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術師?”野史有載,幻術從古代延傳至今已有千年根基,但三教九流裡對幻術師的來由卻眾說紛紜,有的說幻術起源於佛教,是佛祖的心魔所化;也有的稱幻術實為道教的一個分支,趣於在“無”和“有”中尋找玄機;更有甚言幻術師乃是太古時期眾神創造的第一批人類,他們洞悉萬物的奧妙,為人類之先祖。不過這些都隻是道上的傳言,真正的幻術師扶餘也是頭一回碰到。扶餘抵著牆站起來,林至暮剛正式向他要發起挑戰,巷子裡突然湧進來一群手持武器的男人護在扶餘的身前,“大哥,你沒事吧?”“還沒死,你們來乾嘛?陳俊霖找我?”“老大說是師公來了一起聚聚。”“這裡交給你們,我先過去。”扶餘隔著人群望著林至暮,笑得老奸巨猾,隨後夾著大腿步履艱難的離開了。他這是篤定了林至暮不敢在人類身上使用玄術,不能使用玄術的玄門弟子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一個普通的小姑娘落在一群殺人不見血的混混手裡,能有什麼好下場?林至暮眼睜睜看著扶餘走出自己的視線,不甘心的啐了一句臟話。“居然敢動我們的人,兄弟們,給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一點教訓,讓她知道以後應該怎麼過這條巷子!”積攢了一天悶氣的林至暮扭動脖子,活動筋骨,像盯著沙袋一樣盯著那群膘肥體壯的大漢。隻見第一個拿著鐵棍張牙舞爪衝上來的男人還來不急其它動作,就被林至暮臨門一腳踢飛三米遠。剛才還凶神惡煞的男人們皆是目瞪口呆的看著仍在摩拳擦掌的林至暮,她胸有成竹的模樣,讓他們突然想到平時打架一個頂十的扶餘都被教訓得跟來了大姨媽一樣,心裡都不由得立起寒毛來。“咱們好像打不過,額......”“今天我們還有彆的事,看在你是個小姑娘的份上先放你一馬,你......你你你以後出門小心點!”為首的男人毫無底氣的說完這番話,將鐵棒夾在腋下,試探的上前幾步,拖著那名傷員灰溜溜的離開了。見人走遠,林至暮幽幽的鬆了一口氣。還好他們走了,不然今天勢必要被打得媽都認不出來。剛才林至暮冒然出腿,腳上隱隱傳來骨折的預感。她連忙掀開褲腳,腳踝上果然腫起了一個大包。“這就不行了?我還以為你能耐很大呢。”聲音從頭頂傳來,林至暮聞聲抬頭,隻見巷子二樓的窗口有一個男人一直注視著她,他賤兮兮的笑著,一副坐觀虎鬥的模樣。林至暮瞪了他一眼,咬著牙掂了掂右腳,痛覺瞬間傳遍全身,連牙縫裡都涼氣嗖嗖的。“噝!今天真是倒了血黴。”看熱鬨的男人不嫌事大,又衝著林至暮喊了一句,“嘿!你的影子,好像有個缺口。”“少說點話,小心爛嘴巴!”林至暮惡狠狠的說完,再不管他,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巷子。奶茶店門口一個穿素裙子的女生略顯焦慮的撥打著電話,那頭卻遲遲沒有人接。女生的名字叫鹿小鄭,是林至暮的發小。林至暮衝鹿小鄭揮手,“這裡!”鹿小鄭不耐煩地皺著眉頭,全是怪罪,“你手機為什麼又沒人接?你知道今天多少度嗎?每次都遲到!你的腿又怎麼了?”“對啊,我的手機呢,天嘞!好像是掉在巷子裡了,快扶我回去拿一下!”林至暮摸遍全身,恍然大悟。“真是服了你了。”烈日炎炎下,鹿小鄭攙扶林至暮離開不久,“舊巢”的店門從裡麵被推開,一個身材高挑卻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走出來,馬路邊立即有人為他打開車門,他輕盈的跳上車,關門,車子揚長而去。車內,男人取下口罩,竟然是方才電視裡還在播放的人氣明星許落森。坐在副駕駛的經紀人楊苦朔頻繁的打量後視鏡裡的許落森,見他一籌莫展模樣,忍不住問道:“沒有找到你要找的人嗎?” 許落森搖搖頭,神情暗淡的盯著車外形形色色、一閃即逝的路人。醫院裡,鹿小鄭扶著剛打完石膏的林至暮走進電梯,一邊叨嘮,“你好歹也是從小學拳腳的,為什麼每次都要把自己搞得遍體淩傷,我拜托你以後少逞英雄可以嗎?你是警察嗎?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不歸你管的好嘛,到時候他們賴上你了甩都甩不掉!”“我知道了,彆說了。”林至暮身心俱疲的靠在電梯的鐵皮上,一路上被鹿小鄭念叨得都快成戴上緊箍咒的孫悟空了。“想想你八歲那年被綁架,簡直就是跟死神擦肩而過,你就一點都不疼惜自己的命嗎?”記憶回溯到八歲那年,其實林至暮並不覺得那是一起綁架案,綁架她的那個大叔,她已經完全忘記了模樣,但是當時的感覺她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大叔對她沒有一絲惡意,不僅如此,她還覺得他十分的熟悉,就好像是自己最親的人一樣。記得當時的“綁匪”差點死在夏三思的手上,是林至暮想辦法的放走了他,他倉皇逃走前語重心長的對她說:你以後千萬不要輕易的得罪人,世態炎涼,人心險惡,一不留神就會中了彆人的圈套,一定要擦亮眼睛看人! 相隔這麼多年,林至暮至今沒有明白話中所指的“圈套”是什麼,難道千辛萬苦“綁架”她就為了告訴她這麼一句話?他如若不是一位高人,那必定就是一位病人。“要不是那件事,林伯伯和伯母也不會從小就送你去學武術,你也就不至於這樣到處惹是生非。”鹿小鄭還在碎碎念,沒完沒了。電梯到了,林至暮拄著拐杖急忙逃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瘸了一條腿還跑這麼快!” 鹿小鄭送林至暮回南岸大學開假條,正趕上新生下集訓的時間,逆流的人群中,一眼望去清一色的軍綠色,看得人眼花繚亂。 鹿小鄭捏著鼻子不由的感歎,“這撲麵而來的青春的氣息啊。”“一個人的汗臭味可能不足為懼,幾千人的汗臭味威力可是不容小覷的。”林至暮剛笑完鹿小鄭,突然停住腳步,猛地回過頭,目光落在一個背影上,那是一個身形嬌小的女生,紮著長辮子的馬尾。是在“舊巢”被偷靈識的女孩,她身上丟失的東西已經回來了。可見那株千莖穟還算是未泯良知,有藥可救。“怎麼了?碰到熟人了?”林至暮搖搖頭,“沒,咱們走吧。”回到家中,林至暮察覺出一絲異樣,每個房間的門窗都緊閉著,抽屜和盒子翻得到處都是,而屋子裡一個人影都沒有。“爸!媽?”桌子上留了一張便利貼,上麵寫著:我和你爸爸出國玩幾天,錢彙在卡上,省著花,少惹事! 林至暮不爽的將便利貼揉成一坨扔進垃圾桶裡,過去的經驗告訴她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最愛惹是生非的夏三思叫林至暮少惹事,除非太陽從地底下鑽出來。在沙發上躺一會兒,林至暮覺得背後好像被一粒什麼東西膈應著,摸索了半天原是一顆拇指般大小的豌豆,上麵刻著“長不出來”四個字樣。她讀中學的時候常常能在禮品店看到這種東西,一般上麵都是寫“兩情相悅”“招財進寶”,“長不出來”倒是有點離經叛道。林至暮從廚房拿出一個碗,在陽台花盆裡挨個刨了一些土將“長不出來”埋進去,再澆點水,倒是閒情逸致的養了起來。林至暮撥弄著種子,無聊的睡了過去。第二天林至暮從沙發上醒過來,碗裡的“長不出來”隱約有了發芽的跡象,林至暮乾脆擺在陽台上,第三天再去看的時候,它不僅發了芽,連葉子都長齊了。“什麼‘長不出來’,叫‘長的飛快’還差不多。”林至暮一邊切菜一邊自言自語。“叮咚!”門鈴突然響起,林至暮切菜的刀一個不留神劃破了手指,刹那間她覺得那把刀已經削到了骨頭,陰冷的風趁機從骨縫裡鑽遍了全身。隻是破了點皮而已,林至暮放下菜刀,用涼水隨便的清理了傷口去開門。門外空無一人,難道是自己幻聽了?林至暮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人後,疑神疑鬼的進了屋子。“不會是小偷來探門吧?要真是看我一鏟子不削死他!”林至暮故意把話說得很大聲,一邊是給自己壯膽,另一邊是故意講給躲在暗處的人聽的。留個心眼,畢竟自己還有重傷在身。 種著“長的飛快”的碗不知什麼時候被放在了水槽裡,剛才不小心灑在水槽裡的血滴落在了它的葉片上,暈出一抹淡淡的鮮紅,像一個貪婪飲血的小妖怪。吃完飯,林至暮玩了會兒手機,連著打了三個哈欠後實在禁不住睡意來襲,沉沉的睡了過去,最近她總是嗜睡。廚房的水龍頭沒有擰緊,每間隔一段時間就有一滴水落進水槽裡,讓這個夜晚徹夜不安寧。“長的飛快”不知在什麼時候結出了一顆小小的晶紅的果實,掛在那不足一根小指頭長的葉莖上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