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隻停了兩天業，初二就恢複營業了，原以為保不到過年的攤位還能正常開張，還沒額外交錢，蘇荷跟趙承德都很高興。正月裡生意比往常還好些，畢竟家家戶戶也就這個時間舍得大吃大喝，加上大魚大肉吃幾天，蔬菜的身價也跟著看漲。開業頭幾天就小賺了一筆，趙承德在家的臉色都明顯好很多，晚上回家喝個小酒也願意叫上趙欽州趙晉州一起。趙晉州還是不跟趙欽州說話，就連初一趙欽州特意給他包紅包，兩千塊不是小數目，他卻看也沒看一眼。喝了小半杯白酒，趙欽州壯起膽跟趙晉州搭話：“晉州，你是不是，快開學了？”趙晉州裝沒聽到，獨自喝著酒吃著菜，是被蘇荷拿筷子敲了手，又遞眼色，他才不耐煩地回：“過幾天，有事？”趙欽州討好地笑笑：“沒事，就問問。”趙晉州沒好氣道：“有什麼好問的，多事。”“看你這什麼態度，”蘇荷看不過去，笑罵道，“你哥是關心你，關心你還不能問問？媽也關心你，那媽也問問你，過了年你可就又大一歲了，今年是不是準備給媽帶個人回來看看啊？”趙晉州看過去，問：“帶什麼人？”“帶女朋友啊！你媽又不是老古董，我可是聽說了，大學裡要不談場戀愛，那都不叫上大學！而且我想吧，以後你工作了，還不一定有時間搞這個呢，所以還是趁早……”“媽！我沒女朋友！也不打算談女朋友，你就彆打這個主意了。”趙晉州說完，一仰脖子把杯裡的酒喝完了，也不打招呼，推開椅子就走了。蘇荷誒了半天也沒喊住人，隻能假裝生氣地罵：“這孩子！怎麼越大越彆扭，就彆想他能我們好好說句話。”趙承德喝爽了，倒是愜意道：“小子像我，就不喜歡婆婆媽媽。”蘇荷一筷子敲過去，問：“說誰婆婆媽媽？你說誰婆婆媽媽？”“還說誰，誰婆婆媽媽就說誰。”一直笑著看他們吵嘴的趙欽州因為趙承德突然瞪了一眼，馬上就斂了笑，起身準備收拾桌子，卻被蘇荷拉著手攔住了。“兒子，坐下，媽有話跟你說。”蘇荷望著他笑。趙欽州忙坐下。蘇荷看看他，問：“你那直播是不是沒搞了？最近都看你沒開電腦。你不要擔心用電這些啊，今年開年生意就特彆好，咱們家不缺這點錢，知道嗎？”“你媽還想給你換電腦，依我看電腦能用就用，省一點是一點，要順利的話年底我們也去看套房子。我聽那個裴老板說，這房價還得漲，投資自住都早買早好。你呢跟那個裴展多聯係聯係，問他要點內部消息也好。”趙承德雖然說話從沒好語氣，今天卻是難得把趙欽州也當個人來商量，隻是說到裴展，趙欽州又有點犯難，裴展不聯係他，他也不好再去招惹，畢竟那天那件事他還是沒想好。要接受一個男人的愛，趙欽州打從心裡就覺得怪，儘管過了這麼些天，他已經確定自己並不討厭那個人。初八趙晉州提前回學校了，隔天趙承德這個自稱從來沒病沒痛的老黃牛竟突然得了重感冒，發燒打擺子，在家躺了兩天還沒見好，蘇荷一個人在市場忙不過來，隻能把趙欽州帶上替把手。趙欽州平時也沒少去市場，但賣菜的事基本用不上他，今天蘇荷也隻讓他看攤，上菜賣菜這些活還是自己乾。趙欽州哪裡肯，他媽心疼他，他也心疼他媽，母子倆爭執好久，最後還是趙欽州生了氣，才把蘇荷按在了凳子上。“我是，男人，本來就該，我來做。”趙欽州跟他媽講道理，“你都快，把我養成，廢人了。”蘇荷又氣又笑，拿菜梆子抽趙欽州：“什麼廢人！我讓你瞎說，我就是願意養著我寶貝兒子，你管不著。”大概因為趙欽州難得一次露麵賣菜，也可能是母子倆長得好看，鬥嘴也有趣，今天的生意竟然又出奇地好，晚上收攤時順便算算賬，一天竟賺了大幾百。“要天天都這麼好，年底說不定我們就真能住上新房子了，到時候得給你留間好的，再請人好好設計一下，你做直播總要有點樣子。”回家路上，蘇荷挽著趙欽州的手跟他一起暢想未來，趙欽州很高興聽這些，倒不是真在乎房子怎麼樣，而是覺得爸媽突然有了新奔頭，家裡氣氛都好不少。晚上十點多的街頭有點冷清，尤其這兩天下點毛毛雨降了溫，越發見不到幾個人，車也不多。蘇荷說到興頭上，又提起跟裴家吃飯的事，大發感慨：“你媽也不是眼紅的人，但那天住了一晚那酒店，才知道什麼叫豪華。而且你不知道啊，裴老板讓人把東西早放房間裡了，你爸一看堆了一沙發就嚷嚷還是有錢好。有錢確實是好，我現在掙到錢了我也高興。”趙欽州聽完也笑，說：“會有的，都會有的，我會加油，晉州到時候，畢業了，肯定不愁，找不到，好工作，他現在就，往家裡拿錢了。”“這話沒錯，我兩個兒子都這麼優秀，我以後肯定躺著享清福……”趙欽州轉頭看他媽，但就在這一瞬間，蘇荷突然露出驚恐的表情，大叫一聲將趙欽州往一邊推了出去，他猝不及防，倒地時腦袋撞了一下，人就昏了過去。裴展正在異國享受沙灘陽光，不過享受了這麼多天，心情卻一天比一天鬱悶，就連那些搖曳走近衝他拋媚眼的比基尼美女都不能引起他爸半點興趣。旁邊的裴媽已經偷偷觀察了裴展好久，等那金發女郎走開，便湊過頭問裴展：“不喜歡外國女人？”裴展把雙手枕到腦後，懶散道：“錯，你兒子我是不喜歡女人，跟是哪國人沒關係。”裴媽被噎了一口，又陷入傷感，悶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哦，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媽，打住！”裴展不耐煩地喊，“您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不愛女人，要說不省心，那也是你那引以為傲的大兒子吧，乾嘛把我扯一起！”裴媽瞪裴展一眼，便不說話了。裴展又有些於心不忍，他這一下戳到他媽的痛處，還真夠狠，可要知道他這次還是臨危受命，被裴淵賄賂陪他媽出來散心的。按說裴淵還是圈子裡出了名的孝子，從小接受嚴格訓練繼承家業這一點就不用說了，裴家大家長走後這些年，裴淵對裴媽真算是事事周全。就是這樣的大孝子，卻沒能讓裴媽過個好年，起因還是因為他跟姚樂樂眼見就要修成正果的愛情說崩就崩了。大年前一天，姚樂樂難得現身裴家，說是給裴媽拜早年，結果卻跟裴大總裁待在樓上密談半小時，就在裴媽以為要好事臨門時，裴淵領著姚樂樂下樓攤牌解除婚約。裴展那會兒還在夢周公，被樓下的動靜吵醒，出來一看，他媽正在對裴淵又打又罵。“為什麼？我就問為什麼，都訂婚三四年了，抓把緊這婚不就結了嗎，怎麼到這會兒說不合適，哪裡不合適你倒說說，啊，你說啊啞巴了？”裴媽這算是第一次這樣失態，裴淵卻寧願被打到跪下也從頭到尾不肯解釋，直到裴展看不下去攔住他媽，裴淵才算死裡逃生。“姚樂樂終於跟你攤牌了？”事後裴展問裴淵，“真為了那個什麼博士？”裴淵躺在床上用雞蛋敷臉，卻還是一副大家長的語氣回：“管好你自己吧，下次追人這種事彆再求著我幫忙。”“我那是……”裴展本來想解釋，一頓，又譏諷道，“你跟姚樂樂就真這麼分了，她朋友圈都發了，說什麼謝謝理解，合著你對她倒是真愛啊，這都能理解？”裴淵不耐煩看裴展正事不乾儘八卦，將毛巾砸過來趕人，大年三十一過，又用一輛超跑換裴展替他儘孝。“媽什麼時候心情好了就什麼時候回，她要一直想不開，你今年的業績就完不成。”裴展太熟悉裴淵這套打一棒子給顆棗的做法，但奈何這棗確實挺誘惑人，他便不跟他計較，收拾行李帶上他媽說走就走。眨眼這都小十天了，他媽明明已經兩天沒提這事，這會兒又撿起來，裴展頓時有種前功儘棄的鬱悶。“媽，你就忘了那事吧，裴淵早上還打電話請安，你不接，他就唯我是問，我招誰惹誰啊。而且這年都過完了，我也不能總在這待著啊，文溪那個項目昨天就動工了，本來我還得去剪彩。”裴展一通抱怨換來裴媽一聲歎息，過會兒又說：“你哪是想去什麼文溪，我看你是急著回去了，一天天抱著手機發呆，手機裡有項目啊？”手機裡確實沒有項目，手機裡也沒有他等的信息，更彆說電話。趙欽州那小子真是反了，讓他回去考慮好給答複，這家夥乾脆來個銷聲匿跡，怕是以為隻要自己躲得夠久，他就會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