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已發的眼睛仍舊是睜著,劇痛讓他張大嘴,眼裡滿是絕望之色,在決定要死時,他的意誌強烈,可真到了臨死之時,劇痛讓他還是產生了求生的本能,可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他隻得閉上眼,“給……給我個……痛快吧……”“紮了主血管,我也不過是延緩了血流速度罷了。”樓澈之語氣低沉,顏已發已經是必死無疑了,現在這種狀況,想要問出幕後之人,壓根就沒有可能了。“唔……”原來是劇痛之下,顏已發直接咬了舌頭,花念奴驚呼一聲,往後退了一步,捂住自己的嘴。樓澈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神色越發的陰沉,這麼長時間的努力,終究還是白費了,他看向左木,冷冷地道:“將他的屍體裹了,扔到亂葬崗。”“是。”左木俯身,將顏已發的屍體扛起來,往外走去。“顏已發死了,這案子是不是就算完了?”處理完顏府的事情,雖然情緒有些低落,花念奴還是打起精神問道。樓澈之低頭寫奏折,聽見這話,頭都沒有抬,隻是嗯了一聲,隻是他心裡清楚,表麵上這件事已經完了,殺人凶手浮誅,一切都查的清清楚楚水到渠成,可是他卻知道,事情的真相遠遠沒有這麼簡單,這不光是他的直覺,更是他的推斷,隻不過這種事情,在沒有證據之前,他不會跟任何講。“那就好。”花念奴抬了下眉尾,不動聲色地舒了一口氣,嘴角上揚道。“對了相爺,這兩天奴婢一直在想一件事,不知道當不當講。”思考了一會兒,花念奴咳了兩聲,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不說什麼事,我怎麼知道當不當講。”樓澈之從奏折上抬起頭,眉頭微皺,語氣不耐煩地道,他素來喜歡清淨,往日裡府裡的人從不敢犯他的忌諱,他的書房向來不會有閒雜人等敢進,可是如今這種情況,倘若他不讓花念奴進書房又算什麼事。花念奴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不由腹誹,如果不是和這個變態換了身體,她真是一刻都不能和他待在一起。“是這樣的,相爺你看,咱們換身那天,除了一同落水,是不是沒有彆的特彆之事了。”樓澈之揚眉,聽她繼續說下去。花念奴咽了咽口水,“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大膽假設一下,當日咱們一同落水,被救上來之後就互相換了身體,那麼咱們再一同落水,是不是這身體就換回來了?”樓澈之涼涼地看著她,娃娃臉上沒有表情,花念奴訕笑了一下,撓了撓頭皮,“是不是有點兒可笑?不過我想了很久了,這是我唯一可以想出來的辦法,總不能咱們就這麼一直這樣下去吧……”“那你有沒有想過,那日你我二人,入水之時,都是昏迷狀態。”樓澈之右手執筆,眼神危險,這兩日因為命案之事繁忙,他還沒有來得及算那日被推下水的賬,右手越捏越緊,看著對麵用著他身體的女人,樓澈之恨不得掐死她,如果不是她壞事,將他撞暈推下了護城河,他又如何會與一個女人交換了身體,想到這些天生活瑣事中的諸多不便,“哢嚓”一聲,手中的毛筆應聲而斷,眼神越發的危險。花念奴被那雙冰冷至極的雙眼看的渾身哆嗦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僵住,在心裡暗罵一句該死,她咋就忘了一件特彆重要的事兒呢,這個男人不隻變態,他還很小肚雞腸又記仇,那日她那麼做,還不都是想要救他一命,雖然事後證明她那麼做純粹是沒事找事,可蒼天可鑒,日月可證,她當時真的沒有想太多,純粹隻是想要做好事而已。“這都多久的事兒了,您還記得這麼清楚呢。”“托你的福,我能記一輩子。”將斷筆扔掉,樓澈之語氣冷的像冰碴一般,眼神上下盯著花念奴,似乎在打量什麼。花念奴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對著樓澈之討好地笑了笑,壓住心裡的發毛感,“爺,您這麼看我作甚?”“本相爺突然覺得你說的這個想法挺正確的。”樓澈之說的認真,花念奴聽的仔細,她剛想點頭,沒想到樓澈之又說了下去,“不若現在就去試試如何?你說本相爺用什麼方式打暈你,是用石頭砸呢?還是像你撞我那樣,將你撞暈扔下水裡?”眼神仍是冰冷,可唇角卻有了些許上揚,隻不過樓澈之喜怒不行於色已成習慣,這微弱的笑意,對麵心亂如麻的花念奴壓根沒有注意到。“現在?這,這不太好吧,現在已經是晚上了,萬一有個意外……”花念奴往後退了兩步,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樓澈之,她才不相信這個死變態的話,她在府裡可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若是樓澈之和她的身體在水裡真的換了回來,樓澈之讓人不救她又該如何辦?“看來你不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和我換回身體來,連試試的勇氣都沒有,又如何能夠證明你說的想法是真的?”樓澈之低頭看著寫好的奏折吹了一下,挑了挑眉道。花念奴有些發愣,樓澈之的話確實將她問住了,她產生這樣的想法已經有兩日了,可她始終沒有開口,前兩日案子還沒有破之前,她還能用這個借口安慰自己,如今案子破了,她也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可真要她去實現這個想法,花念奴才發現自己其實有些抵觸這樣的做法,並不是她不想將身體換回來,而是她不願意因為這件事情,讓自己的生命遭到威脅,沒錯,她怕死,而且是很怕很怕,她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做完,她不想死也不能死。“算了,縱然你現在願意,本相還不願意呢,這個做法,不過隻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究竟會是何種結果,誰也說不清楚,結果若是好的還好說,你我二人的身體換回來,再次一些,就是你我保持現在的樣子,可若是不好的結果,結果又不好到哪裡去,誰都不知道,本相還沒有閒到,同你一起去驗證一個不知道真假的想法,天晚了,你也該去休息了。”樓澈之的語氣平靜,並沒有因為花念奴的猶豫而動怒,花念奴躊躇了一下,卻也知道她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隻好點點頭退了出去。等到花念奴離開之後,樓澈之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書桌上的奏折,心裡是五味雜陳,他當然沒有時間去驗證花念奴的想法,今日接到左木盛給他的密報,西夏老皇帝病重,西夏國內如今情況複雜,太子拓拔卓守在老皇帝身邊,意圖主政,隻不過西夏老皇帝膝下兒女眾多,幾個兒子個個都是人中豪傑,不比拓拔卓差。世人皆知,皇帝兒子不愁多,更不愁他們個個優秀,可唯獨愁的,便是他們優秀又不甘於平凡,皇子雖多,可至高無上的地位,卻隻有一個。按理來說,西夏老皇帝病重,西夏內亂對於豐國是好事,畢竟西夏兵強馬壯,一直是豐國強有力的對手,可樓澈之卻絲毫沒有高興的意思,西夏向來重武輕文,和豐國風俗截然相反,與武相比,豐國更重文,這幾年來,他接手丞相之位後,便下令大力推進軍事力量,集中全力培養將士,成果尚還可以。可西夏建國多年,民風剽悍,戰鬥力極強,老皇帝拓拔瑄與先帝有舊情,兩國一直保持和平安好的狀態,可一旦老皇帝去世,隻怕兩國很快便要麵對兵戎相見的場景了。樓澈之暗自歎了口氣,這麼多年,因為少帝年幼,他將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京城之中,將少帝輔佐登基,培養人才,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關注彆國,如今西夏國力強盛,外域雖偏居一角神秘莫測,可實力也不容忽視,竟形成了三國鼎立的局麵。在這種時刻,城內兩位大臣接連死亡,順天府正常徹查此案之時,順天府尹展望海卻無聲無息地被人威脅,他不得不懷疑,這是兩國的陰謀,樓澈之的眼睛緩緩眯起,如果隻是其中一國還好,倘若這兩國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之下結了邦交,共同對付豐國,對於豐國而言,將是一個滅頂的災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說的一點兒都不錯。”女人的背影婀娜,黑色紗衣下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讓人看了不免想入非非。“冤有頭債有主,你可莫要找錯了人。”“你來,不就是為我指那冤家嗎?”黑色紗衣的女子緩緩回頭,月光下,她的膚色雪白,紅唇似血,可一雙眼睛,卻有著白色的雙瞳,定定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似乎能夠將人給吸進去,饒是展若眉已經見過這雙眼睛不止一次了,她還是會為這雙眼睛所震撼,明明是一雙不詳的眸子,卻好像能夠看穿世間一切般,讓人莫名的心悸,雪紗的容貌太過於妖嬈,這雙白色的雙瞳,卻好像天生就應該生在這樣的臉上一般,不隻和諧,更像是畫龍點睛,讓這樣一張精致嫵媚的臉,多了不一樣的神采。“這雙眼睛,你用的倒是習慣。”展若眉端起麵前的杯子來,裡麵的茶水是血紅的顏色,她皺了皺眉,不知道該不該喝下去,這個叫雪紗的女人,從頭到腳都帶著詭異,她來自哪裡,什麼身份,手底下的人半點都沒有查出來,如果不是這雙標誌性的眼睛,展若眉很難相信,這就是當初那個可憐巴巴被扔出城的小女孩。“那可是琵琶樹結果釀的汁液,喝了可以美容養顏,延緩衰老,懂行的人肯花千金購買都不一定買的著,而你,卻眼看著不喝,是怕我在裡麵下毒嗎?”雪紗端起麵前的玻璃杯,將裡麵紅色的汁液一飲而儘,有著汁液沒有喝到嘴裡,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在雪白的下巴上,刺眼奪目至極,像是一抹鮮血流下,讓展若眉的眉頭皺的越發厲害,她低下頭聞了聞杯中的液體,淡淡的腥甜味撲鼻而來,讓她想要將手中的杯子扔掉跑到一邊乾嘔,可良好的教養又讓她停了下來,隻是臉上的神情難看,臉色也有些蒼白。“我自然是不會怕你對我下毒,我如果怕你對我下毒,我何至於大晚上獨自跑到這裡和你見麵。”將杯子放回桌子上,展若眉的臉色仍是很難看,她看了一眼桌子,隻見上麵除了這紅色的汁液之外,便隻有酒水,隻好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道:“我實在是聞不慣這個味道,又腥又甜的,說句失禮的話,我從未聞過這般難聞的味道。”“算你識相,我向來隻會對比我漂亮的女人下毒,而你,比我差的遠了,我又如何會對你下毒。”雪紗的語氣中帶著目中無人的驕傲感,她的美貌,是她身為女人最好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