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棋者的人生(1 / 1)

冬行歌 巫山不是雲 1988 字 3天前

二鳳看著這一池子魚方才還在水中嬉戲,現在卻變成直挺挺的屍體,皺起眉頭,有些手足無措。“不好意思。”桑榆心中得意,卻見二鳳仍直挺挺的站著,又道,“犯此大錯還不跪下!”孟忍冬見桑榆喧賓奪主,發號施令,立刻上前托住二鳳的手臂,攔住她下跪。“不知你是哪位?你叫彆人跪彆人就要跪啊!”孟忍冬這個人,自幼跟陳淑淑頂撞慣了,最見不得彆人拿腔拿調,逼人就範。桑榆見孟忍冬完全不將自己,甚至呂梁放在眼裡,又驚又氣。“你……我……我這是代大皇子教訓你們這群這不知禮數的家夥!”孟忍冬將二鳳拉到自己身後,道,“你代大皇子?你有什麼權利代表他?你麵子也忒大了點。”桑榆頂著紅眼圈,“我是梁妃紙指派過來的。我的麵子不值錢,梁妃也不行嗎?你不過是二品官員家的小姐,怎麼著?真當自己是鳳凰了?”鳳凰?孟忍冬忽然想到玄毅大師給二鳳算的命格,若他說的是真的,二鳳豈不是未來國母?現在這個桑榆居然要未來國母下跪?這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不過孟忍冬還是趕緊將這個想法壓了下去,畢竟這世上不會有這麼玄乎的事情!這麼一分神,桑榆說的什麼,倒也不讓她生氣了。呂梁聽桑榆越說越過分,趕忙斷了她的話。“好了桑榆,不要說了。”桑榆見呂梁還包庇他們,氣昏了頭,仍在一旁激憤道,“魚已死,她方才也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大皇子這般不賞罰分明,教桑榆日後如何管教手底下的人!”孟忍冬攬著二鳳,可能心知呂梁會站在自己這一邊,也不再與桑榆計較,隻要二鳳不受委屈便行。這麼想著,就聽呂梁溫和的聲音響在耳畔。“難道我要自己罰我自己?”眾人齊抬頭,不知何意。呂梁道,“這些孔雀魚從來都是養在熱帶海島附近的,兩處溫差不同,昨日一場大雪,我還未來得及做些保護措施,是我太大意了……”他抬手輕拍著自己的額頭。桑榆吃了一個啞巴虧,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說。明知道呂梁是在袒護他們,可她要是真的說出來,保不準又被那個孟忍冬逮著一頓懟。所以即使再咽不下這口氣,也還是得憋著,大可留著日後再出。權衡好了,她漸漸感受到周身的寒冷,遂沒好氣的轉移視線,衝寧月道,“還不過來扶我!”寧月低聲應下,忙不迭扶起桑榆,將她帶離了此地。呂梁看她們的背影走了,立刻鬆了口氣。孟忍冬踢了踢腳下的雪,做了虧心事一般。“這魚你看怎麼辦?”呂梁道,“賠。”孟忍冬連連點頭,畢竟理虧。“是是是是……”二鳳卻在一旁道,“多少錢?”呂梁一愣,這才注意道二鳳渾身還是濕的。“你沒事吧?”二鳳又問,“要多少錢?”呂梁淡笑,“不用了。”二鳳賠了個禮,“我會賠你的。”說完就跑開了。孟忍冬望著離開的二鳳離開的背影,打趣呂梁,“你還真的是憐香惜玉。”呂梁半點不客氣。“她不用賠,你們要賠。”孟忍冬不甘示弱,伸出手來,微笑。“那麻煩老板先給結一下工錢,還有加班費。”呂梁:“……”從皇宮回來後,孟忍冬便再沒插手尋找臥雲這件事。嚴顏的狀態好了些,時常麵無表情的坐在書案旁。孟忍冬去陪她時,也說不上幾句話,隻是陪她乾坐著,看她幾次拿筆想寫些什麼,卻都隻是在紙上暈開一大團墨漬。孟忍冬是在三日後才接到江清月的回信,這信是孟忍冬偷偷寄出去的,收到回信時,孟忍冬才剛起床。前些日子,江家老夫人病重去世,因老夫人在生前照顧過江清月,江清月作為小輩,收到江思邈的來信後,便趕回應天奔喪。看完信,得知江清月此刻在來的路上,孟忍冬放下心來,將信丟到炭盆裡,火舌卷起信紙一角,立刻燒的隻剩黑色灰燼。二鳳端著洗完臉的水出去,正好撞見趙嘉栩端了一碗蝦仁水餃進來,叫了聲‘姑爺’。趙嘉栩將水餃放道桌子上,招呼孟忍冬過來吃早飯。孟忍冬將碗挪近一點,先舀了勺湯喝下去,隻覺得鮮美無比,唇齒留香。孟忍冬撥著碗中的水餃,“江清月說她今天下午就到昌德了。不過,信上沒提江思邈,不知道他會不會過來。”自大婚那日之後,江思邈便因公務纏身趕回了應天,半月後,嚴顏與江清月一起去了應天玩上月餘。趙嘉栩道,“不會。”孟忍冬停下看他,“為何?”趙嘉栩眉頭輕舒,無奈,“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讓江思邈帶嚴顏私逃是不是?”孟忍冬沒有否認,“我們總要替嚴顏做些什麼。”這離婚期還有一個半月,夠做很多事了。比如,讓嚴顏假死,楮正那麼有辦法,這一點應該還難不到他。或者製造個意外什麼的,讓嚴顏能夠脫身便好。趙嘉栩不自覺想到陳淑淑那日在院中與他說的話。是啊,如果今天被賜婚的是她,她也一定不會輕易就範,會想很多辦法去反抗去解決。“可是……”趙嘉栩的眼神無比明白,“嚴顏想要的不一定是我們能給的。”什麼意思?孟忍冬不可置信的看著趙嘉栩,她就是這樣,什麼事情不明白,但總是很快就發應過來,第六感準的怕人。隻是事情是否真如趙嘉栩所想還未可知,他也不予置評,隻敲了敲桌子,道,“再不吃就涼了。”下午,江清月的馬車進了城門便往趙家住處駛去。趙嘉栩這日沒什麼事,夫婦兩人便在屋子裡下棋。此時棋局已過半,孟忍冬的紅子與趙嘉栩的黑棋勢力不相上下。隻是現下有個困境,那就是孟忍冬的“炮”隔著一個“馬”,可以吃掉對方的“馬”,但是對方的“車”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她的“馬”。這便是一子換一子的戲碼。孟忍冬想了想,還是決定用“炮”將對方的“馬”吃掉,同時,趙嘉栩的“車”也將“馬”吃了,並對準了孟忍冬的“炮”,孟忍冬自然要走“炮”,好脫離趙嘉栩的攻擊範圍。這時二鳳在外道,“小姐,江姑娘到了。”孟忍冬將手中棋子一放,立刻穿好鞋去迎江清月,當她滿懷期待的看向江清月,卻沒看見江思邈的時候,她的心惶惶墜下。趙嘉栩說,嚴顏想要的不一定是我們能給的。逃婚給的了,可是愛情給不了。儘管猜出了這層意思,可麵對這個答案多少還是有些……不確信。孟忍冬看著江清月清麗容姿,一襲緗色裙裝在沉舊的冬日裡越線暗淡。她問江清月,“你一個人來的?江思邈知道這件事嗎?”江清月看了眼而後出來的趙嘉栩,眼神略有閃躲,複又看向孟忍冬,道,“知道,沒來。”江思邈知道,可是他沒來。趙嘉栩從身後扶住孟忍冬,朝江清月微微點頭,道,“屋內說。”江清月從孟忍冬口中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新仇舊恨一並湧上心間,麵色實在很不好看。問及江思邈時,江清月才艱難開口,將表哥讓帶的口信告知孟忍冬。意思是,若有需要,定會鼎力相助。江清月也知道這話意味著什麼,大概就是幫忙可以,真心卻給不了。所以她隻敢跟孟忍冬說,再讓孟忍冬什麼也不要跟嚴顏說。天色將晚,孟忍冬支開趙嘉栩,讓他去廚房準備她最愛吃的糖醋排骨。趙嘉栩離開後,江清月的眼神隻在他的背影上停留了那麼一小會,在見到孟忍冬盛滿不解的雙眼盯著自己,就知她肯定想問什麼,才故意支走趙嘉栩。江清月,“你想問什麼?”孟忍冬道,“江思邈為什麼不喜歡嚴顏?”江清月的眼神不再冰冷,也並不疏離,可也看不出親近的意思。她道,“兩個人中,一句不喜歡就行了,沒有為什麼。”不是因為不夠漂亮,不夠聰明。而是足夠漂亮,足夠聰明,可還是抵不上那人的一句話,一個笑容,甚至是犯下的一個錯誤。就像當年,如果孟忍冬沒有救起呂梁,趙嘉栩可能不會惦記她。而趙嘉栩如果沒有去往應天為父親翻案,江清月便不會遇見他。孟忍冬不知道如何接話,深深的歎出一口氣。她顯少真正的為一件事情歎氣,也顯少如此心情沉重。兩人又聊了些題外話,江清月起身離開,孟忍冬留她吃飯,也被她給拒絕了,隻說要去看嚴顏。可在江清月心中,她隻是單純的不想品嘗那道糖醋排骨。江清月離開後,屋子裡靜悄悄的。矮幾上是未完的棋局,仿佛昭示了接下來無路可走的困境。不是棋者不下,而是當局者可能再走不出了。孟忍冬心生煩躁,伸出手來將棋局打亂,什麼棋如人生,都是瞎扯!她撚起一枚棋子,舉在眼前細細的看,心想,棋局是棋者的人生,可是對棋子來說,它也有自己的人生。所以,彆人的人生哪是那麼好操控的。她從榻上起來,在梳妝台麵上一陣翻找,找到個檀木小盒子,本是用來了放耳飾的,打開後裡麵端端正正的放著三枚棋子——馮若蘭的棋子。晚間趙豫從外麵辦事回來,三人在花廳圍桌而座,一同用飯。孟忍冬看趙豫眉間鬱結,咬著筷子道,“爹,是出事了嗎?”趙豫神遊太虛般的“嗯”了一聲。“何事?”接話的是趙嘉栩。孟忍冬覺得自己這個公公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太木訥,太老好人了,常常在有心人士那裡吃一肚子悶虧,從不還嘴。不過也沒見他在意過這類事情,一心撲在黎明百姓的事情身上,常常廢寢忘食。這一點,這嘉栩就一點都不隨他爹,反而像是異類,可能底氣比較足,在官家子弟裡倒沒人敢說他什麼。趙豫還保持著一手那碗,一手拿筷的動作,眼神在趙嘉栩跟孟忍冬二人之間來回往複,末了,將碗擱下,看著孟忍冬道,“你姑父一家出事了。”孟忍冬腦子轉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姑父指的是馮若蘭的父親。“出事了?”“是。”趙豫神色沉重,“你姑父死了,姑母也失蹤了。今日下午,範衝召集六部商議這事,然範家與錢家皆將矛盾對準咱們。隻因範璧說,馮毅的女兒馮若蘭曾被嘉栩以父母性命要挾。”“不是的。”自從兩個月前,孟忍冬心臟被馮若蘭刺傷後,她並沒有追問那日的事情。她十分相信,趙嘉栩不會真的去做那樣出格的事情。趙豫得知這件事後,自然不信,極力要求徹查此事,並強調馮夫人下落不明,其中另有隱情也未可知。“所以,今日晚間,刑部李尚書已帶人親自前往奉天調查此事。”刑部尚書李策,孟忍冬起初跟他打過交道,看著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手下的人也大都隨他,一遇權貴就低頭。孟忍冬道,“他哪裡是去查案,分明就是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等大家鬥的差不多他再出來,屆時兩邊都不得罪。”趙豫與李策共事不久,隻知道此人三十出頭,未滿四十,生的相貌堂堂,家中有妻眷三五,膝下三個孩子都沒成年,可謂是官家裡少有的和睦家庭。這也是為什麼在一些事上寧可被人叫做軟骨頭,也決不惹事攬事。趙豫道,“此人極有手段,連範家都不敢輕易拉攏,又或者拉攏未成。”這話頗有讓孟忍冬不能輕敵的意思。孟忍冬點了點頭,聽趙豫道,“嘉栩,你素來辦事一言一行皆有緣由,這次你私下派人駐守馮宅是什麼緣故?”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