽字。陸書意來拿離婚協議書的那天一直淅淅瀝瀝下著雨,當時畢安在樓上的畫室發呆,是蘇北星轉交的,或許是自己怯懦了,所以才不敢麵對陸書意,畢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避開她。樓下的門上掛著的風鈴隨著出去的人推門便響了一聲,咯噔一下,畢安覺得自己耳邊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放下畫筆,看著樓下的那抹纖細高挑的身影進到車裡,動作熟練的轉彎離開,再也看不見的時候,她捂著自己的眼睛慢慢蹲下去。結束了,她的婚姻結束了。畢安想想,怎麼還是得當麵找江凜铖問個明白,離婚有些突然,她的確是不太能平靜接受的。憑什麼當初要求結婚的是他,現在要求離婚的也是他,關了畫廊的門,到了他的公司。沒有預約,不能進去,她便站在大廳安靜的等著,恰好看見了宋閒。宋閒是公司法務部的部長,和江凜铖關係很好,自然認識一向低調的畢安是何人。帶著她上樓,電梯裡就他們兩人,倒是氛圍輕鬆許多,他開口,“最近阿铖情緒不佳,每天晚上都去喝酒。”畢安搖搖頭,自己天天呆在畫廊,已經很久沒回家了。況且,離婚協議書裡麵寫的清楚,他不會再回去,那套房子已經過戶到她的名下了。她有點意外,以為先提出離婚協議的他會如釋重負,畢竟以後再也不用看見被彆人暗地裡看做是累贅的自己,眼下身為江凜铖好友的宋閒說江凜铖情緒不佳,這有點意外。他摸著下巴,看看眼底一片烏青,顯然最近休息的十分不好的畢安,笑笑,你們夫妻兩人還真有意思,都是一樣的倔脾氣,有什麼話都憋在心裡,誰都不肯先開口,為難的還不是我們這些人。這話不假,江凜铖心情不好,作為下屬的他們遭難了。畢安聽著宋閒有些抱怨實則關心的話,臉上依舊是漫不經心的笑。站在會議室外,宋閒問了秘書,說江先生正在開會估計還要一會,便和畢安又說了幾句話,才離開。他在會議室內,聽著耳邊的下屬彙報工作,隻是眼神卻一直盯著那巨大的落地窗外一抹纖細的身影。她站在走廊上,靠在牆邊微微低垂著頭,右腳輕輕的點在腳下繡著複雜圖騰的地毯上,一下又一下,很有節奏。不驕不躁,難得的耐心。江凜铖出會議室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他沒說什麼便快步離開。倒是今天作為合作公司代表過來談合作案的岑經停住了腳步,站在她的麵前,低頭看看她的臉,又退後幾步,環抱著手臂,微微揚起唇角,似笑非笑,開口道,“怎麼,做什麼事情了,竟然會讓江凜铖都發火。”在會議室的時候,岑經就覺得好友十分心不在焉,語氣仔細聽也有些不好,雙方在一個細節上產生了偏執,要是擱在以前,說不定就被岑經繞過去了,偏偏江先生今天火眼金睛的厲害,差點合作案打水漂。出了會議室,看見江凜铖對畢安的態度,就覺得之前的疑惑被解開,也對,除了麵前這個人,又怎會還有能引得喜怒無波的江先生情緒波動的人在。畢安頭靠在牆壁上,似乎在斟酌自己要如何開口,陸書意抱著一疊文件走出來,看了畢安和岑經一眼,對著岑經笑笑,快步離開,高跟鞋的聲音並不清晰,因為踩在地毯上,順著畢安的視線看過去,是背影纖細苗條的陸書意,蝴蝶骨生的十分好看。岑經看看手表,下午五點整,眯著眼睛看看畢安,“怎麼著,送你回去,還是你要等著江凜铖。”“我還有事情問他,你先走吧。”她知道岑經平時雖然看起來漫不經心,但是工作的時候卻格外認真,況且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岑經抬腳準備走,剛走幾步,卻又轉身快步折回來,站在畢安的麵前,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畢女士,雖然他和你結婚的時候我很意外,因為你們看起來著實不般配,但是,時間看久了,我真覺得你看起來比其他任何人都順眼。那些說你不好的,估摸著眼神都不好。”這話不假,他和江凜铖從小一起長大,同一個小學,同一個初中,同一個高中,同一個大學,岑經敢保證沒人會比自己更加熟悉關於江凜铖的一切,但是當初江凜铖在說出自己想和畢安結婚的時候,卻大吃一驚,這兩人著實不般配,在她之前,江凜铖不是沒有女朋友,談婚論嫁的也有那麼一個,不管是樣貌還是個性實在與畢安有著天壤之彆,無一例外,以前那些都是容貌極佳,個性溫婉的,除了現在的畢安。畢安不意外,岑經為什麼說出這樣聽起來有些奇怪的話,因為還有蘇北星知道自己收到離婚協議書的事情,況且老話說得好,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點點頭,小聲說知道了。知道自己不是那麼一無是處,知道岑經的話是想讓她自信一點,不管以前如何,現在的自己絕不會成為任何人的負擔。江凜铖辦公室的門開著,似乎是在等著她,畢安走進去之前先看了一眼門口的秘書室,裡麵空無一人。“離婚協議書,不是已經簽好拿給我了嗎,今天為什麼親自來。”他開口,嗓音有些乾澀,背對著她,看著窗外。印象裡,她一共來過這裡兩次,這是第三次。第一次來這裡是因為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他再三強調希望她來公司找他一起去餐廳,不為彆的,隻為讓有些人知道畢安的存在,她可以對江太太這個稱呼無所謂,但是他卻十分想讓自己的太太被所有人知道。第二次來這裡是因為她和畢長曆發生爭執,從畫廊出來的時候沒有帶手機也沒有帶錢包,打車到公司樓下,卻因為沒有付計程車的錢,借出租車師傅的手機給正在開會的他打電話,讓他下來付錢,一直坐在噴泉邊等著自己。這是第三次,她來這裡找自己,不避諱彆人的眼光,也不在乎彆人對他們關係的猜想,但是卻是兩人關係的終結點。她站在那裡,想要開口,張張唇,卻發現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停頓了一下,勉強發出聲音,“為什麼要離婚?”
第9章 離婚(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