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來到皇後的冊封大典,加之是帝後大婚,所以紅毯一路從宮門一裡外的原大司馬府,鋪進皇後新居,飛鴻宮。顧洺知道錦書不喜拘束,所以拋棄了原來的後宮各宮殿,在乾合殿後最近的一處重新建了一座,根據她的喜好來布置,沒有金碧輝煌的奢華,恰恰是她最中意的清雅幽靜。之所以和乾合殿前後相連,還因為顧洺破了王朝成立以來的舊製,他是第一個沒有寢宮的帝王。他將飛鴻宮設定為自己的居所,也就是日常起居與辦公,都會在皇後寢宮裡!這一大膽的做法愣是驚到了天下人,言官們幾次欲上表反對,可斟酌再三,人家夫妻如膠似漆也沒什麼錯。況且,後宮隻有皇後一人,皇上廢除翻牌臨幸,與皇後同居,怎麼都挑不出個錯來。錦書穿著一身貴氣逼人的婚服,往宮門前一站,明豔不可方物。額間一抹花鈿,兩彎柳眉微挑如翠黛,琉璃般通透的雙眸已然具七分沉穩,紅唇因緊張而緊抿著,可待見自己離顧洺越來越近,心中便逐漸安定,嘴角也輕鬆上揚。讓眾人再次意外的事情又發生了,不等錦書走完所有漢白玉階,顧洺親自走下了兩段,攜著她的手一起走到乾合殿前。此舉預示著,帝後將一同攜手,走今後的路,在雋國,皇後與皇帝一樣的尊貴!“鸞鳳和鳴,國運永昌!”“鸞鳳和鳴,國運永昌!”“鸞鳳和鳴,國運永昌!”官員們的山呼一層層往外傳,那聲音在皇宮上空盤旋,蔚為壯觀。錦書接受著百官的跪拜,眼中最初的惶恐逐漸散去,她深深地呼吸,感受著每個人對自己的仰望、尊敬,她決心要扛起自己身為皇後的責任,不負他們的期望。原來這才是她人生的起點。這一幕,她永遠地刻在了腦海中。錦書頂著沉重的鳳冠,飛鴻宮偌大空曠,但她隻想縮在小房間裡,不用再端著剛才的那份端莊得體。她迫不及待地去摘鳳冠,可第一次戴這麼繁瑣的頭飾,發絲都勾在金麵鏤花上,扯得她頭皮疼。“皇後娘娘,讓老奴來吧。”一個爽利又不失嫵媚的聲音在門邊響起,她從熟悉的回憶中尋著了那人的身影。嵇琴操從一列宮女中不卑不亢走出,朝她深深鞠了一禮,“沒人比老奴更明白娘娘的習慣了。”錦書盯著她數秒,會心一笑,“你們都退下吧,留嵇……嵇姑姑服侍我就行。”眾人散去後,錦書整個人又鬆了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成熟的妝容下卻依舊是那張玲瓏嬌俏的臉,帶著重逢的喜色看著嵇琴操。“沒想到,他竟讓你來我宮裡!”嵇琴操走到她身後,解開了鳳冠,笑言:“還沒來得及恭喜你,皇後娘娘。”錦書傻笑:“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幾個月前我還在北苑,現在我已經是皇後了。你可彆跟我拘禮束,以後私底下不許叫我皇後娘娘,還是叫錦書吧!”嵇琴操溫和的聲音從腦後傳來,“我不叫,彆人和你是熟識也不叫,慢慢地你自己也不把自己當皇後了,便沒了一國之母該有的氣魄。彆謙虛彆推諉,這不是憑空的幸事,這就是你該得的。”“你說的在理,有你在我身邊,我安心多了。以後要活在天下人的麵前,我真怕一言一行有失,有負皇上,有負百姓。”“你是被愛滋養的皇後,無需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後宮如今隻你一人,你今後會很輕鬆。”嵇琴操給她梳理順長發,將鳳冠保存好。“對了,怎麼不見汀雨,還有雯妃她們?”“她們過得很好,一直被安頓在原先的宮殿裡。汀雨之前受了刺激,皇上讓太醫給她診治,但身子骨不太好。所以今天事務繁忙,沒讓她來。明天她就會來飛鴻宮了,見到你之後心情一好,相信也會慢慢恢複原來的精神。”錦書心中隱痛,最後,還是她的自私害了汀雨,害了小查子。早知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宮裡,當初又何必費儘心機要飛出去呢?“宮變後,許多人沒了主心骨,你和徐昭儀兩個是有主意的,也多虧你們照顧她們,不然肯定是要亂套了。”嵇琴操眼中有豫色,“其實徐昭儀,也不好過。她是費勁心機往上爬的那個,先帝沒了,她也失去了進取的意義,經常一個人默默坐在寢宮發呆,雯妃去看過她好幾次,但都無法使她振作起來,也是個可憐人。”錦書歎了一口氣,“是啊,她才是最想當皇後的那個人,現在去光誰的宗,耀誰的祖?此刻,她對我應該也是五味雜陳,並不想見我吧……”“這是命,彆無他法。”區區幾個字就概括了人的一生,多麼殘酷!每個人都是這般,隻是蒼茫大地上渺小的塵埃,命運主宰了一切,審判了一切。再絕豔驚才的人,都躲不過命運背後,翻雲覆雨的手。潮起潮落,也隻在頃刻之間。錦書一個人待了一會兒,始終思慮著徐真儀的事兒,坐立難安。她都沒顧上自己已經下了發髻,披散著頭發,就要走出屋去。正好,顧洺宴完群臣,剛要進來,門就開了。“這麼晚了,你去哪兒?”他說著,將她往裡麵推。“你這麼快就結束了?我還想著反正你也沒來,我去後宮走走。”顧洺身上酒味微醺,他順勢關上門,一雙迷蒙的眼似醉非醉地望著她,“今天這日子,就彆出去了吧……”“好吧,那我……”沒等錦書說完,顧洺頭一倒,埋在她的頸窩。錦書忙扶住他,酒氣直衝鼻間,她皺眉:“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顧洺狀態有些不太清醒,含糊了幾句,她也聽不清楚,隻好把他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放到了床上。“呼——”錦書長舒一口氣,脫去他的鞋襪和衣衫,正要把被子掖在他身上時,他眼睛倏然睜開,抓住她的手,反身將她抱到了身下。“你你你……你不是醉得昏睡過去了嗎?為什麼要騙我?”顧洺漆黑的雙眸勝似天上的明星,促狹地笑著:“酒醉不了我,你卻可以。”錦書雙手被舉過頭頂,失去了反抗的餘地,雙頰緋紅。“你喝多了,莫要說這些……騷話。”“阿鯉,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呢喃重複著這一句,低下頭將她的一抹嬌羞含進唇齒間,細細品嘗她舌蕾的甘澤與芬芳。吻順著白皙的脖頸一路往下,用熾熱去試探她嬌嫩的身軀,用愛撫來卸下她的最後一道防線。意亂情迷中,錦書不知何時,身上的單衣被褪得一乾二淨。她香肩微顫,不敢看他的眼睛,全身因他的挑逗,而酥軟無力。“阿鯉,你是我一個人的。”“嗯……”他霸道地將她據為己有,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保護她寧靜卻脆弱的世界,安撫她所有的恐懼和憂愁。這夜好長,長到隻夠和一個人長相廝守。顧洺是下巴被錦書撞了一下才醒的。他苦笑,這丫頭,指不定又做什麼夢了,睡著了也不老實。錦書動了動,毛茸茸的頭頂戳得顧洺下巴癢,偏開了頭。“唔,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錦書揉了揉眼睛。她看外麵的天還是暗的,轉了個身,含糊不清地說:“還早呢,再睡會兒。”顧洺撫了撫她的頭,“我要準備去上朝了。”錦書眯著眼回頭,“這才什麼時辰啊……你才剛睡下吧?”顧洺低沉一笑,“小傻瓜,難不成我等天亮透了再去上朝嗎?”“當皇帝,也太慘了。”錦書轉過身,抱住他,“抱抱你,哈——我繼續睡了,你走的時候輕一些。”“其實我挺想讓你聽我上朝一次的,好讓你有個概念。”“不不不,”錦書鬆開他,滿口拒絕,“以後再說吧,今天肯定不行,腿疼。”顧洺偷笑著在她額上親了一下,“那明天應該也不行。”錦書暈乎乎的,沒去細想他話裡的意思,頭一沉又進入了夢鄉。經過年初的一場大風寒,錦書起風天邊咳嗽的毛病就老犯,不得不用中藥調理著。嵇琴操知道後,責怪她心太狠,彆人慪氣最多也就離家出走,她卻是生生把自己逼出了病,還讓這麼多人都陷入恐慌。“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冒險,不考慮彆人的感受。”錦書說完,又捂著嘴咳嗽起來。嵇琴操倒了一杯熱水給她,“你呀,這性子太過剛硬。你信不信,下次再遇到讓你咽不下去的事兒,你還是會走極端!”錦書虛弱一笑,“你還真是了解我。”“小主——”聽到那聲熟悉的稱呼,錦書手中的被子跌落在地。“小主——”汀雨哭得跟淚人兒似的跑向她,有兩次都踉蹌了,撲通一聲在她麵前跪下。“奴婢參見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