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幻師,您好!您於今天12:27在華龍街使用七段幻術,從三個小孩手中騙取十七張卡片和一支冰淇淋,故此已從您的幻師操守分中扣取2分,僅剩63分,為了您能夠在人界自由通行,請勿濫用幻術,謝謝您的配合!”林至暮盯著那條剛發送至手機的匿名短信,暴跳如雷,滿腔憤怒無處宣泄,“開什麼玩笑,這都要算我身上?冰淇淋明明是它們心甘情願給我的!”作為幻玄林氏的接班人,林至暮隻怕是第一個19歲就把操行扣到隻剩3分的幻師了,低於60分就會被玄盟強製除名。她鬱悶地將手機揣進兜裡,頂著炎炎烈日,三步做兩步竄進附近一間名叫“舊巢”的奶茶店。林至暮身形偏瘦小,她留著一頭乾淨的齊耳短發,皮膚白皙清透,五官並不出眾卻很娟秀,隻需要稍微打扮一番就是個典型的小家碧玉形象,可偏偏她眉宇間有股子英氣破滅了所有溫柔的幻想,讓人覺得不好相處。“老板,來杯檸檬水。”林至暮找了一個對著大馬路的位置坐下。 奶茶店的大屏電視裡正在循環播放一則護膚品廣告,代言人是一位數年前曾紅極一時的男藝人,名字叫做許落森。 許落森精致的五官印在屏幕上,輪廓分明,肌膚白淨。他的每一個表情都恰如其分的溫情脈脈,每一個微笑都像是精雕細刻後才展露出來的成品,短短幾個特寫就足以令那些情竇初開的少女不由自主的浮想聯翩,卻又點到為止。電視機前的沙發上坐著的兩個穿軍訓服的女孩,她們是南岸大學的新生。 南岸是窮桑群島的核心島嶼,島上經濟還算發達,但領土麵積被限製,就算再繁榮也隻不過是一座島嶼罷了。而南岸大學就占據了南岸島的半片領土,這所大學在茫茫學府中隻能算泛泛之輩,因為地域偏僻一直鮮為人知,好在每年都有政府幫忙宣傳,不至於落得無人問津。兩人中一個紮著長馬尾的女生尖酸的說道:“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這都多少年沒有在電視上見過他了。”另一個女生的目光也跟著落在屏幕上,“你說許落森啊?他挺還好的呀,乾嘛這樣詛咒彆人。”“可彆吧!傳說他是一個同性戀,而且在圈子裡人品也不怎麼樣,耍大牌就算了,最重要的事這個人陰氣森森的,看到他的臉我就渾身都不舒服,惡心死了。”林至暮攪動冰塊的手突然頓住,有些反感的回頭看了一眼。她背對著電視機,並不認識叫什麼許落森的明星,她僅僅討厭女生的一言一行。 “傳言都信不得,你就不要在這裡添油加醋的毀謗彆人了,他十四歲就出道也很不容易。” “我毀謗他?”紮著馬尾的女生激動得拍桌而起,好似損壞的是她的名譽一般,“那是你無知!前幾年新聞裡都報導過,他這個人詭異得很,他身邊的助理,死的死瘋的瘋,一年能換五六個,難道你都不上網,不看新聞的嗎?” 另一個女生把頭偏向一邊,滿臉寫著無語,不打算繼續和她爭論這件事情。坐在最角落的男人起身離開,他走到電視機前,彎腰撿起一個錢包遞給紮馬尾的女孩,沒有溫度的說:“你的錢包。” 女孩接住錢包時身體猛的一震,她瞪大眼睛看著這個男人,恐懼和慌亂占據了她的整張臉。她雙手僵直的將包收回去,聲音顫抖,“謝......謝。”等男人走出店門,女孩像泄了氣的氣球癱軟在沙發上,目光呆滯,冷汗淋漓。林至暮一口氣喝完杯子裡的水,緊跟著男人身後離開。離“舊巢”不遠處的一條很深的巷子裡,剛從店裡走出來的男人靠在牆上點了一支煙,他叫扶餘,樣貌標誌,三十未滿的年紀。扶餘剛抽了兩口煙,林至暮走了進來。扶餘瞥了她一眼,以為她隻是路過,並沒有多在意。“喂,偷東西的賊,見到我來了不打算跑嗎?”扶餘左顧右盼,再一次看向巷子口那個瘦小的女孩子,疑惑中帶著戲謔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你在跟我說話?”“沒錯。”林至暮從口袋裡掏出一對左青右白的銀玉鈴鐺,鈴鐺在空中幾經動蕩,卻沒有發出一點響聲。 “青玉裡出蛟龍,白銀中困九鳳,這是玄針鈴!”男人一眼認出林至暮手中的法器,大驚失色,“你是道上的人?”“又答對了。”所謂“道上的人”是對玄門中人的另一種稱呼,就好比匪徒口中的“條子”,摸金校尉口中的“粽子”,是一句隻有固定圈子裡的人才能聽懂的暗語。林至暮淩厲的目光直逼扶餘,命令地說道,“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把從那個女孩身上偷走的東西還回去。” 扶餘眉眼抽搐,顯然他並不想與林至暮大動乾戈,卻心有不甘,“我拿她的東西關你什麼事?我隻是想給她一點教訓,又不是要她的性命,道上的人,這點私人恩怨也要管嗎?”“彆人管不管我不知道,我這裡,就要管。”扶餘冷哼一聲:“多管閒事前先管好你自己吧!”話畢,扶餘一個箭步衝到林至暮麵前,速度快到煙頭還未落地,他的虎口已經鉗製住她的脖子。林至暮處變不驚的站在原地,輕輕搖動手腕,鈴鐺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扶餘手指沒來得及發力,全身就像被一道電流擊過,肌肉不聽使喚的開始萎縮,再沒有一處地方能提上力氣。林至暮得意的昂著頭,將自己的脖子從扶餘的手中抽出來,再搖鈴鐺,扶餘的禁錮被解開,他腳跟不立穩,東倒西歪地倚著牆,尋得喘息的機會。“還來嗎?”扶餘眉頭深鎖,他原本以為林至暮隻是拿著玄針鈴狐假虎威,畢竟她看起來還這麼小,沒道理能操控如此強大的法器,就剛才短短十幾秒的對抗,林至暮完全是壓倒性的勝利,看來今天碰到釘子了。“不了,我這就把靈識還給她,早知道店裡有道上的人,我就不會動手了。”扶餘一麵扶著牆一麵往巷口走去,誰知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了下來,腰杆慢慢挺直,好似已經從恢複了體力,他小聲嘀咕,“哼.....還給她,做夢!”察覺扶餘要逃走,林至暮突然抬手,鈴鐺隨著她這一動作,懸在空中飛速的旋轉起來,發出渾厚而刺耳的震動聲。扶餘拔腿就想跑,可地上就跟潑了膠水一樣,整個人都被黏在那裡,絲毫動彈不得。玄針鈴裡傳出一聲咆哮,像一頭巨大凶獸的嘶吼聲。扶餘拚儘全力想要邁開一條腿,他攥緊拳頭、失足蠻力、臉色發紫也無動於衷。玄針鈴還在旋轉,扶餘終是抵抗不住,本體從人形的軀殼中顯現出來,他是一株千莖穟。“仙物?”林至暮看破扶餘的原型,立即收了玄針鈴。扶餘因用力過度栽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你明明是一件仙物,卻自甘墮落,沾滿妖氣!”林至暮滿臉的嫌棄,她向來看不起自貶身價的行為。千莖穟是一件隻存在於古書典籍中的仙物,好不容易碰上一株修得靈體的,就算沒有仙風道骨,也不該是套著一張人皮到處偷人靈識的妖。 漸漸恢複知覺的扶餘翻過身來,撐著軟綿綿的身體挪到牆角的位置癱坐著,他表情漠然,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我天生不愛惜自己,你能拿我怎麼樣?你才幾歲,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不就是一條命嗎,有種來拿。”“碰瓷是吧!我可沒有說要你的命,我隻是讓你把偷來的東西還回去,況且我剛才對你下手已經是輕的了。”林至暮突然想起自己的操行隻剩下3分,心裡不禁有些心虛,被強製除名得多丟人啊,以後還怎麼在道上混?夏三思還不得連刮她三層皮?扶餘思索了一會兒,落井下石的笑了起來,“差點忘了,現在的道士都是一些空架子,像你這種級彆的,約束應該更多吧。你根本不敢動我!”昔日無論何時,玄門術士總能在朝野中占據三分天下,受人瞻仰。但今時不同往日,科學時代步入人類生活,人類基本上都可以依靠先進的工具把自己保護得非常好,這個時代的人類很少信奉神靈,他們隻信自己。在當代,幻術師逐漸消失在了人類視野裡,成為了隱於市井的邪門歪道,活動在人們視線裡的也隻是一些懂點皮毛的江湖騙子而已。真正的幻師在行內,從出生到死亡都被玄盟記錄在冊,嚴加看管著,他們不允許出現一絲一毫的逾矩。林至暮不怒反笑,她原本並沒有打算和扶餘硬磕到底,無奈祖傳的勝負欲不允許她遭受任何輕蔑。隻見她取下右手上的一枚手表放在地上,那枚手表在離開她手腕的瞬間發出警報一樣刺耳的響聲,林至暮置之不理。“我要糾正你兩個地方,第一我不是道士,我是一名幻術師。第二,雖然我被家裡管得緊,但是我很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