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魚池(1 / 1)

錦書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們,待女子把身子探過來時,她拔出發中的簪子,狠狠往她手上紮去,她吃痛鬆開了珈華。錦書大喊一聲“珈華快跑”,珈華掙脫開女子的禁錮,可那女子死死拽住錦書,似要發泄她被騙的怨怒。錦書沒有太大優勢,因為女子視死如歸,她隻好心一狠,踢了她一腳,將她踢下河裡。可兩人根本沒法分離,錦書硬生生被她拖下了水。無邊的冰冷淹沒了她,這水比她想象得深多了,而且再往下流!她看到女子瘋了似的揮動雙手,卻很快順著水流從她身邊而過,水聲漫過了她的尖叫。錦書儘力地想抓住些什麼,至少不被衝到彆的地方,還能在此等彆人來救。直到她抓到一個硬邦邦的線條狀的東西,她緊緊拉住。這好像是一扇門的形狀。她試著潛進水裡,看了看果然是門!而且是可以打開的門!她摸索著通過這扇門,頭終於離開了水麵,可以呼吸了。但眼前的景象令她瞠目結舌,半天沒反應過來。這竟然是一個密道![水下密道不會進水嗎?相關設定交代清楚一些]出於求生,也出於好奇,她壯著膽子走進密道,裡麵黑得可怕,而且沒有任何生物,靜得幾乎隻聽見她自己的心跳聲。這座皇宮裡實在有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了,瘋魔的冷宮棄妃還隻是最輕的,不過一可憐人罷了,卻不知這密道通往何處。石壁上連火光都沒有,錦書隻能摸黑前進。她清楚地急著自己的步數,走到約莫兩千步的時候,她摸到了一扇門!這裡應該就是密道的儘頭了,她想。她在門上敲敲打打,終於找到了開門的機關。但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麼順利,門外和入口處是一樣的河水,石門一開她便一頭湧入水中,根本來不及看清周圍的環境,手在水中劃了又劃,從小到大都沒有如此刻這麼害怕過。水麵上突然水花四濺,鯉魚一簇簇地驚慌逃竄,幾條還被撞得飛躍出水麵,而罪魁禍首此時從水中站起,大口喘著氣,頭上還掛著一片荷葉。錦書伸手撩開完全濕透貼在額前的頭發,方才看清,魚池的上方,一個穿著尊貴的人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還保持著喂魚的動作,魚食尚且在他手裡。他身後的人氣度與穿戴雖不及他,但身著官服,應是三品官員無疑,此時他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錦書心下立時反應過來,她早已不是在單純的魚池中,而是龍潭虎穴!她見過他的。那日是雋國收複裔州凱旋後的第二天,她的風箏飛出了高牆,她走出睦春宮去拾,忽聞馬蹄聲漸行漸近。她抬頭時,卻被灼目的日光逼得用手擋住視線。背從著光照的方向而來的人,他身騎白馬,身姿挺拔。一雙冷目射寒星,他孤高、驕傲,餘光甚至吝嗇於停留在不相關的東西上。他身上有渾然天成的光,也許因為他背著光而來,耀眼的同時,又有種難言的落寞。他耀眼如光,天神般遙不可及,她隻在紀念他勝仗歸來的廟堂裡見過他的雕像。入宮無需下馬棄甲,大司馬顧洺,於國家是戰神般的存在,救世於危難。於皇權,卻是一場噩夢。錦書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如今放眼整個雋國,除了皇上已經沒有人的身份地位能越過他去,即便是皇上,有他在一日,任何軍國大事都無法親力親為,不得不看他三分眼色。下馬棄甲這種規矩,也隻是給那些權勢不如他的人定的。大司馬顧洺,於國家是戰神般的存在,救世於危難。於皇權,卻是一場噩夢。這樣的他,為何會有落寞的神情?令她費解,又遙不可及的人,現在就注視著她。而這個人,此刻也像她打量他這般,在打量著她。他身邊的人回過神來後,高喊:“來人啊!抓刺客!”他身後的人高聲呼喊。也就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兩隊人馬把魚池包圍起來,果然是大司馬的地盤,錦書算是開眼了。“你們彆亂抓人!”錦書忙道,“你們見過哪個刺客這麼傻自己從水裡站起來讓你們抓的嗎?這都是誤會啊!”帶兵的侍衛看向顧洺,等待指示。顧洺下巴輕輕一揚,那侍衛就不假思索跳下水,親自將錦書捉拿。她渾身濕漉漉地,被帶到一個陌生的房間。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推開,錦書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那股強大的氣場慢慢逼近,她從未如此緊張。顧洺見她躲閃,不由笑道:“你這小賊,這會兒知道怕了?”錦書把頭發捋到腦後,嘟囔著:“我不是小賊。”“說吧,你聽到了多少。”顧洺的聲音好聽而溫和,像是在安慰一個受驚的孩子,可他的眼神卻冰冷得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錦書臉色蒼白,抬起頭,“什麼聽到了多少?”顧洺手枕在她腦後,看似撫摸她的頭,實則找準了她致命的穴位。而這些,錦書並不知道。“不乖乖交代,可是要被懲罰的。”錦書錯愕地盯著他沉墨般的眼睛,他眼帶笑意,語氣曖昧,卻想要她的命!“懲罰我隻會影響你府中時運。我原本就是你池裡的一尾鯉魚,刻苦修煉得以成人形,才不是你認為的小賊。”錦書強裝鎮定,眼睛眨也不眨愣是擠出了一滴眼淚。她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竟然麵不紅心不跳地在權臣大司馬麵前,撒這個謊。顧洺聽完她的話,劍眉一挑,似乎在她身上找和魚相似之處。他遲疑了一瞬,用指腹抹去她臉頰上的一滴淚,低語道:“那我要你現在變回魚。”錦書腳下一軟,險些站不穩。但這也讓她突然感受到腿上被忽略了多時的疼痛——方才落水時觸到了石塊,被硬生生劃了幾道痕,現在火辣辣地疼。隻見她一臉惋惜地說:“腳受傷了,變不回去。”她腿上鮮紅的劃痕,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紮眼。顧洺不以為然地一笑,“那我親自給你療傷,等到鯉魚仙姑能變回魚的那一天。”見他不肯放棄,錦書隻好咬著牙認了。現在起,她就要隨時扮演一條魚,還不得離開他的視線。天哪,這種大司馬大人寸步不離的生活,也……太玄幻了吧!沒想到顧洺說到做到,連上藥都不假手侍女。錦書看著那一罐綠色的草藥,想著現在脫身不得,雯妃她們也應該認為她已經死了。與其在宮中不得自由,倒不如以後尋求機會逃走。皇宮她都出來了,大司馬府的越獄難度應該不會比皇宮還高吧?忽額上一涼。錦書驀地將脖子一縮,拉開和顧洺近在咫尺的距離。他他他……什麼時候盯著她臉看的……“你還真是條多災多難的魚,額頭上的傷也有數日了吧?池塘裡的競爭這麼激烈嗎?老受彆的魚欺負?”他促狹地笑著,神情實在壞透了。錦書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道:“還……還不是你喂得少,一顆魚食這麼多魚搶,害得我總被擠出去。”顧洺失笑,“看你這身板倒像是吃不飽的樣子。那過會兒的午膳,你就吃魚食吧,隨你吃多少,可不會再有魚和你搶了。”他心道,看你能裝到幾時。錦書嘴角抽搐了一下,忙裝出感激涕零的樣子,“謝大司馬開恩!”她腹誹道,我吃你個大頭鬼!“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顧洺隨口問。“錦……”錦書差點脫口而出,心思一轉才發現自己差點中計了。魚哪有什麼名字!“錦鯉。”顧洺看了她一眼,不著痕跡地隱去眼中的警惕,“我差點忘了,你們魚沒有名字。”“是。”錦書鬆了一口氣,心想他字裡行間全是陷阱啊,真怕哪天腦子不夠用了。“那以後便叫你阿鯉吧。”錦書點點頭,麵色燒紅。心中響著一個聲音,錦書啊錦書,你的心跳什麼?他視你為奸細,若要動手絕不會手軟,你不能被他的表皮所迷惑啊!“大人!”一個鶯囀般嬌俏的聲音陡然打破安靜得有幾分尷尬的氣氛,隨即跑進來一個五官精致,紅衣妍麗的女子。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錦書褲腿卷起處,一截光潔白皙的小腿,柔美纖細的線條刺得她目中一痛。更荒唐的是,顧洺竟然親自為榻上的人上藥,眼中的溫柔和生怕弄疼她的動作,竟是她前所未見的!錦書默默地把腿收回去。顧洺察覺到她的不自在,緩緩轉過頭,淡淡說了句:“玉瑚,下次進來先讓人稟報。”被稱作玉瑚的女子明顯不開心,“可是玉瑚想你了。”顧洺抿了抿嘴唇,神情淡漠並不為所動。錦書好奇地看著他們,猜測著他們的關係。玉瑚好看的眼睛一掃錦書,“大人,這就是你撿來的那條魚嗎?”“嗯。”隻聽見玉瑚輕蔑地“嗤”了一聲,言語尖酸刻薄:“如今的狐媚子為了勾引大人,真是什麼騙術都能想得出來,若真是魚,為何沒有尾巴?”顧洺眸色一沉,看著玉瑚良久,看得她心裡發怵,低下頭不敢說話。“我說她是魚,你有意見嗎?”玉瑚縱是心裡氣不過,可顧洺的臉色,嚇得她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隻能使勁搖頭。錦書心中冷哼,原來是隻紙老虎,看來離仗勢欺人還差點嘛。“大人,玉瑚做了好吃的,你來嘗嘗好不好?”玉瑚水汪汪的眼睛,期盼地盯著顧洺,像等待主人垂憐的小狗。“你還有下廚的興致?”“那當然!”玉瑚開心地過來挽他的手臂,“大人喜歡,玉瑚天天做給你吃!”顧洺沒有推開她,剛走到門口,回頭對錦書勾了勾手指。“阿鯉,隨我一起去用午膳。”錦書愣了愣,穿好鞋子乖乖跟在後麵,自動屏蔽掉玉瑚的厭惡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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