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湛言你有病吧?”夏蓁在車上依舊氣憤難當。……“你想走就走自己的,乾嘛要拉我?”……“你倒是去送陸靜姝啊,我保證和不知道一樣。”……“哎你聽到沒?我要回去,我要蹦迪,我要——”“你要閉嘴。”顧湛言被她念的忍無可忍,一劍封喉。她氣餒的靠著車窗,不再說話,心裡隻想著意念能不能殺人,能的話要讓他怎麼死。好在終於到家了,Andy一得到允許,便離開的飛快,估計也是看出了兩人之間沉默的刀光劍影,怕到時候血濺自己身上。“站住。”顧湛言叫住想要回房間的她。她不情願的轉身,滿臉寫著拒絕:“又怎麼了?”他強忍著不去計較她的爛態度,心平氣和的說:“我不知道靜姝會來。”“靜姝?”她語帶嘲諷的反問,“可真親切,怪不得是你真心愛過,啊不,或者說愛著的人。”他深呼吸,竭力保持平靜:“你非要這樣講話麼?”“不然呢,我們既沒有美好的過去可以聊,也不會共用杯子。”她刻薄的回擊。“所以你就去和一群男人勾肩搭背?”他緩緩踱過來,定定的看著她。她心虛的向後退,嘴上卻不肯認慫:“我怎麼就勾肩搭背了?再說你能做初一,我怎麼不能做十五了?不對你不要轉移話題,現在說的是陸靜姝——”他歎口氣,伸手想去抱她,卻被她側身躲過。“不說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你現在就是馬上去找她,我也能微笑跟你拜拜還會祝你玩得開心點。”說著,她就轉身想回房間。“站住。”他的聲音裡帶了絲疲憊,對她來說卻依舊有著不怒自威的震懾力,她隻得定住腳步,“還有完沒完啊,我累了。”“說你愛我。”他走過來,將她抵在牆上,見她愕然,又重複了一遍:“快說,你愛我。”他的呼吸輕輕撲在臉上,帶了些酒氣,讓這場景更添了幾分曖昧。她使勁摳著手心,讓自己保持冷靜,千萬彆又淪陷了。“我愛你。”她用指尖撫上他的嘴唇,還若有若無的朝他吹了口氣。他的後背一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竟然感覺他的眼圈也跟著紅了。而就在他的唇要落下之時,她又笑著補充:“你看你,那麼好看,又有錢,我怎麼會不愛你呢?”他錯愕的停下,喉結顫了顫卻最終什麼都沒說,沉默的鬆開了她。回到房間後,她一頭紮到床上,才感覺到全身都疼。更始料未及的是,明明用他的方式耍了他,為什麼看到他又驚又痛的樣子,自己卻並沒有覺得開心。甚至,還會有心臟悶痛的不適感。這種類似窒息的情緒讓她失眠了,哪怕是吃了藥,也依舊是睡不著。她看著抽屜裡貼著各式冰冷標簽的藥瓶,告訴自己,一絲一毫原諒他的念頭都不要有。算著顧湛言應該是睡熟了,她便輕輕轉動把手,進了他的房間。他依舊是隻留了一盞昏暗的夜燈,讓他的麵容顯得不甚清晰。他睡得很安靜,沒有了針鋒相對,也沒有咄咄逼人,像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嬰兒,靜靜睡在她麵前。也許是捏的太用力,水果刀把她的手心硌的生疼,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流下來。過去的種種洶湧的擠進腦海,讓她無法遏止的顫抖。他生氣時眉梢會挑起。他開心時嘴角會強忍著不上揚。他擁抱時會霸道的想要把她揉進身體裡。他接吻時會溫柔的與她唇齒交纏。她終於無聲的哭了出來,知道就算在心裡想象了一萬遍,終究還是做不到。甚至是,哪怕僅僅想一下,他真的鮮血淋漓躺在這裡,心都會痛的縮成一團。這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讓她沮喪不已,又怕時間久了會被他發現,便想離開。可胳膊卻因太過緊張而變得僵硬,她深呼吸,想讓自己儘快平靜下來。就在她終於能艱難起身,準備向外走時,手腕卻毫無防備的被攥住!一直緊繃的弦猝得崩斷,她難以自製的尖叫起來,水果刀也應聲落地,發出悶響。顧湛言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苦笑:“為什麼不動手?”她全身顫抖著,想走,卻被他把手腕箍得更緊。“為什麼?”他強忍著心痛,手上不自覺跟著用力。見她瑟縮著像隻被狩獵的小獸,他頹喪的鬆開她,轉而撿起水果刀,遞給她。她流著眼淚躲閃著不肯接,被他強行塞到手裡。“你乾嘛——”她想要把刀丟掉,手卻被他握緊。“求你了,鬆開我……”她泣不成聲,近乎哀求的對他說。他卻毫不理會,強拉著她的手,把刀抵在自己胸口。“來,紮下去,用力,你就解脫了。”他的眼睛燒得血紅,聲音也嘶啞的很。她驚恐的想要甩開他:“我不要,我不要,你鬆開我好不好……”“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寶寶,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我隻恨為什麼這些事要發生在我身上。”說著說著,他也哽咽起來,“有時候,我也想,為什麼沒有早點死?”他說得悲傷,握著她的手便軟了幾分,她想趁機把刀奪下,可剛一動彈就被他情緒激烈的按住。爭執間,刀刃在他手上劃了道長長的口子,頓時血流如注。看著汩汩湧出的鮮血,她的眼前不由出現車禍當天的那一片血紅,呼吸馬上變得艱難,全身力氣也像是被瞬間抽乾,軟軟的靠在他的身上。顧湛言意識到了她的異樣,想抱她,又怕把血染到她的身上,隻能單手輕輕拍著她,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沒有回答,隻是不停流著眼淚。許久,才顫顫的說:“對不起。”他心頭一軟,想去給她擦擦眼淚,沒注意抬了受傷的手,拉扯到傷口,痛得暗自吸氣。她這才回過神來,吸著鼻子,小聲說:“我去拿醫藥箱……”由於傷了已經有一會兒,血凝固在傷口處,上藥的話需要清洗乾淨。他把藥箱接過來,示意自己處理。“不行,還是我──”她不肯撒手。“聽話,先出去。”他輕聲卻肯定的拒絕,她隻得去門外等著。應該很疼吧。她倚著門緩緩坐下,把臉埋進膝蓋裡,聽著他隱忍的悶哼,儘管是把水果刀,可依舊讓皮肉翻卷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他的聲音:“好了,進來吧。”她馬上起身開門進去,看到他已經包紮好傷口,除了臉色蒼白,其他並沒有異樣,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床單還有被子都臟了,麻煩你丟掉再幫我換一套吧。”“好。”她手忙腳亂的去收拾,看到星星點點的血,身體又忍不住的顫。他看出她的不適:“明天再弄吧,我去睡客房。”說著,就托著受傷的手,要起身。她糾結了許久,才怯怯的說:“客房的被子沒有曬,要不,要不,你睡我房間?”他一怔,轉而淡淡的說:“好。”她便扶他起來,又把他帶進房間,看他躺好了才要走。“去哪?”他在身後叫住她。她尷尬的停住,指指門外:“我……去睡客房。”他疲倦的拍拍身邊的位置:“客房被子不是沒曬麼,快睡了,好累。”她還想說什麼,被他一個眼神堵在了嗓子裡。好吧,睡就睡吧,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她安慰著自己,順從的躺了過去。可終究是睡不著的,腦海裡拚命擠進來無數個念頭,這是個多麼魔幻的世界啊,前一會兒還兵刃相接的,現在又躺在了一張床上。他倒是挺坦然,仰麵睡得純熟。她忍不住去看他包了紗布的手,有殷紅的血絲滲了出來,想起他拿刀指著自己的樣子,呼吸不由又開始淩亂。就這樣身體僵硬的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過去。顧湛言被鬨鐘吵醒時,第一反應是去看時間。作為生物鐘極其精準的人,鬨鐘於他通常隻是個象征性的工具,而今天卻少有的發揮了作用。他抬眼看到香芋色窗簾,才反應過來,這是夏蓁的房間,想起她昨晚要自己過來睡時的躊躇,嘴角不由微微上揚。可下一秒,笑意便凝滯在眼底。他顧不得細想,起身衝出房間。“夏蓁!”他徒勞的喚她,回應的卻隻有空曠的回聲。他失控的想要出去找她,又頹然的退了回來,捂著胸口緩緩坐在了地板上。三年前的那種痛,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再去感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