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豆腐(1 / 1)

裴展鬨了這麼一出,回家直接睡了個天昏地暗,等醒來時都已經是深夜,剛好趕著趙欽州菜攤子收工。宿醉的滋味不好受,醉完醒來還記得自己出的洋相就更不好受,不過裴二少要是承受這點洋相的心理素質都沒有也混不到今天。裴展若無其事出現在菜市場裡,照例先跟周師傅抽根煙閒聊幾句,然後鑽到趙家攤位後,把他特意帶來的筆記本電腦往旁邊隨意一丟。趙欽州原以為這人早上醉成那樣,今天應該不來了,卻沒料到裴展的字典裡好像壓根沒有時間觀這三個字,他活得如此隨性,什麼時候想做什麼從來不嫌晚。“嗨。”裴展兩手插兜靠在案板邊,跟趙欽州笑嘻嘻地打招呼,“忙著呢?今天生意怎麼樣?距離給我開工資是不是又近了一步?”趙欽州忙著把今天賣剩的菜分類,能隔天賣的就留著,不能隔夜的就用袋子分裝,一部分帶回家,一部分送去市場外專設的回收點,作為附近一些貧困戶或者流浪漢的補給。聽到裴展問話,趙欽州也沒停下手裡的活,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反而一本正經地問他:“都下班了,你這,算曠工?”裴展眉頭一挑,意外趙欽州居然也懂開玩笑了,不由得心情大好,抽出手,邊卷衣袖邊走上前幫忙往袋子裡裝菜,嬉笑道:“乾嘛?跟我就這麼計較?我這也不算曠工吧,早上不是跟你打招呼了麼,你忘了?”早上那叫打招呼?趙欽州想著好笑,能那麼彆出心裁的招呼也就隻有裴展了,說那麼多,來來去去就一個意思,怪他對他不夠上心。可是這要怎麼上心?兩個都是男人,又不是兄弟手足,又談不上生死至交,再怎麼樣也不過是見麵問聲好,除此之外,還真想不到他哪裡做的不夠。趙欽州不想接裴展的話頭重現早上的情形,便低著頭忙自己的,一邊想著待會兒回去趙承德要沒睡估計又要找茬,因為傍晚生意不錯,給他叫的外賣就有點晚,可是自己到現在都還沒吃上一口。因為得不到回應,裴展又有點不樂意,其實早上要說他多醉還真不是,就是那會兒情緒來了,想趁機跟趙欽州說說心裡話,雖然那些也不是清醒的時候不能說,卻沒有喝了點酒的效果好。為情買醉,說出來都有一股子深情款款的意思,隻可惜碰到的是個不開竅的木頭人,裴展“醉”得投入,最後卻是被趙欽州一句“要上貨”給生生掐了電話。裴展放開手裡的袋子,從旁邊拖過趙欽州常座的凳子,一屁股坐下後就兩手捧著肚子,勾頭彎腰半天再不吭聲。趙欽州這人既怕彆人狠,又怕彆人脆弱,見裴展突然這副樣子,還以為他這是喝酒後遺症,忍不住伸手推推他,問:“怎麼了?胃痛?”裴展悶聲悶氣道:“你管我?!”趙欽州一愣,忙解釋:“我不是,管你,就是想,你喝酒,還是少點吧,對身體,不好。”“那又怎麼樣,反正也沒意思。”裴展抬起臉,竟是一臉委屈,“老子胃痛還記得來給你送電腦,就怕耽誤你趙老板掙大錢,你倒好,錢還沒掙上,譜就擺起來了,跟你說句話都愛理不理。你可真行啊趙欽州。”“我真不是,擺譜,我是,”趙欽州有種有口難辨的無奈,“我那是,不知道,說什麼。而且,這裡馬上,要關門了,我得先收拾。”趙欽州說的這些,裴展在這待了這麼些天,哪有不懂的,這市場破破爛爛沒個樣,規矩卻一點不比那些寫字樓裡少,而這裡的管理總結起來就一個,罰錢!都是幾毛幾塊掙回來的,沒哪個攤主願意晚幾分鐘關門就罰幾百。裴展開玩笑也知道深淺,不忍踩趙欽州痛處,又默默起身跟他一起把手頭的活乾完。終於都收拾好了,市場那邊也關了大燈,趙欽州的攤位上就留著一盞小燈,暖黃的光暈打在他臉上,竟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越發顯得眉目柔和,讓人忍不住想揉一揉。裴展心念一動,手便自作主張伸了過去,趁趙欽州剛轉過臉要說點什麼,飛快在他臉頰上掐了掐,手感實在不錯。趙欽州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愣愣地等裴展解釋。裴展卻理所當然地胡說八道起來:“原來不是豆腐啊,哎,幻覺,肯定是幻覺,餓的,我睡一天,到現在還滴米未進,怪不得我。”明知道他就是胡扯,趙欽州卻拿他沒一點辦法,又聽他說沒吃飯,難怪胃痛,心一軟,說:“餓了,就去吃東西,我請你。”裴展誇張地掏掏耳朵,問:“你說什麼?請我吃東西?不是我幻聽吧?”趙欽州無奈地笑:“是,幻聽!剛才還幻覺,我看你,病得不輕。”“相思是一種病,”裴展怪腔怪調地唱起來,“從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病得不輕……”趙欽州實在拿裴展這張嘴就來的德行沒辦法,又擔心彆人聽到鬨笑話,也不管他還在自我陶醉,拿上東西先跑出市場來。裴展一路哼著調子跟出來,知道趙欽州想避嫌,卻偏不給他機會,仗著自己體格上的優勢,像拎小寵物似的拎著人衣服後領,將他圈到自己身邊。身邊不停地有人路過,都是市場裡乾活的人,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認識趙欽州的都難免饒有興致地看一眼,尤其剛好走過的周師傅,還熱情地湊上來說話。“小裴歌唱得不錯啊,嗓子好,唱戲曲估計也不錯,哪天沒事周哥給你看看我愛聽的那些,說不定你也喜歡。”裴展得意地摟摟趙欽州,笑著答道:“周哥識貨,我以前可是唱歌拿獎的角兒,這兩年不唱嗓子都鈍了。”等周師傅一行人走開,裴展又衝趙欽州重申:“我說真的,唱歌我絕對是天賦異稟,就是不稀得唱,歌嘛,唱的就是個心意,要有人懂才有意思。”趙欽州印象裡就沒聽裴展唱過歌,他自己話都說不利索,更加對唱歌敬而遠之,但裴展說的他倒不否認有其道理,好歌的確能引起共鳴,這跟畫畫異曲同工,畫的東西也要打動人心才算好。“唱得好,以後多唱。”趙欽州哄道,不過他其實還想補一句,“唱總比胡言亂語的好。”說要請裴展吃飯,但時間已經這麼晚,趙欽州乾一天活,真沒體力跑太遠,而且就他的財力,肯定請不起裴展吃酒店大餐,他想著能勉強招待他的,隻有離市場不遠的一家餛飩店。趙欽州留了個心眼沒跟裴展說吃什麼,裴展不知道想什麼也沒問,倒是正合他心意,省得又一頓討價還價。很快到了地方,餛飩店是臨街的一家小門麵,不過生意顯然很不錯,不僅門裡滿座了,門外擺的簡易桌椅也沒見閒著的。裴展這會兒倒是回神了,由趙欽州領著站在路邊,望著對麵煙火氣十足的也是一條街,不禁露出些迷茫,所以這就是趙欽州今晚款待他的地方?看趙欽州同樣有些迷茫,裴展推推他,好笑地問道:“我一天沒吃東西,你就拿這些來打發我啊?餛燉還是燒烤,還是那個什麼砂鍋粉?我算算啊,你一天賣菜怎麼著也有就幾百塊吧,就這麼摳門,貴一點的都不舍得請我?”“幾百塊?好的時候,才有。”趙欽州捏捏口袋裡不甚壯碩的錢包,認真道,“這裡,也不便宜,燒烤吧,你自己點。”裴展就喜歡看趙欽州這拎不清玩笑所以特彆認真的樣子,不過他這會兒聞著空氣裡各種食物的香氣感覺更餓了,顧不得是不是路邊攤,隻想找個位子坐下來大快朵頤。兩人最後還是選了砂鍋粉,因為趙欽州這會兒還記著裴展胃痛抱肚子,說燒烤太油膩不適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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