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亂輕重(1 / 1)

恭王府的大火,有風助勢,很快就連帶著燒了隔壁府苑。周圍的大戶人家,都參與了救火,宋關雎趕到的時候,恭王府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救火的救火,指揮的指揮。宋關雎伸手拉住從自己身邊走過的人,“王妃和小世子可救出來了?”“還在救呢,火是從主屋起的,火勢太大,怕是無人敢進。”那人匆匆說完便跑,宋關雎看著眼前這火勢,心裡亂成一團。主屋起的火,現在都還沒有救出來?“快些,派人去尋王爺啊,這王妃被困在裡頭,可如何得了?王爺回來了,我們可都擔待不起。”說話的人,是恭王府年紀最大的李姨娘,平日裡最是溫順安分,這個時候也是著了急,懷裡抱著小郡主,大人急,小的哭。“李姐姐,這王爺早就沒了音信,這都好幾月了,如何能這會子就尋到人?”宋關雎走到李姨娘麵前,聽見她身邊的蘭姨娘說的委委屈屈,左右手都牽著兩個庶出的小郡爺。恭王向來不好美色,府中除了恭王妃,就是這兩個正兒八經的姨娘,兩個人平日裡被恭王妃管得沒有主見,這會兒兩個住偏殿的姨娘出來了,在主屋的恭王妃卻沒有出來。宋關雎腦海裡轉了好幾轉,心下沉了又沉,這王府內院,向來相安無事,如今突然爆發這等大火,怕不是偶然。隻是,究竟隻是內宅糾紛,還是牽涉朝堂,宋關雎就不得而知了。“可有身手好些的王府家丁?快些身上灌了水,隨我進去找王妃!”一聲大吼,宋關雎卻瞧見,是另一條街上的方仲景也趕來了。四周無人敢應,宋關雎率先搶了路過的一桶水,從上淋到下,又撕了好大一塊帕子,捂住了口鼻。“方大人,我隨你進去!”方仲景聽見這聲音,滿眼不敢相信。“宋大人,你不是……”“來不及解釋了,咱們進去帶了王妃和郡王出來,才是正事。”宋關雎將水桶遞給方仲景,二人心照不宣,一同往火堆裡紮。宋關雎從小在恭王府長大,熟門熟路,帶著方仲景就徑直往主屋去,方仲景是越走越疑惑,“宋大人,對恭王府很熟?”“方大人節省些體力,天大的疑惑,咱們尋到小郡王和王妃再說。”“母親,母親!”“母親,哥哥!”主屋很快就到了,這裡頭已經很少有人再進來,火勢大的厲害。宋關雎和方仲景相互看了一眼,“我進去,你在外頭接應。”宋關雎立馬做出決定,看樣子恭王妃已經昏迷了過去,倒是兩個小郡王,兩人手裡都有沾濕了的帕子,看樣子恭王妃是在起火的時候,將主屋裡的茶水,弄濕了帕子,給了兩個孩子,自己卻是受不得濃煙,暈了過去。兩個小郡王,一心想救自己的母親,所以一直沒有跑出來。方仲景卻拉住宋關雎,“你體力不行,把帕子給我,我去救人。”宋關雎感激的看著方仲景,“多謝!”遞出手裡的濕帕子,用自己的衣裳捂住口鼻。方仲景對於宋關雎這聲道謝,不免有些疑惑,可時間不等人,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去問。人是被順利救出來了,隻是恭王妃昏迷不醒,兩個郡王受驚不小。恭王府起了滔天大火,滅了整整一天一夜,除了恭王府一府,受了影響的還有一排的府宅,此事驚動了聖上。恭王妃等人被接近宮中暫住,療傷,救火有功的方仲景等人自是得了賞。隻宋關雎,跪在大殿外頭,聽候發落。大殿裡頭的人,吵的亂哄哄,這春日裡,日頭又開始大了起來,宋關雎一夜未吃喝休息,這個時候,明顯有些體力不支。本該前往江州的人,卻在恭王府中出現,這事兒,怕不是玩忽職守的罪名,這般簡單。寧遠不知為何,從大殿裡出來,路過宋關雎,“宋大人,得陛下賞識得日子,怕是到頭了。”宋關雎捏緊了拳頭,“總好過寧大人,從來都沒得過賞識吧!”寧遠輕笑出聲,“有一句話,否極泰來,可聽過?”跟著寧遠一同出來的,還有韓公公,手裡拿著一封聖旨。“寧大人,蓋了玉璽的聖旨,大人可見機行事。”二人距離宋關雎不遠,韓公公此話自然是進了宋關雎的耳朵。蓋了玉璽的聖旨?莫不是這是一封空白?任由他寧遠填寫?眼看寧遠就要接,宋關雎卻猛一奪過。“這聖旨不能給他!”寧遠平日裡隱藏的極好,雖得太傅之稱,但向來沒有過至關重要的任務,如今他突然出了大殿,明顯陛下是要派遣他往江州,還給了一封空白聖旨,這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不論是太子還是八皇子,都是由他寧遠選擇。韓公公眼瞧著聖旨被搶,嚇得連聲叫“哎喲”,要去拿宋關雎手上的東西,卻被她躲開。“宋大人,您快彆趟這趟渾水了,陛下那裡,還不知道會如何處置您呢!”韓公公也是著急,作勢欲奪。宋關雎再次躲開,“今日我就是死,也不會要他寧遠拿了這聖旨去江州!”難怪他方才會說否極泰來,想來陛下這是把坐鎮江州的權力交給他了。寧遠獨立一旁,就像是他往日裡的與世無爭,這一場聖旨的爭奪,似乎與他並無乾係。韓公公聽了宋關雎這話,“宋大人,您也離死不遠了!”氣的韓公公一把拉住宋關雎的衣裳,宋關雎昨日救火之後,本就沒有時間去換洗,這衣裳濕了又乾,料子本就受了損,這會被這番劇烈的拉扯,生生斷裂開來。宋關雎也顧不得自己這會兒是戴罪之身,左右都是罪過大了,也不差這一樁。隻一頭衝進了大殿,驚得裡頭的人個個噤了聲,也許是衝地太急,宋關雎竟然腦海裡一片黑,險些摔倒。索性站在最後頭的方仲景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宋大人?”宋關雎緩了好一會兒,才將聖旨舉著,跪在地上。“陛下,江州之行,必不能派寧遠前往!”宋關雎氣得已經直呼其名了,寧遠隱忍多年,等得怕就是這個關鍵時刻。眾人聽了宋關雎這話,倒抽一口涼氣,到底是年輕氣盛,竟敢直接將聖旨給搶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冷眼瞧這宋關雎,身旁的宮人正好端了茶水,皇上飲了口茶水,放下杯又拿起了茶壺,轉瞬間,茶水壺就直直的朝宋關雎扔去。正好打在宋關雎額頭,滾燙的茶水燙在宋關雎臉上,茶壺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宋關雎緊閉了眼,臉上火燒火燎,卻又不敢動彈,手裡舉著聖旨,隻能任由茶水茶葉,貼在她臉上燙。“你算個什麼東西?自己誤了事,朕派人去給你善後,你還敢來忤逆朕!”皇上也是被氣急了,伸手指著宋關雎,不住得顫抖。“朕就沒有見過,你這種玩意兒,玩忽職守就算了,那寧遠當初在大殿上親自考的你,如何說,也是你的恩師!今日你竟直呼其名,堂堂登科狀元,尊師重教都不會,白瞎了你讀的那些書!”宋關雎被皇帝一通亂罵,她入朝以來,向來順風順水,如此劈頭蓋臉一頓罵,還當真沒有遇到過。“咳咳咳……”宋關雎又犯了病,身子一天一夜,滴水未進,這會兒又覺得一陣委屈,腦子天旋地轉,卻終究不敢暈過去。“陛下,寧大人,不能去,江州”宋關雎說的斷斷續續,眾人聽她繼續忤逆皇上,都將頭低的更低。皇上被她氣得不輕,韓公公跑進來,扶著皇上。“陛下,保重龍體。”“宋大人,您向來是個穩重的,這會子頂撞陛下做什麼?”韓公公見皇上實在氣的不輕,但又有心幫宋關雎一把。“陛下心裡向著您,您快彆惹陛下怒了。”宋關雎咳是咳,卻一點也沒有示弱。“咳咳,陛下,江州混亂,寧大人一介文官……咳咳,陛下該派武官前往,免得……咳咳……像臣一樣被困,最後還得蒙陛下一頓痛罵!”宋關雎是徹底惹怒了皇上,皇上直接站了起來,臉色漲得通紅。“來人啊,將宋關雎,給朕押入天牢”宋關雎努力撐著,見勸說不動皇上,“皇上,寧遠往江州,您會後悔的!臣,願以項上人頭作保,還請皇上收回這封空白聖旨。”宋關雎心中大急,眼瞧著侍衛都過來了。“劉丞相,劉大人,您幫下官勸勸陛下,寧遠去不得江州!”劉相如何也沒有想到,宋關雎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想起自己。看了看寧遠,又瞧了瞧宋關雎。這寧遠是太子太傅,陛下那一封空白聖旨,顯然是屬意太子的。宋關雎這百般阻撓,無非就是八皇子失勢。百官都知他劉相一貫支持的是太子,這宋關雎突然喊了劉相,倒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劉大人,您若是不阻止,太子殿下,危矣!”宋關雎被人架著出了大殿,進出門前這般吼了聲。劉相渾身一顫,目光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在門口遺世獨立的寧遠。那人向來不涉朝中爭鬥,一心都是做些文學史記類的事兒。陛下今日會忽然選了他,麵上看來對太子是最有力的。隻是,宋關雎那一句話,卻讓劉相不得不警惕。當年說太子造反一事,本就來的蹊蹺,若不是皇上特意為之,怕是不會草草了事。如今太子突然出現,前事還沒得鬨明白,這裡宋關雎又在提醒他小心寧遠。劉相久久未說話,倒是皇上沉著臉,“你們給朕說說,寧大人前往江州,可是最佳人選?”皇上的心思大家是越發的捉摸不透了,前頭還當他故意設計太子,今日此舉,又似乎是要偏袒太子。沒人敢在這個時候發言,眾人就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就皇上在大氣喘完之後,似乎也是恢複了理智。“方仲景何在?”突然被點了名,方仲景連忙出列。“微臣在!”“你,領聖旨,隨寧大人一同前往!”皇上直接甩一句話,便徑直走了,留下眾人,麵麵相覷,這陛下,這意思……君心難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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