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口,公主本是為著寧葳蕤而來,誰曾想,竟在此處聽到宋關雎受此委屈,自是氣憤不已,對那些人好一番訓斥。宋關雎對公主感激萬分,但又心存愧疚,委實是五味雜陳。九公主隻看了看宋關雎,眼神複雜,良久才問出一句,“你,可好些了?”宋關雎連忙拱手,“下官已然恢複,多謝公主記掛。”“無人記掛你,你往後,且自求多福吧。”九公主說話冷漠,這句自求多福裡,自然是說,她是女兒身的事兒,她這麼多年,以男兒身遊走官場,欺君大罪,是萬萬沒有半分餘地。宋關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是了,若是在皇上發現她是女兒身之前,他還在皇位上坐著,那麼等待宋關雎的,就是毫無情麵可講的欺君大罪。“下官,謝公主殿下提醒。”九公主是不再理會她了,隻看著跪在地上五人。“寧葳蕤是本公主好友,就算她父親有犯錯,那也不是你們可以隨意作賤的,你們最好是給本公主客氣些!再敢碰她,本公主砍了你們的手。”九公主本就不高興,這會子,正好將氣儘數撒在他們身上,用儘力氣,狠狠地甩了一鞭子,地上的石板,被鞭出了裂痕。幾人齊聲應是,為首的人也就趁此機會說,“公主放心,卑職定對寧小姐多生敬意。隻是,這會子陛下怕是等的久了,不知公主,咱們……”“滾!”九公主嗬斥一聲,複又看著寧葳蕤,輕聲說道。“葳蕤,你彆怕”寧葳蕤點了點頭,給了九公主一個安心的眼神,繼而又看向宋關雎,不著痕跡的歎了歎氣。眼看著那些人圍著寧葳蕤走了,九公主站了片刻,也跟在他們身後,一同走,瞧也再未曾瞧宋關雎一眼。宋關雎頗有些唏噓,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舒出來。馬車走的穩,寶木在外頭低聲說,“大人,黃棋回來了,受了重傷。”宋關雎早在看到,黃棋的那封血書的時候,就在猜想,他人在何處,卻是沒有想到,他竟是回了宋府。路過燒成灰燼的恭王府,宋關雎看了又看,這裡承載了她太多得過去,那些小時候的事兒,恍然如夢。“請了大夫嗎?”“來了個沒腿的大夫,是宮裡派來的”宋關雎捏緊了手,蕭鼎?皇上對他看得緊,如何能派他來給黃棋診斷?“隨著他來了幾人?”“就兩個,不過,我瞧著那兩人步履輕盈,應該都是大內高手。”宋關雎略微沉吟,“我記得都城的臨城是方水,咱們佛陀門在方水可有人?”寶木微微想了想,“有,方水城的守城將領邱崇光,就是咱們佛陀門的人。”宋關雎不由得一陣讚歎,佛陀門勢力之強大,當真是大到可以與一個國家抗衡了。也難怪黑奴對皇位沒有興趣,就如今的狀況而言,如果不是當朝的體製在那裡,佛陀門完全可以作為一個組織,成立一個新的朝廷。“你給他發了令下去,一旦看到都城有濃煙起,不論是不是烽火台上的,他都得將他那裡的烽火台點燃了。如果其他州府裡還有類似之人,都可以發了消息下去,成敗,在此一舉了。”宋關雎隔著簾子說話,停了許久,卻不見寶木的回應,宋關雎心下奇怪,撩開簾子,卻是一張精致絕倫的臉,出現在眼前。眉目如畫,濃墨重彩,唇如描紅,嬌豔欲滴。好一張傾國傾城臉!頭一次這般近的看他,宋關雎這心臟,卻是跳動得厲害。“師父,你怎麼回來了?”簾外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若是再不回來,倒是會錯過了,我的好徒兒,一番好安排。”宋關雎瞧了眼寶木,“怎麼師父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到底是沒得把我當主子。”寶木正要解釋,宋關雎還沒得反應過來,黑奴一個側身,便進入了馬車內。“彆與她玩笑,她會當真的”黑奴坐定了才說這話,將宋關雎拉回來。“寶木,去雲樓坐坐。”外頭的寶木並未回答,也久未動靜,黑奴看了眼宋關雎,瞧著她一臉不快。“你若是再不開口,她可不會駕車走的。”宋關雎瞧了黑奴一眼,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有些任性了。“寶木,走吧!”宋關雎話音落下,馬車才又開始動起來。“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永南局勢穩定了?我們這邊還一直都沒有什麼進展”宋關雎關切的問道,黑奴看著她,並不回答,隻徑直將她的手腕拉過,把住脈,卻是越把,那眉頭皺的越緊。“怎麼這般不小心?勞累過度,終究損傷身體。”黑奴與宋關雎並不在一處話題,“你該再好生休息些時日”宋關雎笑了笑,嘴唇到底還是有些蒼白。“果真是自己人了,往日裡,你日日想著要殺我,如今不過是這般小事,也能引得你在意。”黑奴笑不出來,一張雌雄難辨的美人臉上,儘是苦相。“我若是當真想殺你,你當我還要給你留下機會?”宋關雎疑惑的看著黑奴,卻見他伸出那隻沒有皮膚的手,拍了拍宋關雎的頭,儼然是一副慈父模樣。“你,天生好學,又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可是,經曆的世事委實不多,不讓你看看那些險惡,不受些辛苦磨難,你又怎能步步沉穩?”宋關雎看著黑奴,眼裡似乎是放著光。“如果沒有師父步步緊逼,皇上也不會那麼快就對我重視,還會對我予以重用,師父,好安排!”宋關雎嘴上是那麼說,黑奴眼裡的笑意也就越發的深。“我在永南,聽了你有孕滑胎,心中著實放心不下,故,定得回來瞧你一眼,稍後需得趕回永南。”黑奴這話說的很是平靜,卻在宋關雎的心裡,掀起了千萬層浪花。“師父,多謝師父記掛”宋關雎麵上沉穩,帶著淡淡的疏離感,黑奴輕微歎了口氣,垂下了眼。“讓你主持都城,也不知是對是錯?綾羅,身體要緊。”“我也覺得身體要緊得很,隻師父,佛陀門不是有長生之法?我看師父百年,都是這般模樣,不如師父也傳授與我?”宋關雎如今與黑奴說話,是越發的沒了顧及。黑奴忽然變了臉色,“你,也想要永生?”宋關雎一雙大眼看著黑奴,“誰不想?你看看咱們的皇上,登臨地位,怕是一生都在追尋長生之法。”聽了這話,黑奴隨即又笑了,“好,等局勢穩定,我便教你長生之法。”“這世上,還真有長生不老?”“我不就是一個例子?”“可要以什麼代價來換?”“你,不需要代價。”宋關雎眉頭微微皺起,“那你,會有什麼代價?”黑奴一雙深邃的眼,盯著宋關雎,“隻要是你想要的,我便會不惜代價。”宋關雎的心尖,越發顫的厲害,黑奴說的太過認真,這樣的他,也太過耀眼。“師父……”“門主,大人,雲樓到了!”宋關雎滿臉通紅,聽見這話,率先掀了簾子跳下馬車。黑奴緊隨其後,看著她越發瘦弱的背影,眼裡神色複雜。日頭還未落山,雲樓卻開始吵吵嚷嚷,後門打開,宋關雎卻是一眼便認出,前來迎接的人。“小雲娘?”“少門主好眼力見,許多人根本就區分不出我們來”小雲娘說的不錯,她如今穿衣打扮,眉眼風情,與雲娘有著八九分的相似,宋關雎並不知曉,小雲娘已經被救出來,所以顯得有些詫異。不由得看向黑奴,“你什麼時候救的?”“並不久,她身體有疾,不能在天牢待太久。”黑奴與宋關雎被小雲娘引著進了雲樓後閣,黑奴便走便解釋,早已經戴上麵具的他,又恢複了那副冰冷的模樣。宋關雎挑眉,這個朝楚,黑奴除了不能明目張膽的改革變法,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是,他和他的佛陀門所不能做的?“雲娘怎麼沒來?”黑奴走在前頭,隨口問了句。小雲娘聽力並不好,隻隱隱覺得黑奴在問話,看著宋關雎,宋關雎自然是重複了一遍黑奴的話。“她,身體不適,在房中休息。”黑奴突然轉過身,“她已經鬨了許久的脾氣了,若是再這樣萎靡,她大可脫離佛陀門。”小雲娘這回是看清楚了黑奴的話,也看透了他的表情。“門主,姐姐傷了心,失了神,請門主多給她些時日。”“如今局勢緊張,正是需要用人之際,她若是依舊這般,無人會等著她!”黑奴向來如此,冷麵無私,不講情麵。小雲娘連連點頭,“稍後,屬下去與姐姐交涉。”宋關雎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傷心、失神隻說,也不知是如何來的?看往日種種,這雲娘是中意黑奴的,莫不是這黑奴做了什麼事?傷了彆人?“去後廚尋些滋補的菜式過來,雲娘若是能下床,就讓她過來見見綾羅,畢竟日後,她才是你們的門主。”黑奴這話,讓周遭三人都詫異不已,相互看了眼,宋關雎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給愣了神,若不是寶木推了推她,都忘了跟上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