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承諾(1 / 1)

看到趙欽州出來,裴展將毛巾頂在頭上,招招手,笑道:“愣著乾嘛,過來。”趙欽州托了托手裡換下的衣服,問:“洗衣機,在哪?”“讓你過來!衣服放著,我等下一起拿過去。”裴展挑挑眉,“你在怕什麼?放心,我又不是狼外婆,還能吃了你?”還彆說,裴展這會兒頂著毛巾的造型就是去演狼外婆也不算錯,趙欽州被自己腦補出來的畫麵嚇了一跳,越發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見他臉色有異,裴展簡直無語了,搓了把臉,無奈道:“怎麼著,你打算把那地兒站穿了是吧?我就不明白了,咱倆這個認識夠久了吧,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真要怎麼著你,我還用等到今天嗎?”“我不是,怕你……”趙欽州口是心非地囁嚅,因為被戳破了心事,不好意思再杵著,隻得硬著頭皮往床邊來。就他這動作這速度,這哪是蜈蚣,說是蝸牛更合適,裴展看得好笑,待趙蝸牛終於挨著床邊坐下了,他的手也自然而然跟了過去。趙欽州把頭偏向一邊,有些受驚地瞪大眼睛,問裴展:“你,你乾嘛?”裴展雙手齊上,將趙欽州拖過來一些,另一手轉過他的腦袋摸了摸紗布,笑道:“給你看看紗布濕了沒,不然你以為我要乾嘛?”趙欽州縮著脖子:“沒,沒濕,我很小心。”“是,做的很好,棒棒噠。”裴展笑他,收回手,拍了拍床,說,“衣服放下,趕緊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趙欽州坐著沒動,扭頭往床裡看,兩個枕頭,一床薄被,看不出來裴展平時睡那邊,又不好意思問,就撿著床邊躺下了。裴展沒再說什麼,拿了趙欽州的衣服起身,出門前還體貼地把大燈給關了,隻留了角落裡一盞暖黃的地燈。趙欽州把臉縮在被子裡,這會兒才敢鬆了口氣,抬手撫到心口,真實感覺到裡麵像被擠壓過後的舒展。裴展什麼時候回來的,趙欽州已經不知道了,一天內經曆了太多事,他的精力早到了極限,閉上眼就睡得人事不知。隔天趙欽州醒來,先是懵了一會兒,接著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事,頓時打了個激靈,扭頭看身後,發現床上就他一個,屋裡因為拉著窗簾,光線很暗,他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看時間的東西,心裡滿是疑惑,裴展人呢?他昨晚沒在床上睡嗎?幾點了,市場那邊會遲到嗎?想到市場的活,趙欽州一下又緊張起來,慌手慌腳下了床,卻找不到他自己的衣服,估計是被裴展拿去洗了。趙欽州著急,簡單洗了把臉就開門出來,也沒多想,結果一下樓梯就看到坐下沙發上說話的裴展母子。裴展也看到他了,跟裴母說了一聲,母子倆齊齊抬頭看過來,裴展還衝趙欽州招了招手。趙欽州隻覺得頭皮發麻,昨晚還慶幸來的時間晚,不用跟裴母打照麵,沒想到還是碰上了。他倒不是不喜歡裴媽,相反,裴媽人很和善,每次見麵都對他關懷備至,隻是媽媽走後,趙欽州總覺得見誰都有一種說不清的心理負擔,怕彆人太過關心和同情,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現在不想見也見著了,總不能轉身逃開,趙欽州硬著頭皮下樓,慢慢走上前跟裴媽打招呼:“阿,阿姨,早。”裴展撲哧一聲笑出來:“早?你知道現在什麼時間了嗎?天都快黑了!還早呢。”趙欽州一陣窘迫,隻見裴媽一巴掌拍在裴展胳膊上,起身來拉他的手,笑著問:“聽他瞎說。你餓不餓,再不下來我就得上樓去叫你了。”裴展一邊齜牙一邊笑:“你問他肯定說不餓,他平時都吃空氣的。媽,讓阿姨把東西送我房間裡吧,我正好還有話跟他說。”趙欽州被裴媽拉著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覺得尷尬得不行,不過心裡惦記市場那邊,就小心問裴展:“幾點了?我要走了……”“說了已經下午了。”裴展揚了下手機,“你就先彆惦記你那生意了,早上我已經讓人過去了,周師傅會幫忙看著。不就一菜攤嗎,一天下來掙得還不夠你的醫藥費。”裴母一聽又是一巴掌拍過來,裴展側身躲開了,趁他媽還沒反應過來,拉過趙欽州就往樓上跑,一邊叮囑他媽讓人送飯上樓。進了房間,裴展還沒鬆開趙欽州的手,直拖著人倒進床裡,趙欽州剛跑得氣喘籲籲,也沒顧得上眼下的境況,待回過神來,陡然對上裴展的眼睛,才突然慌得掙手。“彆動!”裴展低著嗓子喊,有些警告的意味。趙欽州聽出來了,便不敢再動,也不敢看人的眼睛,便轉頭對著天花板。裴展捏他的手,沒急著說話,趙欽州卻坐不住,沒多久又開始往外掙,一麵求饒似的說:“你有話,就說,我真的,要回去,看看……”“你著什麼急!”裴展不高興,手卻還是沒鬆開,人已經坐起來,居高臨下盯著趙欽州,許久問,“昨晚太晚沒問你,你爸是什麼毛病,喝酒發瘋那就送他去戒酒,不行你就搬出來,跟他住一起哪天小命都玩完了。”趙欽州想起昨天趙承德被裴展揍成豬頭的樣子,隔了一晚,心裡又有些懊惱,自己怎麼就由著裴展發狠,那畢竟是他爸,就因為這樣,分開住肯定也不是辦法,他可以吃點苦,家卻不能散。“他也不是,經常,那樣……”“還不叫經常!?你身上那些傷都是假的?就說你家那生意,以前還是你爸你媽兩個人扛著,現在就丟給你,他啥事不管了?”裴展說得來氣,把趙欽州的手丟開,又罵:“你看看你,三天兩頭受傷生病,就你這樣子,你能守著那老東西幾天?倒是你弟趙晉州,人家怎麼就知道躲起來?”趙欽州從不懷疑趙晉州是故意躲起來,尤其上次趙晉州回來說的那些話,他更加理解他的心思,弟弟比他有出息,掙大錢辦大事就隻能靠他。“他,不是躲,他有工作,做好了,才有錢,他想給我媽,一個真相。”趙欽州說著苦笑,“我也想,我爸也想,但我們,沒有辦法。”趙欽州難得說這麼多,裴展沒有打斷他,又聽他繼續說起昨晚的事,原來明天就是蘇荷的冥誕,趙承德自己無能,才找趙欽州泄恨。“我爸,一直怪我,其實,我覺得他,是對的,我什麼,也做不好,要是最早,我媽沒有,拚了命留下我,後來也彆,替我擋車,就沒有,今天這些事了。”裴展一直沒插嘴,這會兒卻忍不住惡狠狠道:“放屁!你這麼想,你媽要知道了都得氣活過來給你兩巴掌。”趙欽州抬起一隻手搭在眼睛上,自以為這樣就能擋住眼底冒出來的淚意,故作輕鬆道:“我媽還能,活過來,打死我,都願意。”裴展伸手在趙欽州伸手不輕不重抽了兩下,說:“我替她打。”趙欽州被裴展軟硬兼施軟磨硬泡地待到傍晚,再怎麼也不肯留了,裴展拗不過,隻能把他送回市場。菜攤倒是真沒歇業,周師傅兩邊兼顧,不說掙多少錢,至少幫趙家省了罰款。裴展來了也便留著,堂堂一個紈絝二少,正經八百的生意不做,在菜市場吆喝賣菜倒是起勁兒,又舍得下臉麵,大姐大哥哄得人滴溜兒轉,晚上下了市再把人送回家。趙欽州知道裴展這一番好意,趙承德昨晚吃了虧,今天肯定要出一口惡意,裴展過去就算不做什麼,也是給趙承德一個下馬威。事實證明趙承德的確是欺軟怕硬,捏慣了趙欽州這個軟柿子,突然來塊硬骨頭,他連張嘴都不敢了。隔天趙欽州要回老家,因為離得不算太遠,他計劃下午就能回,裴展聽他跟周師傅商量代班時順口就接了陪他去,所以晚上索性就留在趙家過夜。一張沙發睡兩個人,一門之隔還有人故意發出各種怪聲,這是以前裴展想都想不到的事,現在卻自然得仿佛這就是他的生活。遇上了趙欽州,跟這個人的關係越扯越深,他的生活本來就該是自己要接受的一部分。黑暗裡兩人胸貼著背躺著,裴展暫時還沒有睡意,隻覺得這一刻的平靜難能可貴,情不自禁地把臉埋進身前人的頸後,就再不敢有一絲動作。趙欽州自然也沒有睡著,心裡倒也平靜,甚至有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這是源於裴展這麼久以來對他並沒有過任何過份舉動的信任。隔天天未大亮,裴展跟趙欽州就出發了,到達地方時也不過九十點鐘,趙欽州領著人上山,在一片慌墳堆裡找到蘇荷的安息地。趙欽州的悲傷是安靜的,隻有山風吹著茅草發出簌簌的聲音,裴展立在一旁,注視著趙欽州往紙錢堆裡一張一張加進紙錢,細致而深沉,就像他從未說過但永遠都不見少的思念。回程路上,趙欽州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裴展知道他沒有睡著,卻不忍打擾他,隻在適當的時候把手遞過去,緊緊握住他的手。趙欽州回城後繼續去市場照料生計,裴展隻待了很少時間就離開了,他沒跟趙欽州說今天在蘇荷的墓前,他其實偷偷許下了承諾。跟小八的緋聞就是在這個下午喧囂起來,原因是裴二少出差歸來大手筆包場給小八慶祝月底生日。“不是月底caiq生日嗎,怎麼今天就慶祝?”小八自己都不敢相信,偎在裴展身邊半是責怪半是撒嬌地問。旁邊一群人起哄:“二少果然是個情種,這麼多年才守到一個對的人,還不得可勁兒地寵著。小八,不,以後咱都得改口叫一聲嫂子,哈哈……”裴展對這些調笑不置可否,倒是故意在小八臉上滴上一點酒,然後湊過嘴去,引得一屋子人沒見過世麵似的鬼喊鬼叫。玩也玩得認真,不然又有誰信呢,裴展忙裡偷閒地想,當初姚樂樂轉行做演員,自己就應該跟著去試一試,搞不好現在早已經影帝加身。一連幾天,小八都沉浸在裴二少的溫柔裡不知今夕何夕,就連狐朋狗友們也都有些受不住裴二少這般膩歪了,直喊著兩人早點結婚,省得個個都被氣出糖尿病來。裴展猶自圈著小八蜜裡調油,結婚那當然是笑話,但真正的笑話已經悄無聲息地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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