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報案嗎 等我修個房子先(1 / 1)

帝闕長安 顧回生 2005 字 3天前

容淮說會加快速度趕路果真就加快了速度,一路上馬不停蹄,不過十餘日就到了衡州的地界。阿映無意間聽小藍子提起,以前容淮獨自一人出遠門趕幾千裡路的時候,常常是馬不停蹄晝夜不息,一路上不知跑死多少馬,等回到靖安城的時候人也瘦了好幾圈。用小藍子的話來說,風餐露宿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時不時的還會跳出兩個土匪啊山賊啊這些,一路上真是驚險與刺激並存,每一次都能給你帶來不一樣的體驗。若不是擔心殿下,他才不會哭著鬨著要跟去衡州呢。若不是身邊跟著個姑娘,估計他們的速度還會快上很多。小藍子的言語間也不知道是感激阿映呢還是怪阿映拖了他們後腿,反正阿映打架也打不過,索性便不去追問了。彼時他們一行人在一個能隱隱約約看到衡州城城邊角的山坳裡生了火,打算在這裡休息一夜,明日清晨出發,約摸午飯時分便能進城。阿映覺得尚可,就是奔波了幾日的老寒腿在隱隱發疼,不過不是很明顯,尚能忍受。小藍子也覺得尚可,就是肚子有點餓。小藍子在說這話的時候,容淮默默遞給阿映一個餅,阿映一邊啃著餅一邊低下自己羞愧的頭顱,深覺自己真是個拖油瓶,若不是考慮到她,他們這會兒估計早就在城裡啃肘子了。小藍子看著阿映的餅咽了口口水:“公子,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隨身帶餅的癖好的?”容淮隨手往火堆裡丟了兩根柴。“近日新有的。”小藍子對著阿映,嘴角邊留下了嫉妒的淚水。“帶都帶了,怎麼不多帶兩個呢。”“路途遙遠,行囊儘簡,有水喝就不錯了,你還想吃餅?”小藍子心啊肝啊都在疼:“那為什麼司空姑娘就可以又吃餅又喝水?”容淮一個淡淡的眼神飄過來,小藍子乖乖的閉了嘴。阿映想了想,默默把餅掰下來兩瓣,一瓣給容淮。容淮道:“司空姑娘自己吃吧。”阿映看他態度堅決,將另一瓣給了小藍子,小藍子手才伸到半空,容淮幽幽道:“小藍,要不我給你割條馬腿下來,你烤著吃?”旁邊栓著的三匹馬不約而同的抖了抖,小藍子也抖了抖,默默把手收回去,又在心裡委屈巴巴的控訴太子殿下偏心。於是阿映心安理得的把那個餅啃完了,順帶還打了個嗝。夜來風起,阿映看著遠處隱隱綽綽的燈火,感歎:“陛下治下當真是盛世太平啊,咱們這一路走來,竟然連個強盜都沒遇到,和傳說中一點都不一樣,真是叫人好不失望。”小藍子附和:“我本來還想保護公子來的,豈知都沒有機會,我也很是失望。”容淮覺得自己真是腦子有病才會帶上這麼兩個人。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會出現點強盜來應一應景,但是直到第二天到了衡州城,他們仍舊沒遇到一個強盜,連疑似強盜都沒看到,這讓阿映和小藍子更加的失望。不過失望歸失望,他們終究是在下午時分進了衡州城。本來應該是在午飯時分就進城的,但是他們在進城的路上遇到一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籮筐,對著容淮驚鴻一瞥,死活要搭容淮的馬一起進城,被容淮明確拒絕之後,那姑娘還不死心的拽著馬尾巴。強盜沒有遇到,倒是先遇上了女流氓。考慮到這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不宜使用暴力,於是阿映在這馬路上幾番輾轉將自己的坐騎賣了,縱身一躍……不對,是縱身一爬,順便被容淮拉了一把,於是就這麼上了容淮的馬。采蘑菇的小姑娘目瞪口呆。阿映說:“你看,騎不下了。”於是趁著小姑娘坐在地上拍著腿哇哇大哭之際,三人兩騎絕塵而去。就是這麼在路上一耽擱,再加上路不熟繞了幾個圈,有幸在下午進了城。在路上走了十日有餘,一路桃紅柳綠,儘管路途是艱辛了些,風光倒也真是不錯,進來衡州時,已是春之末尾,城中綠草茵茵,春天裡抽出的新綠在折射著春光,柳枝在風裡搖曳著婀娜的身姿,隱隱約約的,風裡還送來陣陣野花香。行人在身邊緩緩走過,在這春日江南的陽光下,不急不緩將日子過得如詩一般悠長緩慢。街邊攤販的叫賣聲,混雜著各行各業商販的聲音,熱騰騰的都是人間煙火味。小藍子抱著隻雞腿遠遠的走在後麵,阿映與容淮並肩走著,她身上穿的是單於純上次找人用那波斯綢緞裁的交領襦裙,一共裁了兩身,一身淺綠,一身淡粉,如今她身上穿的是淺綠那身,很是應這盎然的春意。容淮走在身旁,一身淡紫色織錦袍,端的是一副清潤佳公子模樣。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公子翩然,佳人貌美,饒是在這才子佳人成群的衡州城,亦是引得路人頻頻側目。這就是小藍子隔他二人大老遠的原因,他覺得走在他們身旁自己顯得太過紮眼了些,明明之前司空姑娘穿男裝的時候他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但是這該死的自卑感從司空姑娘換上女裝後就開始現行了。小藍子看著前麵雙雙並肩有說有笑的身影,心中好一陣委屈。曾幾何時,明明太子殿下隻是他一個人的。小藍子心裡苦,但是小藍子不說。其實前麵二人的對話是這樣的:“公子,你想吃什麼?”答曰:“司空姑娘決定就好,我不挑食。”“我聽說這衡州城的臭豆腐特彆有名,臭名遠揚幾千裡,很多人慕名來買呢,咱們要不要去嘗嘗?”容淮的臉色終於變了點色:“咱們能吃點其他的嗎?”“哦,公子不吃臭豆腐,那榴蓮千層餅呢?我剛才看到一家二十年老字號,二十年的老店,肯定好吃。”於是阿映差點被容淮從城這頭丟到城那頭去。最後他們去了一家百年麵店,吃了一碗正宗的衡州拉麵。此次來衡州,最主要的目的是查衡州前任知府晏韋的貪汙案,人雖已經死了,但銀子是活的,隻要這銀子還在世間,這事就沒完,況且主要是還得查清楚人是誰殺的,他們中間還有一個牽線人。既然要順藤摸瓜,那自然要先找到瓜棚。既是如此,那自然,是要先去會會剛剛上任的知府。於是一行人吃完了衡州拉麵就迫不及待直奔衡州知府的府衙去。其實之所以迫不及待的原因,主要還是天色有點晚了,得找個地方住宿,若是趕上知府大人還沒回家的話,他們今晚的住宿問題就不用操心了,還能順便再蹭個晚飯,如此便又省了筆錢。於是阿映他們興衝衝的直奔府衙去。半個時辰後……“高一點,高一點,哎呀,你那個頂上不安好是會漏雨的!”衡州的新知府計懷宣兩隻袖子挽到肘部,一副束手無策又著急的樣子,要不是旁邊小廝顧及到堂堂一知府這樣有損臉麵死死拉住,估計他早就自己動手了。阿映叼著根狗尾巴草與小藍子麵麵相視,容淮十分淡定的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台階坐著,做足了慢慢等計大人修好馬車的準備。阿映看著那輛由於年深日久原本的紫紅色都漸漸開始偏黃了的馬車,咬著狗尾巴草含糊不清:“不是說之前那知府貪汙嗎,那應該不缺錢吧?”“之前那個知府貪汙是之前那個知府貪汙的,又不是我貪汙的!”計懷宣回頭來狠狠的瞪了阿映一眼。阿映驚得雙下巴都差點出來了。“報案嗎,先等會兒,馬車馬上就修好了。”“沒事沒事,您忙您的!”阿映叼著狗尾巴草默默的坐到容淮身邊去。小藍子默默的找了個遠點的位置去坐著。一刻鐘之後,計大人轉了一圈看看安上去的馬車頂,再轉了一圈看看馬車的整體完好程度,最後終於滿意的拍拍手,“好好的也不知道怎麼就掉下來了,差點砸在我腦門上,忙活了一下午可算是修好了。”阿映好心提醒道:“計大人,我覺得它應該是年久失修了,你要是不換輛馬車,改天你還會被砸的。”計大人吹胡子瞪眼:“你胡說,還這麼新的馬車,怎麼就年久失修了?”阿映無奈,望了回天。“說吧,你們有什麼案情要報與本官的?”容淮不緊不慢,從懷裡摸出腰牌來遞給計懷宣,“不知計大人方便否?借個宿。”那計懷宣看了眼腰牌,乾脆利落的跪下去,“原來是太子殿下!下官該死,竟不知殿下駕臨,求殿下恕罪!”身後眾官兵瞬間跪了一地。容淮伸手扶了計懷宣一把,“計大人不必客氣,此次南下,諸多叨擾,還要麻煩計大人了。”“殿下哪裡的話。隻是京中的消息說是殿下起碼得二十餘日才能到衡州,是以下官以為還要些日子,未及準備,萬望殿下恕罪。”容淮看到阿映和小藍子打哈欠的樣子,“有個能睡覺的地方就行了。”“那是一定的,一定的。”於是這晚上他們成功的省下了一筆住宿費用。是夜,殷王府。容伭收到阿映的飛鴿傳書,短短一行字:宮人遣回,攜太監與我共三人。已到酈縣,不日便能到衡州。這是阿映三日前寄出的。容伭皺眉,“三日前的信,想必現在已經到衡州了吧,速度倒是挺快的。”封子乘訝然:“都到衡州了?這肯定是一路快馬加鞭走的吧,阿映姑娘一個姑娘家,怎麼吃得了那樣的苦?”容伭眯著眼睛看封子乘:“你好像格外關心阿映姑娘?”“屬下不敢,屬下隻是有些擔憂罷了。前些日子殿下罰阿映姑娘跪了一夜,後來聽王妃身邊伺候的人說,阿映姑娘自此落下了腿疾,此去衡州跋涉千裡,也不知她那腿能不能受得住,隻望她萬不要壞了殿下的大業。”容伭袖中的手暗暗握緊。患了腿疾。他想起那日,為了助她順利進入東宮不被容淮懷疑,他毫不猶豫的賞了她一頓鞭子。他用殘忍的手段對付過她很多次了,每一次都像是理所當然,他從來都不會眨一下眼皮。從姬雨瑤死的那一夜,他從來不將她的生死看在眼裡,他極厭恨她蒙蔽了他,用她的假象把他騙得團團轉,原本那夜死的該是她,他都算計好了的,誰知……可是那日打她那頓鞭子時,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他記得之前他傷她辱她時,尚能從她的眼裡看到驚恐慌亂,她還會方寸大亂。可是漸漸的她的眼裡隻有麻木,甚至連鞭子落下去時她的眼瞳都沒有縮一下,好像已經漸漸適應,好像本該就是如此,好像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好像,在她的心中他就是這樣的人,毫無懸念。不得不承認,他很討厭這種感知,他很討厭她的那種眼神。那頓鞭子的傷都是在明眼處,打得不甚重,但是傷痕在女子細嫩的肌膚上依然觸目驚心。她攏起袖子,跪在他麵前,眉目恭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近了看,那眼裡有一絲隱隱的光,半明半暗,似被這頓鞭子分成了兩半。那時他又怎會知道,暗的那半叫容伭,明的那半是容淮。燈燭劈啪一聲,將容伭從思緒裡拉回來。他冷哼一聲,“又不是大家閨秀,跪一夜就跪出了腿疾,丟人現眼。”說著將紙條放在燭火上點燃。燈燭劈啪,火舌舔舐著薄薄的一張紙,很快便隻剩下了灰燼。“若是這次再壞了本王的事,她也不必再活著了。”屋外一隻烏鴉“嘎”的叫了一聲。那不過是所有歲歲年年裡最平常的一夜,那不過是容伭人生裡最平淡的一夜,他不知那時命運已然轟轟隆隆碾壓過人世間眾生軌跡,他不知自那一夜,他與那個叫司空映的姑娘,自此人生全然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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