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排斥(1 / 1)

門被拍的震天響,趙欽州這耳朵都聽見了,但他沒去開門,依舊埋頭默默收拾垃圾。趙承德火氣未消,被這噪音吵得越加火冒三丈,抬腳踢在趙欽州背上,趙欽州被踢得踉蹌卻還是沒去開門的意思,趙承德隻好罵罵咧咧地起來。門開了,趙承德一臉煞氣,看到門外的人是裴展,倒是有些意外,不過馬上又擺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問:“你來乾嘛?”裴展本以為來開門的會是趙欽州,誰知卻是趙承德,他倒不是怕他,就是覺得跟他說不上話,但自己跑上門來,這麵少不了要見。“趙叔,”裴展恭敬道,“您還好嗎?蘇姨的事……抱歉,我也是剛知道……”趙承德不耐煩聽這種寒暄,粗暴打斷,問:“你到底來乾嘛?沒事就回你自家去。”“我找趙欽州,他在家吧?”裴展早見識過趙承德什麼性情,再說找了這麼些天才找到人,他不打算浪費時間計較這些,又說,“我找他有些事要問,麻煩趙叔讓他出來一下。”趙承德把這門,粗聲粗氣問:“你找他什麼事?跟我說也一樣,我是他老子,他的事沒必要瞞著我……”裴展稍稍一愣,飛快轉了個彎,訕笑道:“趙叔,這事還真不能跟您說,您知道了估計也不痛快,您還是讓他出來,我和他當麵談。”“到底什麼事?說就說,不說就滾!”裴展見趙承德油鹽不進,雖然不想得罪他,但他也不能白跑,便故作為難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他上次跟我這借了點錢,沒多少,就三十萬,我找他就為這事,您讓他出來一下,我說完就走。”趙承德知道那三十萬,房子還是他賣的呢,那次要不是趙晉州堅持,他還沒想這麼快填裴展這個窟窿。但錢早還了,這人怎麼又來問這事?趙承德雖然讀書少,腦子卻轉得快,想著趙欽州平時膽小得像個娘們兒,竟然敢動自家錢的主意,三十萬不是小數目,那可是他賤賣一套將來沒準就要拆遷的房子得來的救命錢!這麼一想,趙承德也沒管門外還有人,轉身大跨幾步,又是一腳踢在趙欽州膝彎裡。趙欽州毫無防備,直接雙膝磕地,人也往前倒,好在用手撐了一下,倒不至於臉著地。被趙承德打罵不是什麼稀奇事,趙欽州甚至連聲音都沒發出半點,隻是回頭無聲地木然地看著趙承德。比起趙欽州的逆來順受,跟著趙承德進門因此有幸觀摩前程的裴展可沒受害者這麼冷靜,趙承德踢出去那一腳無異於踢在他身上,頓時血氣上湧,衝上來將趙承德往邊上一推,喝問道:“嘿,你怎麼打人?不就請你問個話,這手動得沒道理吧?”趙承德因為裴展多事對他越加沒有好臉色,反手抽離他的挾製,眼睛噴火似的瞪著人,破口大罵:“你他娘的,誰讓你進來的,老子管教兒子用不著你在這抱不平。你不是要問三十萬嗎,我也要問,三十萬我可是放血割肉給了他去還……”趙欽州之前兩耳不聞門外事,這會兒聽到三十萬,在看趙承德氣這架勢,加上裴展以前不止一起要他欠債還錢,他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裴展。裴展剛才隻顧著扯個理由讓趙承德喊趙欽州,就因為他知道趙承德愛錢惜錢,談到錢他肯定得有反應,卻不想卻引起這麼大的誤會,還害趙欽州白白挨打。對上趙欽州充滿不解和憂傷的目光,裴展有種恨不得立馬自扇十個八個耳光的衝動,但事已至此,他說什麼也不能讓誤會加深。裴展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將趙欽州從地上攙扶起來,趙欽州卻避開他的手,自己扶著膝蓋慢慢起來了。“趙欽州……”趙欽州不看裴展,垂著目光搖頭說:“裴先生,三十萬,我還了。”隻這一句還算不上連貫的話,卻像抽在裴展臉上的一記響亮耳光,抽得耳根都燒起來,求饒似的看看趙欽州,又轉向一邊凶神惡煞的趙承德,苦笑道:“是我的錯,都怪我,我剛才一著急話沒把話說清楚,那錢確實還了,而且還了好久了,我來是想跟趙欽州說這錢我不急用,有需要的話……”“不需要。”就這三個字趙欽州倒是說得舒暢,而且斬釘截鐵。趙承德卻愣了一下,退回沙發邊一屁股壓下去,理所當然地衝裴展道:“我就說你們裴家那麼有錢,給人隨便住個套房就萬把塊,你這公子哥兒怎麼會在乎那幾個錢。但我缺錢啊,房子沒了人沒了,以後生意做不上,哪來錢養廢人。”他說的廢人是誰,裴展當然明白,神奇的是,他第一次發現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人,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這麼反感。但趙承德怎麼說他並不在意,眼下他隻想將趙欽州從這個門裡拉出去,哪怕隻是跟他說幾句心裡話。裴展沒接趙承德的茬兒,轉向趙欽州商量道:“你跟我出去說句話,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趙欽州不想出去,但更不想在趙承德麵前談任何錢相關的話題,畢竟隻要有這樣的機會,趙承德絕不會放棄伸手的機會。被裴展半拖半帶地出來,不遠處就是菜市場的後門,這會兒還不到收攤時間,市場裡依然燈火通明。趙欽州望著市場的方向,沉默少許,才意識到似的推開裴展的手,催道:“你想,說什麼,說吧。”裴展不喜歡趙欽州這麼排斥他的樣子,不但不看他,推開他的手後還往旁邊躲了躲,這要是以前,他隻會把這些小動作看成是他慫的本能反應,但明明在醫院的那幾天,他對自己的碰觸已經很適應,他甚至還說過願意被他怎麼樣的話……因為有過那些還算親密的反應,趙欽州現在這樣就不再僅僅能解釋為膽小,在裴展看來,這是一種分手後的排斥,還夾帶著仇恨。說不受傷是假的,但裴展也明白,比起自己這點小情緒,趙欽州最近受的苦不知道多多少倍。“欽州,”裴展暗暗吸氣後聲調已經柔軟很多,帶著小心翼翼的歉意,“我找了你好幾天了,因為之前我不知道你媽已經……對不起,我知道後就到處找你,直到半小時前才托人問到你家這個地址,你要今天不在,我都準備去你老家了……”趙欽州收回視線,清清冷冷看著裴展,許久問:“你找我,還錢嗎?”“不是,真不是!我剛才就說了,是我著急沒說清楚。你知道的,我那會兒轉錢去醫院就沒想過要你還,你死活又還回來了,我怎麼可能再來問你一次。”歎了口氣,裴展雙手扶住趙欽州肩膀,望進他眼底,誠懇道,“欽州,我很擔心你,我知道阿姨離開對你的打擊有多大,我也不好勸你不要難過,因為我都這麼難過,更何況是你,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管你有多難過,這世上還有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支持你……”裴展說得動情,但也確實是他憋了這幾天的肺腑之言,說完他已經情不自禁地將趙欽州摟進懷裡抱緊,饒是這樣用力,他依然覺得不足以將自己滿腔心意傳給對方。趙欽州還跟上次在醫院旁邊酒店時那樣柔順,任由裴展箍得他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因此還感覺到裴展胸口的劇跳,可惜他卻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法。他媽走後,趙欽州覺得自己已經失去再這樣愛一個人的能力,況且因為是裴展,他也不該再有任何奇怪的想法和反應。趙欽州對這個擁抱的回應不比一根木頭多多少,裴展也不是沒有感知,然而能這樣抱著他,他根本分不出心思計較其他。沉默一會兒,裴展還是自己打破這難得的一刻,放開趙欽州,認真問道:“有個問題我知道不該現在問,但我等不了,我怕我一旦這麼認為就沒法平靜地麵對你爸,他是不是經常打你,你身上那些傷是不是他留下的?”趙欽州沒料到裴展話題轉的這樣快,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在他一貫如此,反應慢就可以編造謊言,儘管他並不擅長。“不是他,沒人打我。”趙欽州低著頭,“那是,我的事,你不要,再問。”“不是他那就是趙晉州,我猜得對不對?你們家就這兩個野蠻人,他們欺負你,你這傻子肯定還得維護他們,因為你就算挨打也把他們當成你最重要的親人,可是他們不是你,他們就是捏準了你的性格才會這麼肆無忌憚……”“不是,你說的,都不是!”趙欽州半晌沒句重話,卻在這一刻炮仗一樣炸開了,雖然無論聲音還是氣勢都弱得像要斷絲的線,“他們,對我很好,你什麼,都不懂!”趙欽州這是急了,急了反而才像個人樣,裴展看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卻不得不繼續狠心落錘,好敲醒他自欺欺人的謊言。“趙欽州,你著急了?著急我不該這麼說你爸和你弟,你是不是在想,你如果承認是他們之間誰對你動了手,你就沒辦法繼續粉飾你編造的幸福一家的美夢?”趙欽州赫地抬起臉,那雙不知因為傷心還是憤怒而迅速紅透的眼睛望著裴展,嘴唇動了動,或者隻是因為顫抖,最終他隻是搖搖頭,露出一個苦笑來。“欽州……”裴展不忍看趙欽州這幅似乎是失望又像是自嘲的表情,他剛想伸手抱抱他,卻被趙欽州用一聲歎息製止了。“裴展,”趙欽州緩慢卻堅定道,“錢我還了,人情,我恐怕還不了,你以後,彆來了,我們就當,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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