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憫帶了信回來,紀大師竟真將孟重陽收作關門弟子,惹的孟忍冬好一頓吃驚,直問趙嘉栩是不是使了什麼手段。孟重陽得知這件事後鄭重的朝趙嘉栩表了謝意,還特特加上了一句“姐夫”。孟忍冬聽見後險些跌倒。孟晁眼見好事促成,心情大好,催促趙嘉栩儘快將提親之事落實,免得夜長夢多。趙嘉栩笑著點頭。臨走前,孟忍冬將孟重陽逮住,好生抱了一會,這次一彆,還是讓孟忍冬回想起不少孟重陽給自己解圍的事情。日上三杆,回昌德的隊伍才出發。孟忍冬與趙嘉栩同乘一車,一路上,兩人同來時一樣,隻不過多了一件事——擇提親的日子。孟忍冬覺著農曆八月十八是個好日子,正趕著仲秋之後三天。自己的父親作為禮部尚書,在仲秋之前定會為宴席之事忙的焦頭爛額。仲秋之後,剛好清閒。趙嘉栩則道,“早一些吧。今年局勢不好,仲秋宴不一定會舉辦。”孟忍冬覺著也是。“範家至今不讓外人見皇上,又怎會主動提議舉辦仲秋。”趙嘉栩見孟忍冬一心念著這事,有些無奈又有些難過。“真不知給你知道這些事是好或不好,害的你現在總是想著這些。”她故意歎道,“是哦。還不如不告訴我。屆時到了那一步,我拖家帶口逃到他國,任範家也沒有辦法。”趙嘉栩抿唇思索,道,“倒也是個好法子,屆時我可讓白憫隨你們同去,一路上有個照應。”孟忍冬見他認真起來,立刻轉變畫風。“你這還沒成親就想著把我安頓了,日後若是成了親,遇事你讓我先走,我倆豈不是分隔兩地了。”趙嘉栩默了片刻,回答的極認真。“屆時,你的安全理應比什麼都重要。”“這親沒法結了。”孟忍冬作勢要出去,換另一輛馬車乘,趙嘉栩一把拽過她來,“怎麼?”孟忍瞪他,“你這做法跟讓我守活寡有什麼區彆。”趙嘉栩淡笑,“守活寡?”孟忍冬被自己的虎狼之詞噎了一下。“我是怕你耽誤我找下家。”趙嘉栩道,“還沒過門就想著找下家,你好能耐。”孟忍冬心虛的看向彆處,“不是還沒過門嗎。”趙嘉栩伸出修長的手,捏住她的下頜,將其視線拉回自己這邊,“定親日子就擇八月初二。”孟忍冬鼻尖有清淡茶香掠過。她驚,“就隻有十多天了?”趙嘉栩鬆開手,“嫌多?”“不多不多。”孟忍冬揉了揉下巴,“隻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你說。”趙嘉栩又湊近了些,撥開她的手,看有沒有弄傷她。孟忍冬道,“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丟下我。”趙嘉栩離她遠了些,見她神色認真,沉默良久,終是答應道,“好。”北方的天氣涼的快,短短兩日行程,再回昌德,隱隱能感受到秋風過境捎帶的涼意,早晚尤為明顯。對於趙家的提親,陳淑淑並未過多阻攔,半推半就的答應下來,定了臘月初八的婚期。屆時,孟忍冬剛滿十六,也時候成婚了。不過得知孟重陽留在了奉天學根雕,陳淑淑還是難過了好一陣,直嚷嚷孟重陽沒良心,都不親自回來趟。陳淑淑雖然嚴厲,但對於孩子們喜歡的事情,她一直都是持包容態度,不然也教育不出來十三歲就敢到處遊玩的孟忍冬。陳淑淑說,“重陽懂事,從不叫我們煩神,這下有個喜歡的事情就讓他好好去做吧,留在奉天也能給老爺子做個伴。”這話將孟暉感動的是一塌糊塗。孟忍冬不得不佩服陳淑淑確實馭夫有道。陳淑淑夜裡到了孟忍冬的房裡,見她穿著裡衣正在吃宵夜,一桌子的雞骨頭。她沒由來翻了個白眼,道,“這趙家公子一表人才,怎生看上你的。”孟忍冬正吃著雞腿,彼時停下來,又找了兩根長骨頭,一並捏在手上,正好組成一個三字。“不僅看上我了,還老早就看上我了,三次。”陳淑淑惡寒了一下,但想到這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隻能聽得她一邊吃一邊說了奉天的事情,當聽說到馮若蘭的時候,她的臉色立刻黑了下來。陳淑淑道,“幸好嘉栩沒著了他們馮家人的道。”對於陳淑淑的突然改口,孟忍冬咽下口中的雞肉,道,“你不是不喜歡趙嘉栩嗎,頭一次還拒了他的提親。”陳淑淑歎道,“哪裡是不喜歡他呢,隻是怕他不喜歡你。為此我還特特去重陽房裡,讓他開導你一番,你沒聽重陽說啊。”孟忍冬想起了那晚她趴在孟重陽桌子上睡著了,不過確實隱約聽見了些。她擦著手道,“聽他說了。”陳淑淑喊來下人收拾桌子上的雞骨頭,又讓人端了熱茶水給孟忍冬洗手,茶可去除油膩腥味。孟忍冬一邊淨手,一邊問起陳淑淑當年弄傷眼睛的事情。“真是我自己弄傷的嗎?”回想起這件事來,陳淑淑已沒當時那麼大的怒火了,隻是心疼。“確實是你拉著蘭蘭去的後廚,也烤了紅薯。當時在後廚做活的一個老仆見你們柴火放的太多,擔心火勢太旺就離開去院子裡找水了。回來時正好看見那火苗竄出來,本來蘭蘭是在前頭,她見火苗竄出來,便躲開了。誰知當時你在她後麵玩其她的,幸好那個老仆人反應的快,一桶水潑過來將火滅了。你的眼睛因為受了驚嚇閉了起來,才隻稍稍灼紅了眼周的皮膚。這事原本沒什麼,隻是那個女人太金貴自己這個女兒了,愣是將你數落了一遍,我受不來這個氣就跟她打了起來。”“打了起來?”孟忍冬抽著嘴角,沒想到陳淑淑還有為自己打架的一麵。“嗯。”陳淑淑語調上揚,還有點得意,想來是她贏了。“你爺爺見你受了傷,馮家人還咄咄逼人,就把他們訓斥一頓,那個女人心裡不高興,日後就不大走了。”孟忍冬這才明白過來馮若蘭的委屈來源何處。本來好好道歉就解決的事情,可偏生要鬨大,自己卻沒討著好處,又將錯怪到彆人身上。陳淑淑接著道,“我記著那時候,因你爺爺的原因,朝中不少官員來看望,你趙伯父與趙伯母還一同過來了。”孟忍冬聽到陳淑淑見過趙嘉栩的母親很好奇。“我隻聽趙嘉栩說她娘去世的早,不知道她娘是個什麼樣的人?”陳淑淑欽佩道,“他母親本家是應天(地名)沈氏,沈家是書香世家,在江南一帶地位頗高。他爺爺是書法名家沈歙。母親許嬋溫婉端莊,平日喜畫花鳥,當年她還贈了你爺爺一副畫,到現在還在咱家書房掛著呢。”孟忍冬神色有些恍惚,她見過那副掛在書房最左側牆上那副玉茗花圖,也記得尤為深刻。她問,“當年趙嘉栩來了沒?”陳淑淑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道,“這事都過去十年了,我早記不清了。你乾嘛不自己問他。”孟忍冬還想說什麼,陳淑淑卻抬手掩住口鼻打個呼鼾,不想再聽了。“冬兒,娘回房去了,你也早點睡吧。”孟忍冬哪裡睡得著,立刻披了件衣裳出了院子,駕輕就熟的翻過院牆,進到趙家宅子裡,一路避開巡邏的家仆,往趙嘉栩的院子去。白憫見有可疑身影入了院子,抽出佩劍,一劍揮過去。孟忍冬出聲製止,“是我。”白憫這才收了劍,忙不迭通報了趙嘉栩。屋內,趙嘉栩著素色外袍,墨色長發半挽,手執一把精巧的鍍金剪子,專心致誌地在屋裡剪燈花,見到孟忍冬時即意外又不意外。他揮退白憫,放下手中的剪刀,準備拿件外袍給她披上。孟忍冬看著他挺闊背影,道,“五歲那年,你可曾去過我院中。”回身的動作頓了頓。趙嘉栩拿起衣袍,步伐邁的輕,直走到孟忍冬跟前,孟忍冬卻不等他說話,將他用力摟住。“你不用回答,我知道是你。”那副掛在她家書房的玉茗圖畫,上麵的落款是:許嬋。當年孟忍冬隻認得個‘許’字,卻特特將許恪贈予自己的那副畫掛在了它的旁邊,還同二鳳打趣道,這兩人怕不是親戚吧。哪料一語成戳。尚書令之子趙恪,字嘉栩,其母許嬋。許恪,以母姓氏,冠己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