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向來愛慕門主,她與瑤顏不一樣,瑤顏的愛卑微又深沉,但是我的姐姐,直接又熱烈,她最瘋狂的一次,是為了引起門主的注意,竟然能將自己的初夜給賣了,可就算是這樣,仍舊沒有得到門主半分憐惜。”黑奴去如廁了,小雲娘在房間裡陪著宋關雎,宋關雎是自顧自的吃東西的,小雲娘一直看著她,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聲音有些小,她沒有聽見?不自覺的提高音量,喊了聲,“宋大人!”這一聲倒是把宋關雎給嚇了一跳,手裡的筷子,徑直掉落,打在盤子上,發出啷當響聲。宋關雎這才抬起頭,看著小雲娘,“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宋關雎是不喜小雲娘的,就像她現在一想到蕭盛,這心裡便是一層又一層的複雜。往日裡,再多的柔情蜜意,在遇著了他那些,讓人犯惡心的事兒之後,便隻覺得吃了蒼蠅一般。連帶著,宋關雎將小雲娘也一同厭棄了,也不知道她一個生身母親,為何能做到對自己的兒子,不管不顧,不教不養,竟然放縱他與養母做出那些苟且之事。小雲娘見宋關雎神情冷漠,全然不似黑奴在的時候,那般溫和無害。“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婆婆,雖然玉和放縱你,在男人堆裡遊走,但並不代表,你可以放蕩。”宋關雎倒是被小雲娘這話給說的笑了起來,“我如何放蕩了?”“你既已為人妻,萬不該再勾引彆的男子,尤其是你的師父。”也不知,小雲娘究竟是在為著她兒子呢?還是在為著她姐姐,可不論她是為誰,宋關雎都明白,這個小雲娘,如不是她的姐姐,雲娘在那裡撐著,怕是早就被黑奴給厭棄了。做事說話當真算不得上乘,讓人毫無好感。“你可以出去了!”宋關雎黑了臉,她這人性子怪,若是遇著自己不喜的,便不再想多說話,此時此刻,這個小雲娘說的東西,都是她不願聽的。小雲娘並不動,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宋關雎身邊的寶木,卻是徑直站在了她麵前,衝著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宋綾羅,你不守婦道!”宋關雎更是嫌惡的看著小雲娘,若是可以,她當真是,再也不想見到那個人。再說黑奴,如廁之後,便徑直去了雲娘的閣樓,老遠便聞見了一股酒味,不由得臉色一沉。這雲樓裡頭,有酒味實屬常見,隻是這雲樓後院,閣樓上頭,還能有這般濃烈的酒味,也就隻能是雲娘那裡來的了。黑奴手裡的黑色拐杖,輕輕一碰,那門就應聲而倒。強烈的燈光,直直的照射進屋子,刺得屋裡的雲娘,忙不迭用手遮住眼睛。“哪個混賬東西?”黑奴陰沉著一張臉,用拐杖將酒壇子撥開,給自己分出一條路來,站在睡倒在酒壇子裡的雲娘麵前。“起來!”黑奴聲音冰冷,讓雲娘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看清來人,醉眼朦朧的笑了笑。“聽說,你又帶著那個命定之人來了?怎麼還有空,來我這屋子?”黑奴冷眼瞧著她,雲娘看著他,一眼也舍不得離開。那隻空蕩蕩的左手袖子,輕輕的隨風擺動,就像是雲娘,此時此刻的那顆心,沒有一處可供安放。“若是你再這般不務正業,靈音閣主,你大可不必再坐了。”黑奴冷森森的說這話,雲娘卻是愣了半晌,複又大笑起來,隨手拿起酒壇子,衝著自己的嘴裡猛灌。酒水傾瀉而下,流入了她的衣裳裡,濕了好大一片。“啪”地一聲,灌完了酒,雲娘將酒壇子直接扔在地上,碎成了五六七八塊……猛地擦了擦嘴角,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你以為我,稀罕你那個靈音閣主?朱含禮,你當我入你佛陀門,是為了你那個靈音閣主嗎?”雲娘壓抑太久,終究是再也不想忍下去了。“我說過,隻能給你靈音閣。”黑奴這話說的不帶任何一點感情,雲娘繼續發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你還說過,你無心,對兒女情事並無興致。往日裡,我是信了的,瑤顏的前車之鑒在那裡,我本想著,能守著你,便好。可是,如今呢?你就像是一條狗一樣,圍著那個女人轉悠就算了,巴巴地,恨不得把你所有的心血都交給她!”雲娘越說越大聲,心中積累了太多委屈和不甘,恨不得直接咆哮出來。黑奴隻冷靜的,聽著她的種種不滿,“我之前,對兒女情事,的確無意,她還未出現,出現的都不是她。”這是頭一次,黑奴向雲娘解釋,雲娘聽了,又是一陣嗤笑,是了,是她多情了?“你走吧,從今往後,我再不會糾纏於你”“雲娘,雲樓,你得好生打理,她尚年幼,需要你們輔佐。”“憑什麼?你不是說她是命定之人?不是說她厲害得很?不是說她能改革換製?為何如今卻要我們去輔佐了?”雲娘被黑奴這話給刺激到了,好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又開始炸裂開來。“我若能永遠陪著她,自是不會讓她有絲毫顧及……”“你這話是何意?”雲娘被嚇了一跳,一時間也不裝瘋賣傻了,“你不是可以長生不老?為何說不能永遠陪著她?”雲娘說這話,心都在滴血。黑奴的眼神有片刻暗淡,“她,想要長生不老”雲娘險些站不穩,猛又撲到黑奴麵前,扯住他的衣襟,“你是瘋了嗎?她要什麼你給什麼?長生不老,那是你的命啊!”佛陀門有一傳承年代久遠,在世間門徒眾多,佛陀門的門主換了不過八人,這八人個個容顏不老,世人皆傳,佛陀門主,可長生不老。隻八任門主,都是在下一任繼位之時,便灰飛煙滅,連個屍體都不能留在世間。佛陀門主勢力頗大,不能動情,所以一般佛陀門的門主都是經曆世事,嘗過人生百苦,才能被上一任收為徒弟。但傳到朱含禮這一代,因著他天賦異稟,百年內無命定之人。上一任門主,已經掌管佛陀門近三百餘年,自知佛陀門劫數將至,臨危授命朱含禮,自己逃離世間。朱含禮,與天同壽的命格,便是他師父灰飛煙滅前,傳下來的,佛陀門主世間僅此一位,長生不老之命,也僅此一人。代代門主,以血液相傳,一人得永生,一人得覆滅。黑奴並不理會她,隻將她推開,“三日內,若你再是這般頹廢,靈音閣主,我另擇他人。”冷冷淡淡的一句話,半分感情也沒有,著實把雲娘傷的不輕,“我八歲帶著妹妹,投奔於你,自此戀上你,如今我三十八了,門主,這麼多年,我對你的感情,你當真視若無睹嗎?”雲娘這話說出,就像是在對著空氣一般,黑奴幾乎再不停留,徑直出了門。雲娘又哭又笑,一把抓起身邊的酒壇子,奔出房間,徑直砸向黑奴,“嘭”地一聲,在他的後腦勺上,四分五裂。萬萬沒想到,黑奴躲都不躲,雲娘嚇得忘了做出反應。宋關雎等人聽見動靜,都奔出房間,兩間閣樓房間,相對而立,宋關雎恰恰看到對麵二人僵持不下。“寶木,師父被人砸了?”宋關雎心裡莫名一股火氣,寶木點點頭。“是被砸了,靈音閣主砸的。”掀了衣裳,宋關雎就噔噔噔地跑下了樓,又跑到雲娘的閣樓上,撿起地上的碎壇子就衝著雲娘砸去,卻被隨後跟來的小雲娘一把擋下。“你乾嘛?”宋關雎眼神發狠,胸口起伏不定,隻瞪了二人一眼,連忙掀開了黑奴的黑色大氅的帽子。看著後腦勺,果真有血跡滲出,黑奴卻是一動不動,宋關雎動了怒。“你是聾了嗎?為何不躲?”忍不住責怪。雲娘顫抖著走近,她也沒有想到,黑奴竟會生生受了她那一壇子。“門,門主……”宋關雎一把牽起黑奴的手,“走!”“頭一次就算了,若是再來一次,不知護著自己,看我如何與你算賬”宋關雎這話說的極大聲,似是想不過味,又撿起了一塊碎片。卻被黑奴製止,搖了搖頭。“此事,僅一次”雲娘畢竟跟了他多年,一直兢兢業業,從未出過差錯,這一回,怕是氣極了。宋關雎瞪著他,一張臉,被氣得鼓鼓地,“寶木,去尋個瓶子來,彆的浪費了這長生不老的血液!”黑奴從未見過宋關雎生氣,她向來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就是當初在她麵前的害怕,都是裝出來的。如今再看她這模樣,心裡竟是隱隱異樣。寶木自被宋關雎說了,她是聽命門主的話之後,如今對宋關雎的話,是言聽必從,半刻也不會耽擱。黑奴揭下麵具,露出那張精致的臉,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眼裡還有肉眼可見的光芒。“我這血液,流出來,便無用了。”雲娘抬起頭,她從未聽見黑奴,這般溫柔又寵溺的說過話,似乎是在輕聲誆哄小娃娃。眼裡,是越來越多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