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刺客(1 / 1)

手指觸到冰冷的磚塊,傳遞過來的寒意反讓他一個激靈,清醒了不少。“對,還有刀蓮……來人!去把朕的刀蓮給防風子衿送去,務必把他性命保住!”“可是……皇上,刀蓮稀有……”“慕國人質死在宮裡,你給朕去擋住兵馬嗎!”皇帝氣急敗壞打斷,幾乎是用全身力氣怒吼。“是……奴才這就去!”皇帝手腳冰冷,殿外危機四伏,殿內一片死寂。“皇上,臣先護送您去後殿吧。”李原的聲音打破凝結的空氣,他慶幸自己剛好不在宴上,巴不得擔這份護送皇帝的差事。“好!快走!”果然如顧洺所料,北朔的刺客選擇在中秋宴上動手。但蠻夷就是蠻夷,見皇帝離開宴席,就沉不住氣了,在轉移時暴露。顧洺立刻躍上樓頂,擒住了兩個,還有一個被侍衛頭領擒住,可就在酣戰時,還跑了一個刺客。一直在等著戌時放煙火的錦書,還支棱著頭看天,可煙火都延誤快半個時辰了,連一顆火星都沒見到。她心中疑惑,聽到東邊人聲沸騰,於是便走出睦春宮張望。她察覺到她自己的影子後一道黑影晃了一下,頓時毛骨悚然,也就在同一時刻,身子被拖著往後一傾,嘴巴被人捂住。“不許喊叫!帶我進去!”黑衣人用不太流利的官話恐嚇她,應該不是雋國人。錦書點頭,肩膀被勒得疼出眼淚。她慢慢挪了一下,心想,煙火延遲,必定是因為這刺客了,他想找地方先躲起來,肯定是被侍衛在追。隻要拖延時間,說不定他們就能找到這兒。她腳踝一歪,身子沉了下去,黑衣人察覺到她腳軟後,手一用力想把她拖起來。她卻隔著他的手掌,劇烈地開始喘氣,伴隨著胸腔因氣透不上來而導致的起伏,她努力地製造自己因驚嚇而引起肺癆的假象。黑衣人果然愣了一下。但錦書怕他因此直接殺了自己,連忙求助地抓住他的手臂。“藥……藥……”她艱澀開口,瞳孔擴大,麵目極為可怖。不過三秒,她就躺在了地上,胸口浮動了幾下後,奄奄一息,眼睛始終瞪著黑衣人。黑衣人心裡瘮得慌,見她垂死,隻覺得補一刀都有些多餘。就在他打算就把錦書棄在那兒,自己潛入睦春宮的時候,眼睛被一道寒光刺到,隨即一聲尖銳的呼嘯尾隨而至,他的脖子沒有半點意外地貼上了顧洺的劍。“來人,帶下去。”顧洺平靜地開口,身後趕到的侍衛立馬把黑衣人押走了。錦書用力眨了幾下眼睛,他再不來,她眼睛都快瞪得乾澀而瞎了。閉上,再睜開時,他已蹲在她身側,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奪取了她的目光。她盯著那枚她親手做的劍穗,針腳歪斜,花式老土,她原以為他隻是為難她,並不會真的掛在劍上,可沒想到……躲過了刺客,沒躲過顧洺,她這會兒就是想裝死,也不合情境了。“天涼,你還想在地上躺多久?”錦書默默地在心裡歎了口氣,磨磨蹭蹭站起身。“參見大司馬,大司馬中秋安康。”顧洺瞥了她一眼,對她的喜氣話置若未聞,“你躲我?”她眼觀鼻,鼻觀心,“我不是,我沒有。”他冷哼,“那為何來送劍穗的人不是你?”錦書不是傻子,聽得出他話裡的怒火。她神態自若,不輕不重地問了句:“大人想要劍穗,還是想見我?”顧洺目光移了下,心中驚於她的膽量與直白,走近細細打量她細白如瓷的麵龐。她自是緊張的,濃密纖長的睫毛微顫,出賣了她此時的心跳。麵上一派鎮定自若,仿佛她隻不過與他談論天氣般尋常。“要劍穗,或想見你,都該當如何?”他聲音帶著幾分戲謔。“明明是我先問大人,大人怎麼又反問我?”錦書雙目無辜。“你是不是誤以為我想見你,所以才躲著我?”他悠哉地笑著,俯下身看她。“如果大人不是想見我,為何會因為送劍穗的人不是我而生氣呢?”錦書語速加快,“大人一定會說‘我才沒有生氣’,可沒生氣才不會以為是我在躲你。是,我是躲著你。因為在深宮裡我什麼都沒學會,就學會了不要隨便相信彆人。大人……是離我遙遠得想都不敢想的人, 阿鯉從不敢奢求你真的能帶我離開皇宮,不知道出了皇宮,我麵對的又將是什麼。”顧洺看著她說話時誠懇的臉,可眼睛始終不願看他,內心似被什麼東西柔化,方才的氣已經煙消雲散。她說得很有道理,這確實是一個身在深宮的人該有的考量。他還沒來得及回應她的一番“慷慨陳詞”,就聽見遠處有人走過來。步搖碰撞發出的琮琤聲越來越近,錦書警覺到自己要是被發現深夜與男子在這兒獨處,就小命不保了,忙拉過顧洺,讓他走進兩宮之間的巷道。待她回身時,剛好和過來的人撞了個正著。竟是崔貴妃!她瞬間僵直,麵色蒼白。手腳不知道該怎麼移動,就被叫住了。“我怎麼看你這麼眼熟呢?”錦書隻好硬著頭皮,上前請安:“貴妃娘娘安好。”饒是黑夜,崔貴妃也一眼認出了她,柳眉倒豎,“你竟然還安然無恙地在這宮裡,小賤人,當日將我一軍,這筆賬還沒跟你算呢!”“聽不懂貴妃娘娘所言何意,若卑下曾有得罪之處,還望娘娘見諒。”錦書腰彎得和麥秸似的。“本宮不能見諒,本宮隻想要一點、一點,把你碾成齏粉。”崔貴妃鳳眸微眯,在微弱的月光下,那張原本姣好緊致的臉呈現出狠厲陰冷之色,如同羅刹。“我是睦春宮的人,娘娘就算要問罪於我,也要先跟雯妃娘娘打聲招呼。後宮自有後宮的規矩,這點娘娘比我清楚。”崔貴妃塗著蔻丹的玉指捏住她下巴,“彼時裝失憶,現在腦子倒靈光。既然你生得這副伶牙俐齒,本宮就先一顆顆把你的牙齒拔下來,再減去舌根,看是雯妃願意給你出頭,還是她徐真儀敢攔著本宮。”錦書下頜生疼,那又尖又長的指甲一半嵌進她的麵頰,那氣力似真要把她牙齒挖出來一樣。“一個被遺忘在角落的秀女,連位分也無,竟然敢跟本宮講後宮的規矩。本宮告訴你,規矩是定給你們這些人,可不是定給本宮的。這宮中,本就沒人護得了你,現在更沒有!”“此處好生熱鬨。”錦書聞聲定睛看向顧洺,他麵罩寒霜,從正前方的巷道走過來。她還在疑惑明明讓他站在門後,什麼時候能從那邊過來了,就聽見他冷聲發問。“中秋夜奉命追捕刺客,追到這兒卻看見貴妃在為難一個小女子,莫非她是刺客同黨?”所有人見是他,皆屏氣低頭莫敢直視,誰也沒想到大司馬會突然出現在這兒,崔貴妃雖囂張跋扈慣了,可對他的行事作風還是有所耳聞的,況崔氏一族莫有一人敢得罪他,於是震驚之餘,不禁為他下一步會怎麼盤問她而擔憂。她明顯不自然了,鬆開手指,扯動麵部肌肉勉強擠出一個笑,“這女子衝撞了本宮,正待教訓。”她有所心虛地將手藏到袖子裡,顧洺寒若深潭的雙眸銳利且刁鑽,看得她直發怵。“當著人家宮門口,這巷道人來人往的,貴妃教訓人也未免太急了些。”崔貴妃氣焰陡減,“大司馬說得是。本宮現在就把她帶回去。”錦書抬起頭看向顧洺,他眼中幾分調笑的意味,也正看著她。傳達出一個明確的信號:求我,我就救你。錦書內心做了劇烈的掙紮後,用眼神傳達過去:求你。顧洺得逞地收回視線,斂起嘴角的竊笑,“慢!”崔貴妃驚疑地轉向他,“大司馬?”顧洺神態自若地走到錦書麵前,在她臉上打量了幾秒,笑道:“果然是你。”錦書一愣,崔貴妃也心中一驚,花容失色,額頭上的汗珠暈了半邊妝容。顧洺好似與這丫頭認識,若有心維護,她今天必定動不了她。那他以後會不會因今晚的事,刁難崔氏一族呢?“大司馬認識她?”顧洺將錦書扶起來,“當然認識,她是我的——恩人。”“恩人?”崔貴妃驚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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