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三方雲動洪峰峽(1 / 1)

西陵關外三十裡,有一片茫茫孤山。山脈墨如麒麟,此刻亦有一隊黑色的軍潮在緩緩流動。不同於一般軍隊的甲胄重騎,他們皆青衫道袍佩劍,看起來輕盈灑脫又桀驁不馴。中都府,道門聯軍!孤山上至高點站著兩個人,正是司馬種道和長離真人。“周遊這小子還真能折騰,自從他下山入世,這方天下還真的被他攪和得波瀾不息。”司馬種道微微淺笑,看不懂其真實內心波瀾。“哼,當年這後生跟我思辨,理解不了本道的真人秀,沒想到合縱連橫倒是頗有一套!”長離真人還是那副火爆脾性。司馬種道迎風舒展道袍:“眼下穆青候已經進駐西陵關,按照之前談判的結論,我們眼下應該出兵了。”“早該出兵了,趙胤那孩子不錯!”長離真人又重重冷哼一聲。當初太子涼前往中都府進行戰略談判,早已按照周遊錦囊所言達成了聯合抵抗西梁的共識。隻不過司馬種道自己留了一手心思,並未在趙胤孤軍奮戰時雪中送炭,而是選擇等到他壯烈犧牲後才摩拳擦掌!“那周遊總感覺自己用兵如神,我便偏要不順著他心思做事。我們中都府和道門出兵何時要看其他人臉色?現在時機才是剛剛好!”言罷,他回首看著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道家軍隊,嘴角的笑靨越來越濃鬱。公羊千循站在半山腰仰望他,還是那般冷峻如玉。“走吧,我們去征服我們的天下!”與此同時,東陳州。隨著孔慕賢和溫侯俊率領大軍出關,東陳州也變得冷清了些許。以往的太平笙歌漸漸冷卻,整個封國都變得靜謐了許多。自從鴻武陵轟轟烈烈地出嫁後,南瑾經過這兩個月的時間也逐漸恢複了精神,雖說還是內向沉靜寡言,但逐漸已經喜歡上了和張老一起過的平靜生活。連日來二人一起買菜一起做飯,南瑾也開始學會打掃家務整理茅屋的雜草。鴻武陵給張老留下了充足的金銀財物,隻不過二人依舊是過得分外低調,而南瑾也喜歡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除了心裡還是空蕩蕩一片外,其它方麵都還好。這一日,二人還是在市集上買好了菜肉。以往的南瑾是很少吃肉的,張老苦口婆心地勸慰了好久才說通她。而張老的手藝也著實嫻熟高超,做出的菜肴清秀可口,令南瑾每次都能多吃兩碗飯。鴻樓本就是陵陽城最大的酒樓,張老作為以往鴻樓的大掌櫃,手藝上自然也不會差太多。而南瑾的身體也一天天健康起來,可能是不再喝小長安的中藥,可能是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總之確實是越來越好了。此時的南瑾麵色微微紅潤,除了還是不太愛笑外其它都好。二人說著閒話回到家中茅屋,忽然發覺裡麵竟坐了一個人。冷闕!菜籃子掉在地上,張老拉起南瑾便作勢要跑。但南瑾卻不太想走,拉住張老神色平靜地搖了搖頭:“他武藝高強,我們跑不過他。”張老微微悵然地歎了口氣,擺擺手蹲在門口麵色愁苦。南瑾靜靜地進了院子,坐在冷闕對麵盯著他的眉眼。冷闕靜靜喝著茶,見狀竟少見地微笑:“這茶不錯,雖茅屋簡陋,但茶葉卻是上乘。”“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南瑾開門見山。“姑娘彆來無恙,自上次一彆,冷某還頗為想念。”冷闕這話說得非常官方,但眼神裡卻異常正色不似玩鬨。“你要抓我回西梁問罪?”南瑾還是那般單刀直入。冷闕聞言擺擺手:“姑娘何出此言,其實我真的是一直挺欣賞姑娘的。我也知道姑娘和武陵公子的情誼,這次特意跑到東陳州就是為了尋找姑娘的蹤跡。”“我一個平凡女子,想找我根本不難。”南瑾麵色還是平淡如水。“落跑的西梁皇子妃,又怎可能是平凡女子......哦對了我說錯了,皇子妃明明是鴻武陵鴻公子才是!”冷闕笑著飲茶。“他......還好嗎?”問出此話的南瑾終於麵顯波瀾,她的心臟劇烈得跳動,畢竟所問的人兒是她最為珍重的情郎。“還沒死。”冷闕的回答模棱兩可,但這簡短幾個字足以讓南瑾開心雀躍。“但快了!”冷闕又補了一嘴,麵前南瑾的麵色霎時間又蒼白無血。“為何這般說?”她略帶哭腔的發問,的確在有關鴻武陵的事情麵前,她根本做不到任何的淡定從容。冷闕瞧看著她溫柔的眉眼,一時間微微悵然:“果真是情深義重。其實告訴你也無妨,鴻公子被打入天牢,後被念花少主帶往洪峰峽戰場。那裡現在已經是阿鼻地獄,具體有多凶險不用我跟你多說了吧?”南瑾聞言目光呆滯:“我能做什麼呢......我答應了他要好好活著......但我猜你這次來就是來帶走我要挾我爹的對吧?穆念花沒有真正達到聯姻的目的,他想徹底坐實這段關係!”“你猜測的不錯,不過我並不這麼想。”冷闕忽然發笑,卻讓南瑾摸不著頭腦:“那你是何意?”冷闕喝了口茶,隨即又歎了口氣:“這麼多年征戰從軍,說實話我也累了。你和鴻公子的感情我看在眼裡,眼下我知道帶你去前線隻會害了你們,所以我尊重你的想法,你想去便去,不想去自然我不會強求於你,你看可好?”這話說得南瑾更加錯愕:“為何要這般對待我們?”“沒什麼,我其實也想好好活著。”冷闕抖抖手腕兒,隨即又瞧看了一下院子:“其實我做飯也挺好吃的,小時候也做過苦工,所以家務活兒我也會乾......”他滔滔不絕,說了一通後轉頭看向南瑾微笑。“南瑾小姐,接下來我們一起生活吧!”此間暫歇,陵陽以北,洪峰峽。作為陵陽北部最重要的關隘,洪峰峽依山傍水自古便易守難攻。巨大的不渡江水橫亙南北東西,將上方的峽嶺包裹起來形成天然屏障。而此時東陳州和太京州的大軍就停駐在不渡江北,密密麻麻的旌旗和營寨遮蔽了日月與星輝。東陳州營寨內,有一處頗為不尋常。不同於其他營寨的刀槍劍戟,這處大營竟種滿了各色花草,隱隱間還有幾抹豆芽兒和大蔥。除此之外,營帳門口還立了許許多多紙紮人偶,活靈活現望而生畏。一位老人穿著樸素的衣裳,手裡扛著剛從不渡江邊挖回來的新鮮河泥,笑嗬嗬地開始製作自己最擅長的泥塑。草探花。自從來到東陳州後,這位塑匠大師便一直在孜孜不綴地做著手藝活兒。而陪伴他左右的除了日常的親衛軍外,隻有一個背著大竹筒的丫頭,自然便是被他拐帶過來的靈瑜郡主。靈瑜雙手托腮望著草探花,不時捂著鼻孔揮揮手。“師父,你這新泥也太臭了。”“做泥塑必須要用新鮮的,等你以後完全掌握了就不厭惡了。”草探花笑嗬嗬地看她一眼,眼神裡儘是寵溺神色。“師父,太子哥哥是不是就在對麵的山崖上?”靈瑜滿臉希冀地仰望天穹。這些時日她和草探花相處,逐漸也適應了二人的師徒名分。當初草探花看中了她做泥塑的根骨,執意要受她為徒帶她離開北戎州。初始時靈瑜還不情不願,但相處下來又感覺麵前這位老者麵慈心軟,就這般離開他實屬是有些不忍,姑且也就隨著他走到了今日。“怎麼,想他了?”草探花笑著發問。靈瑜點點頭,隨即又衝他笑笑:“也想小毛道了,不過更多地是想太子哥哥。”草探花笑而不語。“師父,我什麼時候能去找他呢?”靈瑜走過來坐到了他身側。“等你完全繼承了我的衣缽就可以。”草探花笑著摸了摸她的手指:“你這麼好的根骨,對泥塑這般好的親和力,用不了十年便可完全掌握我一身本領。”“十年啊。”靈瑜聞言嘟著小嘴:“那我都成老太婆了。”“我說的是成為大家,等這場戰事過後,若是你的太子能鬥過老身,我也會帶你去見他。”草探花摸著他的頭微笑。靈瑜本就聰慧,自然聽出來他話裡的意思:“師父,我一直想問你。你現在被封為東陳州的謀士之首,自然是我家太子哥哥的最大宿敵。你把我帶到這裡,難不成說要我為人質和他相鬥?”這話問得草探花渾身一震。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師父不想瞞著你,的確是有此般想法。但師父也不想害你,我有很多手段能夠打贏這場仗,所以未到最後關頭,我都不希望用到你來出麵。畢竟你是我所鐘愛的弟子,我不想讓我的徒弟跟著我身陷險境。”這話說得言辭誠懇,靈瑜聞言點頭,她絕對信任草探花,隻是眼下她孤零零一人身陷敵軍,的確是也沒什麼能出力的地方。即便是自保都必須要靠草探花的麵子,更遑論還能幫上什麼大忙。“師父,我一直挺羨慕凰丹尹姐姐,她文武雙全又富有謀略,能夠為太子哥哥助益良多。我也很羨慕小毛道,他們都是能幫太子哥哥完成大業的人。但我活到今日還沒想過我能為太子哥哥做什麼。”說著說著,往日裡活潑似靈魚的姑娘微微有些黯然。草探花見此狀抖手笑笑,擦乾淨手腕兒將她摟在懷裡,像一位和藹的爺爺在哄著自家的小孫女般滿眼疼愛:“不急,等你學會了師父的本事,以後北戎州這方天下,你可以替你的太子哥哥好好治理。”“那他能鬥過師父嘛?”靈瑜喃喃。“或許吧,若是現在的趙涼還有些不夠看頭,但他此次定然揣著周遊小友的錦囊,這位小友的伎倆我還是擔憂一二的。”草探花依舊是那般和藹,隻不過說到此處眼角閃過一抹銳利寒光。“師父,你究竟要教我什麼,我學到做泥人後又能做什麼呢?”靈瑜看了一眼那些活靈活現的泥塑,雖說她的確熱愛擺弄這些東西,但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些和治國安邦有什麼關聯。草探花聞言晃晃腦袋,隨即又捋了兩把自己的山羊胡須。“你以後會明白的,你會是未來幾十年內最偉大的女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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