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雲陽眼裡有了嘲諷之意,莫說太後納蘭敏聰慧過人,隻一個丞相樓澈之,早就將宮中守的和鐵桶一般,她們私自養信鴿一事,樓澈之早已知曉,隻不過卻一直無人過問,並不是對她們完全放心,隻怕是她們每送出去的一封信,都會被人裡裡外外上上下下看的分明。這一次若是她們驚慌之下,傳了什麼不該傳的消息出去,不止是她們母女,還要連累千裡之外的皇兄。背後的人實在是陰毒,拿她們母女做出頭鳥。“太狠毒了,實在是太狠毒了,雲陽,還好有你在,不然我就壞了大事了。”賢妃恨恨地道,也覺得很是愧疚,想到自己剛剛的做法,隻覺得一陣後怕,她不應該聽到風聲就慌亂的,差點害了孩子們。“母妃,這也怪不到你,背後之人,既然想讓咱們當出頭鳥,自然是想儘辦法蠱惑於你了,母妃隻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安撫著賢妃,雲陽柔和地笑著道,這倒不是雲陽恭維母親的說法,賢妃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進宮之後,能夠一路順風順水地坐上賢妃之位,自然不會是普通之輩,隻不過安以愷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多年未見,乍然聽到對他不利的消息,賢妃會慌亂也很正常。“那現在咱們應該怎麼辦?”賢妃此時已經冷靜下來,擔憂地看著雲陽。“母妃,我覺得咱們應該等。”雲陽的神色冷靜,語氣平穩地道,她看著賢妃,又繼續說道:“母妃,我知道你看不慣樓澈之,是他一手推進皇兄他們離京,這麼多年來,你一直覺得憤憤不平,我知道除了思念皇兄,更多的是對樓澈之的恨,恨他推舉少帝上位,恨他將皇兄遣往封地,可是對於樓澈之的做法,我卻是有些理解,父皇突然猝死,並未冊封太子,那個時候,少帝雖然年幼,可納蘭敏已是皇後,少帝是名正言順的嫡子,樓澈之推舉少帝上位,說起來也不算過分。先帝膝下皇子眾多,若是沒有樓澈之,隻怕為了皇位,他們早就已經是自相殘殺了,而皇兄他,沒有後台,沒有權勢相幫,縱然他想獨善其身,隻怕也是不可能的。”賢妃沒有說話,隻是若有所思地聽著,雲陽說的這些她明白嗎,她自然是都明白的,隻不過她以前故意忽略了這個問題,如果當初皇子奪位,安以愷定然無法保全自身,可是她還是恨了樓澈之,至於為什麼恨,自然是恨他,讓她們母子分離,骨肉不能團圓。賢妃同樣也知道,樓澈之是個人才,將豐國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國泰民安,想到這些,賢妃不由歎了口氣,“這些我都知道,隻是我有些想不明白罷了,隻是你說等,要等到什麼時候,我這心裡始終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生。”雲陽無奈一笑,拍了拍母親的手,“我說了這麼多,母妃在心裡還是在懷疑樓澈之對不對,我可以和你保證,嵩山王被害一事,不是樓澈之做的,除非是他瘋了。”被女兒說中心事,賢妃也不再藏著掖著了,隻是歎了口氣,坐在椅子上,看著雲陽,“我知道樓澈之的確是個人才,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豐國如果不是因為他,可能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繁榮富強,說起來,當初先皇後也是苦命,嫁給你父皇多年,一直未能有身孕,好不容易懷了身孕,結果在生產時難產,胎死腹中一死兩命,那個時候,後宮嬪妃眾多,且膝下有皇子的不在少數,誰不盯著那皇後寶座,就連你母妃我,也是做過這樣夢的,隻不過你父皇對我雖然恩寵有加,可我娘家勢力實在是太單薄,所以後位自然與我無緣,本想著,你父皇會在這些有皇子的嬪妃中好歹選出一個皇後來,可誰都沒想到,最後做了皇後的,居然是年紀輕輕的納蘭敏。”雲陽以前從未聽賢妃提起太後納蘭敏以前的舊事,如今聽她提起,縱然雲陽並不是一個好事的人,可還是被勾起了好奇心,小時候她隻是覺得納蘭敏姿色無雙,是後宮最美麗的女人,雖然有聽到宮人私底下議論過納蘭敏和丞相樓澈之的八卦之事,隻不過她年紀小,對這些風月之事並不關心。再後來,父皇突然去世,納蘭敏成了太後,她便更不會有機會知道她的事情了。她的母後賢妃,之所以被父皇賜號賢,自然是因為她為人處事賢惠端莊,以往這樣的事情,賢妃自然也是不會跟她說的,這麼多年來,賢妃還是第一次主動提起納蘭敏進宮時的事情,納蘭敏入宮的時候,她也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和如今的少帝安以麒差不多。“母妃,太後當初被父皇冊封為皇後,你心裡是不是很不高興。”縱然賢妃並沒有說,可是雲陽是她的女兒,自然能夠看到,賢妃提起此事時,眼裡的失落。“這是自然了,當初你父皇身邊的嬪妃,入宮時間久的,除了容妃,麗妃,便是你母妃我了,我知曉自己娘家勢利薄弱,沒有多大機會,可容妃弟弟胡天放,也就是如今的輔國大將軍胡天放,他們的父親胡長勇,也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麗妃娘家不是權貴,卻是京城首富談家,人們都說,談家財富,可比國庫。”“可你父皇,卻遲遲沒有再立皇後的意思,許多人都認為,他是忘不了先皇後,連我都這麼認為,覺得你父皇是個長情的人,可哪裡想到,他是在等,等著納蘭敏有孕。”冷笑兩聲,賢妃提起納蘭敏,神色中難得地帶了鄙夷的神色,鎮國公納蘭德,為人忠厚,當初在和先皇打下大興時,戰功赫赫,這樣的一個人,骨子裡還是嫌貧愛富之人。納蘭敏和當初還名不見經傳的樓澈之在一起時,納蘭德看不上樓澈之,覺得他無權無勢,配不上京城第一美人的納蘭敏,更何況,納蘭敏是納蘭德老來得女,備受納蘭德的寵愛,有傳言稱,納蘭德曾經給納蘭敏找大師算過命,大師說納蘭敏有母儀天下的命,所以納蘭德便威逼利誘著納蘭敏進了宮。賢妃卻不信這些傳言,納蘭敏如果沒有攀龍附鳳之心,又如何會拋棄樓澈之,選擇跟一個比自己大將近二十歲的男人,進宮之後,原本安安分分低調行事,連她們這些老人都被蒙在了鼓裡,哪裡想到,人家私底下,將先皇哄的心花怒放,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就連心機也是多的很。“當初太後和樓相,二人感情很好麼?”容色傾城的富家小姐,風華絕代的布衣公子,兩個人除了家世不匹配,放在當時,真的可以說是天生一對了,真是可惜,想到總是一臉漠然的樓澈之,雲陽在心裡突然有些同情他,那個時候的樓澈之,應該是打心底裡喜歡太後的,隻是兩人最後是這個結果。這麼多年來,樓澈之身邊一直沒有其她女人,想來他對太後還是難以忘情的,不然也不會這麼費儘心力地,推舉少帝上位,並幫他穩固朝堂了,雲陽還是待嫁之身,自然對感情之事又好奇又向往,她年幼時便已定下婚約,雖然和謝家二公子相見次數很少,可雲陽對謝聽雲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君子如玉,俊逸溫雅,這樣的男人,縱然沒有功名在身,也是不少懷春少女夢中的郎君了。想到謝從雲,雲陽不由有些臉熱,卻沒有表現出來,雖然她遲遲不肯成婚,不過對於二人的婚姻還是有些期待的。“這是自然,納蘭敏進宮之前,還傳出樓澈之帶她私奔的事情,不過這事隨著納蘭敏的進宮也就煙消雲散了,你父皇後來居然也沒有殺了樓澈之,還分外愛惜他的才華,一直提拔他,最後坐到了丞相之位。”賢妃說完,感慨地歎了口氣,樓澈之這個人,不得不說實在是厲害,年紀輕輕的沒有後台,完全靠自己,居然一路青雲之上,不得不說是個奇跡。“母妃,你說了這麼多,也沒有說為何要懷疑樓相的事情,到底是因為什麼?”雲陽納悶地問道,母妃不信任樓澈之,這與他和太後之間的舊情事有何關係。“自然是有關係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始終沒有放棄過一個懷疑,樓澈之當初推舉少帝登基,真的是因為他對納蘭敏的感情嗎?為了一個拋棄了他的女人,和她同彆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就願意費那麼多的心血和努力。我不信,相信也不是隻有我自己不信,樓澈之就沒有屬於他自己的野心,為彆人做嫁衣裳,他就那麼心甘情願嗎?”賢妃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雲陽臉上的驚訝越來越大,最後瞪大眼睛看向賢妃,不敢相信這樣的話居然會在自己一向謹慎小心的母妃口中說出,雲陽不由小心翼翼地看了幾眼周圍,螢螢在不遠處侯著,附近並沒有其她人,雲陽微微鬆了口氣,對著賢妃道:“母後,甚言,小心隔牆有耳。”賢妃吐出一口氣,將胸腔中的憋悶之氣都吐了出來,這樣的懷疑已經在心裡憋了太多年了,今天才是第一天說出來,竟覺得無比輕鬆自在,看了下四周,發現沒有其她人之後,賢妃笑了笑道:“母妃今日太激動了,絕不會再有下次了。”雲陽點點頭,神色憂慮,“母妃,你真的這麼想?”“人都是自私的,皇位的誘惑力,是你我難以想象的,這麼多年來,樓澈之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兒動心,不可能。”“可我還是覺得不可能,如果他想當皇帝,當初他就不會推舉少帝登基了,乾脆自己登基為帝了,母妃,我覺得你想的太多了。”“名不正言不順,樓澈之當時就算是自己登基,也不會為朝臣百姓所接納,更何況你父皇血脈都在,他如果登基為帝,豈不是成了謀逆的亂臣賊子之流了。”賢妃的語氣越來越篤定,讓雲陽也一時有些發愣,嵩山王回來幾個月了,突然被害,的確是很讓人懷疑,她猛地搖了搖頭,不願相信賢妃這樣空口說的懷疑,她也不敢想象賢妃懷疑的真實性,如果樓澈之真的有稱帝的野心,那她們又能做什麼……正午的太陽毒辣,原本這個時候,是鳳棲樓所有人的休息時間,可是今日,卻沒有一個人有睡意,全部都坐在一樓,麵上帶了愁容,順天府的人守著花船四周,她們在船上行動還是自由的,這樣的待遇,洛紅顏心知肚明,是花念奴在樓澈之那裡說的好話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