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糕點還未吃完，她一口塞進口中，花念奴覺得有些委屈，她原本就愛吃，鳳棲樓裡缺什麼都不會缺吃食，所以她也習慣了時時刻刻吃些東西。這換身之後，男女飯量本就不同，她用樓澈之的身體之後，不知為何，胃口越來越好，導致這兩天飯量也大了許多。“不吃會餓啊。”花念奴的語氣無奈，樓澈之冷哼一聲，娃娃臉上沒有表情。“相爺，您看吧，這奴婢畢竟是鳳棲樓裡的人……”雙手交疊著，花念奴眼神落在地上，不與樓澈之有眼神接觸，她是真的很想去鳳棲樓轉轉了，第一次離開樓裡這麼長時間，她想姐妹們了，隻不過礙於如今她和樓澈之身體互換，她用著樓澈之的身體，莫說不能隨隨便便的回鳳棲樓，就算是回去，隻怕姐妹們也不會願意見如今這種身份的她。前兩日追查案子忙的不可開交，她也不好意思跟樓澈之提這件事，如今案子總算弄的水落石出了，她也有了借口可以回去看看。“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讓左木去鳳棲樓將你的賣身契給贖回來，從此，你就不是鳳棲樓裡的人了。”樓澈之的語氣平靜，仿佛是在說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不過對於樓澈之而言，買一個人的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他等著花念奴對他的感激涕零，卻沒有想到，花念奴聽他說完，便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十分激動地擺著手道:“彆，千萬彆。”她才不要離開鳳棲樓，對於她而言，鳳棲樓就是她的家，如今這樣的情況，不過是意外，她相信終究會有一天，她和樓澈之會換回身體，到了那個時候，如果不能回鳳棲樓，那麼她也不知道去哪裡。“你不想離開鳳棲樓？”樓澈之有些驚訝，看著花念奴的目光都帶著些許迷惑，對於這些落入紅塵中的女子，按理而言，最期待的不就是被人贖身獲得自由嗎？“奴婢不想離開。”花念奴看到樓澈之臉上的驚訝之色笑了笑，其實她能夠理解樓澈之的驚訝，或許在樓澈之心裡她這樣的回答像極了傻子，可沒人能夠理解的了，她內心對於鳳棲樓和樓裡那些姐妹們的感情，在死亡饑餓的絕望席卷全身，當不知過了今天還有沒有明天的時候，是洛紅顏救了她，給了她一個安身立命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鳳棲樓在很多人的眼裡，並不是一個好地方，可在她的眼裡，鳳棲樓就是她的家。“或許相爺會覺得，離開鳳棲樓對奴婢是一件好事情，不過對於奴婢而言，鳳棲樓就是奴婢的家，離開了鳳棲樓，奴婢又能夠去哪裡呢？”“擁有了自由之身，你完全可以找個合適的人嫁了，從此相夫教子過個普通生活，雖說你容貌一般，不過尚還可以，找個人嫁了也不是問題。”樓澈之摸著這張屬於花念奴的臉，有些嫌棄地道，手下的皮膚滑嫩細膩，少女的年齡正是如花一般的好時候，樓澈之其實對於花念奴的容貌說的有些不符合事實了，花念奴雖然說算不上絕色美女，可五官小巧玲瓏，膚色白皙的她，放在美女行列中，也還是可以排的上名號的。花念奴嘴角抽搐了一下，對於樓澈之關於她容貌的話沒有反駁，她也是在美人堆裡長大的，洛紅顏，牡丹，芍藥，哪個不是實打實的美人兒，還有宮裡的那位，容顏更是傾城，見識過那般美人，再看她這樣的小家碧玉，自然就看不上眼了。“相爺說的未免也太輕鬆了一些，奴婢是個什麼身份，鳳棲樓長大的姑娘，就算是贖了身，又有幾個會不在乎奴婢的過去……”苦笑了兩聲，花念奴搖著頭眼神帶著嘲諷，她在鳳棲樓這麼多年，不是沒有見到過樓裡的姐妹為了愛情嫁人，那些姐妹，有的是自己掏出多年的積蓄贖了身，有的是遇到了有錢有勢的男人求著贖了身，她們或者嫁給了普通的農戶，或者嫁給了商人，再好一些就是給權貴當了妾，隻不過真正過得好的又有幾個。像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長她幾歲的迎春，經常去烏衣巷買吃食酒水，居然愛上了一個賣貨郎，兩人私定終身非得鬨著要紅顏姐放了她，紅顏姐再三勸她，最後她拿了自己這麼多年在樓裡攢的積蓄贖了身，嫁給了那賣貨郎。賣貨郎家中貧困，上有老夫老母，下還有一堆兄弟姐妹，養活家人都是問題，迎春嫁給他之後，每日都要為吃飯發愁，找了個洗衣的活計，辛辛苦苦做活賺錢，可鄰居的閒言碎語，家人時不時的懷疑，讓她日漸消瘦，後來懷了身孕都沒有保住，她上一次見迎春時，發現她像是老了十幾歲，身形消瘦乾癟，跟在賣貨郎的身後，賣貨郎時不時罵她一句，兩人一對視，迎春便慌亂地躲開目光，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那樣的迎春，眼中沒了精神氣，哪裡還像當初那個愛笑愛鬨的女子。歎了口氣，這麼多血淋淋的例子在眼前，她才不會犯傻，以為男人可以靠得住。樓澈之感受到花念奴身上明顯的低落之意，見到她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笑容，樓澈之竟覺得有些不習慣，他眼睛眨了兩下，似不經意地問道:“你是如何去的鳳棲樓，你的父母呢？”花念奴楞了一下，漆黑的夜晚，冰冷的雨水，滾燙的身體，絕望而窒息的感覺襲來，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顫，她瞳孔收縮了一下，隨即笑著搖頭，“不記得了，紅顏姐說，我是被她撿回樓裡的，那時候我病的很重，高燒燒昏迷了過去，醒來就不記得一切了，估計那時的我，應該是父母都不在了的乞兒吧……”樓澈之就那麼看著她，花念奴抬著頭坦然地回望著他，樓澈之的目光太鋒利，花念奴先支持不住將目光放到一旁的糕點上，樓澈之皺眉，他自然能夠察覺的到，花念奴語氣中的不自然，想必她的身世一定不是她說的那般簡單，不過這些和他也沒有什麼關係，終究有一天，他會和花念奴換回身體來。“這兩日，抽個時間，可以去鳳棲樓一趟。”花念奴猛地抬頭，隻看到樓澈之站起來看向窗外的背影，她不由啟唇一笑，站起來靠近樓澈之，討好地說道:“相爺，您看，今日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兒晚上便去吧……”“擂台？”牡丹剛從睡夢中醒來，有些懵懂地看著洛紅顏，此刻的她脂粉未施，容顏雖暗淡了一些，可仍舊是豔麗無雙。洛紅顏繞著腮邊的碎發，媚眼如絲地臥在床上，身形纖細甚至比十幾歲的少女還要好，她冷笑了幾聲，語氣中明顯帶了怒意，“李若水那個賤人，老娘還沒有找她的麻煩，她倒先給老娘下戰貼來了，昨日芍藥剛給我說了那舞娘一事，她回芳閣今日便說要打擂台，這兩天老娘不過稍微走了個身神，李若水就以為回芳閣成了這汴京城裡的第一了。她也不想想，隻要老娘還有一口氣，這第一的名位，隻能是老娘的鳳棲樓，不做第一，有什麼意思。”牡丹此刻還有些茫然，她覺得自己有些聽不懂洛紅顏的話，這兩日她陪著那位貴客不是彈琴唱歌就是遊湖泛舟，累的腰酸背疼的，今日客人有事，她好不容易睡個安生覺，完全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紅顏姐，什麼擂台啊，李若水不是回芳閣的老板嗎，她的回芳閣雖說還不錯，可比咱們鳳棲樓差遠了，以往她見了你不是都躲的遠遠的嗎，她居然給你下了戰貼，不可能吧？”“這兩日你忙，所以不清楚回芳閣發生的事，她們那裡，最近來了一個西域舞娘，搶了咱們不少生意，老娘本想再看看，哪裡想到今兒個天一明，李若水的人就給老娘送來了這個。”牡丹一抬手，接住了洛紅顏扔過來的帖子，封麵的花極為詭異特彆，黑色的葉，火紅色的花，明明是極美的一種花，可莫名的讓人看了心裡發毛，牡丹皺著眉將貼子打開，裡麵的字讓她臉上現了驚訝之意，她看著下去，隨後將帖子合上，“她們要公開與我們比藝？”不怪牡丹驚訝，實在是她沒有想到，回芳閣這次居然會如此自信，回芳閣以往在汴京城，雖然不至於倒閉，可也算不上出色，樓裡姑娘質量參差不齊，這次居然敢和鳳棲樓叫板，實在是讓她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是好。貼子中的意思很簡單，隻說今晚兩樓姑娘比試才藝，哪個樓贏了，從此哪個樓就做一。洛紅顏生氣也是理所應當的，以往她們鳳棲樓，可是公認的第一，縱然沒有比試，可外人也都習以為常的認定了鳳棲樓，這是洛紅顏的本事，也是鳳棲樓這麼多姐妹的本事，她一個小小的回芳閣，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要越過鳳棲樓去，讓一向自信滿滿的洛紅顏如何能忍。“回芳閣最近，來了一個厲害的姑娘？”牡丹捏著那張帖子，眉頭皺的死緊，不知道為何，她看到帖子，不覺得憤怒，隻覺得心裡怪怪的，有些不好的預感，回芳閣氣勢洶洶，直接逼向鳳棲樓，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鳳棲樓之所以能夠在城中屹立不倒並且成為最大的一家，除了樓裡的姐妹的確優秀，更重要的就是洛紅顏的功勞，雖說她脾氣火爆，卻很會看人下藥，將黑道白道各方勢利都哄的很好，所以很多時候，自然能夠行個方便。牡丹不由擔心，回芳閣這次出手，是不是她的背後有了大的勢利，而這股勢利，會不會對鳳棲樓帶來打擊。“一個舞娘而已，還能翻天不成，你好好準備準備，不過也不用緊張，雖說外麵對那西域舞娘吹噓的厲害，可你是誰，是老娘用金子捧出來的，連頭發絲兒都值百兩黃金，老娘就不信了，你往那裡一站，還豔壓不了群芳？”洛紅顏仍舊是往日那般張狂的模樣，牡丹卻是一臉嚴肅，她遲疑著道:“紅顏姐，你真的接下了這戰貼，晚上要和回芳閣比試不成？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咱們鳳棲樓，何需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今日之比若是進行，就算是贏了，鳳棲樓也會在客人心裡失了層次，如果連這樣的度量都沒有，會被人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