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裴展也不確定隔了這麼久還能不能找到東西，他隻是憑著一股必須為趙欽州做點什麼的衝動跑過來。現在能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找，而不管這個包間有專人打理，期間也不知道已經清掃過多少次。裴展將趙欽州推到外間沙發裡坐著，自己將外套脫下一扔，隻穿一件襯衣，卷起袖子就往裡間走。他這是去找助聽器，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要去找人乾架。趙欽州看得好笑，將被裴展扔到身上的外套放好，起身也跟了過去，他擔心裴展都不知道那東西長什麼樣，搞不好找到了又當垃圾給扔了。裴展正在床邊搖頭晃腦不知道比劃什麼，見趙欽州進來，把腰一叉笑道：“怎麼，你這是怕我辦事不力，過來監工了是吧？”趙欽州搖頭笑笑，問：“你剛才，是在模擬，現場嗎？”“嘿，你還知道模擬現場？”裴展挑眉，伸手往外一指，篤定道：“根據我基本已經忘完的拋物線和重力慣性之類的知識，我覺得你的助聽器就在這個方向。”趙欽州順著裴展的手看過去，發現那邊是落地窗，不禁笑道：“我也，覺得。不過，要看看有沒有，破的地方。”“你這什麼意思？不信我是吧，不信我現在就找給你看。”裴展走過來，略低下頭盯著趙欽州眼睛，笑著說，“不過我們先說好啊，我要找到了，你得答應我做一件事。”趙欽州不知道他又搞什麼，但他現在也學聰明了，沒說清楚的事就不能先答應，不然後麵肯定有麻煩。“你先說，什麼事。而且，我也可以，自己找，說不定，我會先找到。”“所以你這還是不信我。那行，我們各找各的，我先找到，要求還一樣，你先找到我任你提條件，絕對不二樣，怎麼樣？”“那就，找。”趙欽州對找到助聽器還是不抱太大希望，但看裴展這樣信心十足，而且也知道他這麼積極是出於對當初的補償，便也順著他的意去了。因為有了比賽的意思，裴展也不多話了，率先衝向他認定的地方，三兩下把窗簾推到一邊，又把地毯掀起來。趙欽州則是趴到地上往床底下去找，他那會兒掙紮的時候已經爬到床邊上，助聽器掉下去很可能滾到床底下，隻是那次那麼多人看著，他找的時候並不仔細。僅僅十幾分鐘，兩人就把裡間掀了個底朝天，裴展在他誌在必得的地方落了空，趙欽州找遍角角落落也一無所獲。裴展翻出一身汗，退回到床床邊坐下，一邊往臉上扇風，一邊煩躁道：“喂，你那東西確定是在這裡丟的嗎？萬一你來之前就已經丟了然後記錯是在這裡呢？要不就是那天你走之後才丟的？不然這地方就這麼大，丟根針也該找出來了。”“就是，在這裡。”這一點趙欽州還是特彆肯定，隻是因為有了可能找不到的心理準備，現在就算沒找到也沒有那麼難過，反而對裴展笑道，“太久了，這裡又，經常打掃，說不定早就，被掃出去了。”裴展手在半空抓了一把，人也從床上跳起來，繞到床頭櫃邊拿電話撥了個號碼，一邊衝趙欽州揚眉，說：“等著吧，肯定給你找出來。”“你以為，人家掃了，還留著啊？”趙欽州雖然笑著，心裡卻還是有些酸楚，自己寶貝的東西彆人隻會當垃圾。“不試試怎麼知道？你去坐著吧，我今天就是把這裡拆了，也得給你找出來。”趙欽州覺得他這就是跟自己較勁兒，大概也是圖個心安理得，這樣一想就隨他去，自己去外間沙發裡坐著，看到趙晉州發短信問他們什麼時候回。現在已經九點多，往常爸媽這個時候還沒有回家，趙晉州今天自己頂了半下午，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已經提前收工。“他們安排了酒店讓爸媽休息，明天早上才回去。你回家了嗎，我晚點兒給你帶吃的，你就不用自己做了。”趙欽州給趙晉州回了短信，但沒再收到回複，倒是裴展從裡間走出來，頹喪地往沙發裡一倒，差點壓到人。趙欽州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的滿腔希望又落空了，想他一個公子哥兒想要什麼有什麼，卻在自己這事上碰了幾鼻子灰，便有些不忍心，拍拍他的胳膊，笑著哄道：“沒找到，就沒找到，我都習慣，這樣不戴東西了。而且你今天，能帶我來，找一次，我心裡，已經滿足了，不然還抱著，希望呢。”裴展斜眼睨人，氣鼓鼓問：“你這是已經死心了？不想找了？咱們剛不就找了裡麵嘛，這外麵還沒動呢。那次人那麼多，一人一腳，搞不好就踢到哪個角落了。”“你的意思，還找啊？”趙欽州往外間掃一眼，這包間比他家那房子都隻大不小，又是沙發又是茶幾桌椅，這要找下來搞不好就天亮了。裴展坐起身，歪頭盯著趙欽州，問：“你怎麼回事，怕我找著跟你提要求是嗎？現在巴不得我找不著？我告訴你趙欽州，你可彆攔我，我今天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我剛已經叫人了，咱倆確實費事，多幾個人那就不一樣了。”說話間那邊就有人敲門，裴展回了聲進來，門被推開，一行幾個穿製服的人就在門外站著。裴展招招手，等那幾個人進來，吩咐道：“就這兩間屋子，你們給我把地板掀了也行，我不管你們怎麼做，幫我把東西找出來。”“是，二少。”幾個人齊刷刷回道，然後四下散開，各自忙活起來。趙欽州從來沒這麼麻煩過彆人，哪怕是家人，麻煩到他們他都會愧疚，更何況是這些跟他非親非故的人。他再坐不住，從沙發上起來，也跟著人一起往沙發下找，隻是這裡他上次其實隻坐了一會兒，那東西不可能掉在這。但有時候就是有些解釋不清的奇跡，裴展跟趙欽州在最有可能找到東西的裡間忙活個把小時也沒找到，其他人一來，隻是把沙發挪一挪，結果趙欽州就一眼看到跟隨自己差不多十年的寶貝。他一開始還不相信，揉了兩次眼睛才敢伸手把那東西扒拉出來，然後壓在心口上。裴展正從另一側找過來，一眼瞥到趙欽州這姿勢，也怔在了原地。還真找到了？看來是真找到了！不然這人本來都打退堂鼓了卻突然哭起來。那是哭了吧？跪坐在地上，雙手捧在胸前，又低著頭，就是他媽天天念經拜菩薩都沒這樣虔誠的。裴展輕手輕腳走近了，在趙欽州身邊蹲下來，歪頭往他臉上看，倒是沒有看到眼淚，但他那副失而複得珍而重之的樣子倒是讓自己眼酸。“嘿，”他輕聲叫他，“乾嘛呢？”趙欽州抬起頭來，把手心裡的東西給裴展看，眼裡閃著淚花，卻笑著說：“這個，就是我媽，給我的禮物。我一直，不敢說，是怕我媽難過。但現在，終於找到了，我，我……謝謝你！真的，謝謝！”裴展被趙欽州這樣子搞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尤其這事始作俑者是自己，他就越有一種想把趙欽州摟過來哄一哄的衝動。他是個衝動派，自然也是行動派，想到什麼就做，就像把趙欽州帶來這裡一樣，他一把握住對方的手，把人拖進懷裡狠狠抱緊。“太好了，太好了，”他故作興奮地笑，“你看這不是找到了嗎，我就說肯定找得到！”旁邊幾個人聽到聲音都停下搜索看過來，裴展飛快地給了個眼神，那些人就都心領神會，個個忍著笑往外溜，甚至體貼地帶上了門。裴展還在繼續扮演與人同樂，聲音揚高八度說：“趙欽州，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這算是紅星高照吧，心裡想什麼就來什麼，誰也沒你這麼旺。”趙欽州被抱了個滿頭滿臉，鼻子裡都是裴展身上的香水味，很淡，但還挺好聞，這味道上次在電影院就聞到過，也算是熟悉的味道。他推了推裴展，總算可以說話了，笑道：“我知道，今天，我運氣好，但這是，你給我的，我知道，所以我，我都不知道，怎麼謝謝你。”“想謝我？”裴展斂了嬉皮笑臉問，頓了頓又說，“這麼說確實該謝我，要是你，剛才都不想再找了吧？”“我那是，以為找不著了，而且，也不想，太麻煩你。”裴展將趙欽州從胸前推開一點，盯著人不懷好意地問：“現在呢，既然東西找到了，你也說是多虧了我，那現在咱們是不是把剛才說好的條件履行履行？”“怎，怎麼履行？”趙欽州緊張得舌頭打結，“你剛才，也，沒說什麼，條件。”裴展臉一沉，問：“這就想耍賴了？趙欽州，就你這翻臉不認賬，還敢說感謝我？！”“我就是，就是……”“你也彆就是了，”裴展打斷趙欽州，“我沒彆的條件，就是想跟你換個東西。”趙欽州不解，自己什麼都沒有，裴展能跟他換什麼？不過如果自己有，他倒不會小氣，於是誠懇道：“那你說，換什麼，隻要我有，就可以。”裴展被趙欽州忐忑又真誠的樣子逗得想笑，可是現在還不能笑，他怕一笑自己這一晚上的心血也就付諸東流。“真的？”他跟趙欽州確認，“不反悔？”趙欽州咬咬牙，搖頭：“不反悔！”“那好，”裴展低下頭，像是想了想，這才望進趙欽州眼底，一字字認真道，“我想用你的寶貝換我的寶貝。”“我的寶貝？”趙欽州一頭霧水，還要說什麼，卻被裴展猝不及防親在了嘴巴上，又聽到他說：“你的寶貝是你媽送的禮物，我的寶貝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