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裡,昏暗的光影晃得人臉上的表情看不甚清楚,許多卻敏感的發現,今天的顧湛言似乎有些異樣。“嗨。”顧湛言被他拍的一驚,卻隻不悅的白了他一眼,他更加篤定,這人有情況。“快馬上交代,這一臉春心蕩漾的,是和誰?”顧湛言一副懶得理你的樣子,嘴角卻不可抑止的微微上揚,他馬上捕捉到這一絲笑意,更加不依不饒,伸手去拉他,讓他看向自己。顧湛言一躲,牽扯到拉傷的肌肉,眉頭不由一皺。“不是,你有病吧,我腰傷著了。”“腰?”許多像是聽到了笑話,撲哧笑出了聲:“你說你也一把年紀了,敢不敢悠著點,青山常在細水長流,又不是一錘子買賣乾嘛那麼——”見顧湛言臉色不對,他馬上話鋒一轉:“不過這位為民除害的狂野小仙女是哪一位呢?讓本少爺來猜一猜。夏茉?那不能,她隻會嬌滴滴的喊不要。夏蓁——”“你話怎麼那麼多,說單口相聲呢?”顧湛言給自己倒了杯酒,匆忙飲下。許多已然有了答案,暗戳戳的推了他一下:“其實本少爺早看出來了,你從一進來就沒少往她那邊看,哎不是你彆走啊——”、夏蓁看著楚曉玥一杯一杯喝得暢快,然後惆悵的看看自己麵前的檸檬水,想起一句極其淒涼的話:熱鬨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我也想喝酒,我也想禍害小哥哥……”她終於忍無可忍,期期艾艾的抱怨。楚曉玥馬上打消了她的念頭:“你要是換個老公,這些都不是事兒。”她頓時泄了氣:“那我可能得換條命。”“不是,我感覺你倆最近打得挺火熱啊。”楚曉玥突然想起這茬。夏蓁倒是想到另一個問題。“你說,打個比方哈,你和一男的……啪了,然後這能說明什麼?”她艱難的斟酌著用詞,儘可能委婉的問了出來。“這可是個涉及到社會學和倫理學範疇的問題。”楚曉玥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兩種情況,一是體液的交換,肉體的碰撞,也就是各取所需的生理需要——”“等等等……親愛的,我們這不是討論學術,你可以表達的,那什麼婉轉一些。”夏蓁聽她講的直白,有些上頭。“好吧,另一種就是靈魂的契合,感覺到了,啪,水乳交融。沒了——”楚曉玥說完,又不懷好意的補充道:“所以,你和顧湛言是哪種?”夏蓁見她冷不丁提起他,有些慌,“沒有沒有,我不是說他——”“那你說誰?”顧湛言的撲克臉驟然出現在眼前,她直接無語凝噎。“沒誰!哎我們回家吧,這也太無聊了,什麼夜生活,一點意思也沒有。”她蹭的起身拿包向外走一氣嗬成。“那我們走了。”他和許多、楚曉玥打了個招呼,也走了。許多看著兩人的背影,言簡意賅的點評道:“老房子著火。”楚曉玥一臉茫然:“什麼意思?”他嫌棄的說:“雖說你是個女演員吧,可文化知識也要學的知道吧。錢鐘書先生的《圍城》裡說,老男人戀愛如同老房子著火,沒得救了。”她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你可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就你目前已知的那幾本書,還是為了追人家女老師看的,完了還沒追上。噗哈哈——”“怎麼我失戀了你還挺開心的?”他不滿的揉了一把她頭發。她笑得人畜無害:“我是為這個世界上又少了個傷心的無知少女而開心,哈哈。”他給自己倒了杯酒:“我不管,你今天要陪我。”她端的一副千杯不醉的架勢,招呼服務生又來了一打科羅娜。顧湛言喝了酒,車便交給夏蓁來開。他靜靜靠著座椅,身上有著淡淡的酒氣,氣定神閒的看著她一臉緊張的把方向盤握的死緊。“說真的,這車也太難開了。”她還不住吐槽。他忍笑看向窗外,忍得辛苦。路上行人三三兩兩,或匆忙或悠閒,霓虹燈閃閃爍爍轉瞬而過。他把車窗打開一些,感受著略帶涼意的風,突然就覺得,此時此刻是從未感受過的平靜。而楚曉玥那邊,卻掀起了血雨腥風。她從宿醉中艱難醒來時,第一時間思考了三個終極哲學問題:我是誰。我在哪。我乾嘛呢。直到確認從窗簾到枕頭都是自己家的,她才輕舒口氣。可馬上就又崩潰起來,旁邊睡得酣暢淋漓的,不是許多還能是誰?!而從兩人衣衫不整和床單的褶皺程度來看,昨夜絕對是不平靜的一夜。她把自己埋進被子裡,艱難的回憶著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僅有的零碎記憶,全是關於兩人接吻和撕扯著脫衣服的,若不是正躺著,她估計自己能暈厥過去。許多還正睡得香甜,她不敢再多呆,馬上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房間,連車都沒開,直接打了個車奔了夏蓁家。“怎麼了是,失魂落魄的?”夏蓁正抱著筆記本加班,見她麵無血色,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合上電腦,關切的問她。她像是被抽了筋的小白龍,有氣無力。“我昨天,和許多……”“睡了?”見她遲遲沒說出口,夏蓁實在忍不住,然後又補了一刀:“昨天才睡?”她把臉埋進抱枕裡,無言以對。“好了,俗話說,友誼也能地久天長,除非後來上了床。既然事情也發生了,你們就正好轉變關係不就完了?”夏蓁好聲哄她,同時不禁感歎,在彆人的感情問題上,每個人都是情感專家,而一旦當事人是自己,便瞎了。楚曉玥幽怨的歎氣:“從今往後我不認識他這個人了。反正都是絕交,與其以後撕破臉不如現在瀟灑些──”夏蓁聽得雲裡霧裡,剛想問問這是什麼新人類的迷惑關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斜眼一瞄果然是許多。見她沒有接起來的意思,夏蓁眼疾手快的搶過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喂。”楚曉玥不情願的開口,強迫自己聽起來自然一些。那邊的許多語氣卻不怎麼友好:“你在哪?”“我在外麵。怎麼了,有事麼?”她無辜的反問。“我去接你。”他極力控製著情緒。“啊不用,我有點忙。內個,要是沒事我先掛了──”“楚曉玥你敢!”“啊?”“楚曉玥你慫什麼?”“我慫什麼?我哪有?”她不服氣的反駁。“那為什麼躲我?”“真沒有。嗨,你是說昨天的事麼?昨天,昨天我們不是都喝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會是想要我負責吧?”她竭力讓自己聽起來灑脫些,儘管大腿都快讓自己掐紫了。見她說的離譜,他怒極反笑:“所以,你亂七八糟說的什麼意思?”“意思就是,我睡了你,就白睡了。”他終於忍無可忍:“姓楚的我告訴你,要不是我看了床單還真信了你的邪!扯什麼成年人,充什麼經驗豐富,豐富個屁!真是懶得揭穿你──”這個打擊還真是既精準又致命,她立馬就頹了,儘管理智上還想要保持鐵骨錚錚的氣節,可氣勢上卻早已輸了。“那你想怎樣?”她心虛的問。他對這個反應很是滿意,“不管你現在在哪,等著我接你。”“什麼……意思……”“意思就是,這次是你睡我。總要約個時間,我來睡你。”她還想說“不用”,那邊早已掛掉了。夏蓁早已按捺不住,一臉的求知若渴。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一個毫無實戰經驗的雛兒,是如何周旋於若乾直男之間,並且從容自若的談論起體液的交換和肉體的碰撞的。關鍵她一個已婚婦女還聽得深以為然!這年頭情感博主的門檻感情是太低了!楚曉玥承受不住這目光的審判,拎起包就要撤。她剛想攔,自己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來了消息。點開來看竟是顧朗行。“你的包上次在酒吧落我這了,下午有空嗎。”她想都沒想,劈裡啪啦回複道:“沒空。並且一直沒空。包你留著或者丟掉都行,謝謝。”作為一枚不知道起什麼作用的棋子,她時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保持距離,在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坑的情況下,她必須要提防所有可能挖坑的人。而顧朗行,顯然各方麵都十分可疑。他沒有放棄,很快發來了新的消息。“我可以等你忙完。在你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