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流感(1 / 1)

趙欽州拿著手機跟拿了個炸彈一樣,拿起放下,放下拿起,最後還是決定丟到一邊置之不理。媽媽說晚上早回,趙欽州不敢再躺下去,趕緊起來換了身衣服,又忙著到廚房做該他做的事,米飯已經蒸上,菜也洗好切好,隻等著時間差不多就可以開火炒菜。這一忙活又是了一身汗,好在媽媽還沒到家,趙欽州乾脆洗了個澡,收拾完剛到沙發坐下,門鈴就響了。媽媽回來了,外麵的雨應該不小,她頭發衣服都打濕了,人卻還挺高興,朝趙欽州揚了揚兩隻手裡提的袋子,靠道門邊眉飛色舞道:“看我拿了什麼好東西!隔壁檔老周家的土雞今天便宜,我買了一隻,晚上一半煲湯一半生炒,你爸喝酒,咱倆也來個雪碧多好。”趙欽州笑著接過媽媽手裡的袋子,催人快進來。他們家門正對著樓梯口的窗戶,夾著雨絲的風吹進來直往人鼻子裡鑽,他一個沒忍住就咳了幾聲。“怎麼了?”蘇荷剛進屋,聽到聲音敏銳地回頭,“怎麼咳嗽了?”趙欽州關好門,搖搖頭表示沒事,又催道:“媽,你去洗澡,我把東西,放好。”蘇荷不放心,抬手就要往趙欽州臉上摸,趙欽州偏頭躲開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媽,我沒事,又不是小孩。”“在我這你就是小孩,多大都是我的小孩。”蘇荷笑道,“真沒事?”“沒事!”趙欽州無奈苦笑,早知道會是這樣,隻要他有一點風吹草動,媽媽都會問個不停。為了避免麻煩,他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明明因為發燒骨頭都像灌了鉛一樣往下沉,他才越要做出輕鬆的樣子,可越是假裝就又越覺得累。趙欽州把東西分門彆類放進冰箱裡,剩下就是這隻雞,他洗好了,卻對著案板上犯了難。雖然是宰殺好的雞,可要把剁成碎塊也不容易,一來他這會兒真沒力氣,二來案板上淌開的血水讓他反胃,估計還是中午強塞下去的東西沒消化好,一旦勾起來就在胃裡頻繁作亂。蘇荷梳洗好進廚房幫忙,看到趙欽州這幅出神的樣子就有些好笑,走近了探頭往他手上看,打趣道:“我兒子這菩薩心腸可怎麼辦,以後沒了我,怕是雞呀魚呀都吃不到嘴了,來來刀給我吧,我有的吃可是什麼都不怕的。”趙欽州沒跟蘇荷爭,忍著惡心退到一邊站著,看蘇荷刀起刀落,動作又快又準,他一邊佩服,一邊又真控製不住已經湧到喉嚨裡的酸水,慌忙捂住嘴衝去洗手間。蘇荷幾乎下一秒就趕到,推得門撞到牆上砰砰響,急道:“怎麼回事這是,好好地怎麼吐了?是不是中午吃壞東西了?我就說你那貓似的胃口不能一下吃那麼多……”趙欽州顧不上回媽媽話,彎腰把肚子裡做禍的東西一股腦吐完了,總算舒服了些,起身到旁邊洗手池漱口洗臉,這才對上媽媽憂慮的臉。“我沒……”“你又沒事!”蘇荷氣得瞪眼,“問你都是沒事,不問你也沒事!沒事你好好地吐什麼?又不是閨女還能給我懷上大孫子……”趙欽州默默聽著,心知他爸那麼能罵人,碰到蘇荷也隻有立馬消聲的份,他笨嘴拙舌更加說不過她,索性一個字也不用說。蘇荷連珠炮似的念了一串,什麼讓穿衣服偏不穿,讓不要往風裡雨裡去偏不聽,不要熬夜畫什麼畫偏要畫……總之她能想到的可能導致趙欽州生病的理由一個都放過。趙欽州沒戴助聽器,發燒讓僅剩的聽力又弱了幾分,對蘇荷的話聽一半漏一半,但也夠他難受的了,倒不是媽媽罵錯了他,而是他怎麼小心都還是會惹到媽媽生氣。晚飯自然不用吃了,花生米也好,雞湯也好,在蘇荷眼裡,現在沒有什麼比趙欽州重要,儘管他求她不要太在意,還是被她生拉硬拽著出門去醫院。蘇荷的心情趙欽州是懂的,自己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小時候生病致殘,雖然不是她的錯,她卻一輩子背著這個包袱再不鬆手,如今他雖然成年,可一日不能獨立生活,一日就依然是她的負擔。也許是愧疚心理的催化下,趙欽州的感冒症狀發展迅速,高燒,咳嗽,嘔吐,頭暈目眩,到醫院排兩個小時隊查出的結果竟是流感。醫生給開了點滴,又是個把小時才能完,蘇荷給趙欽州找個位置讓他睡,自己則在旁邊守著。她罵人的那股氣已經過去了,現在滿心隻有懊惱和心疼,同是她的兒子,一個完全不用她管,想多關心一句都被嫌煩,一個卻是揣在心口都防不住他隔三差五地生病,兄弟倆但凡能中和一點,她這顆心也不至於時不時在油鍋裡炸一遍。點滴打完,趙欽州的燒算退下來了,不過醫生提醒流感症狀之一就是反複高燒,配合吃藥打針也至少要個幾天,趙欽州聽了隻覺無力。回到家,趙承德已經回來了,難得自己炒了兩個菜正獨自喝著酒,看到母子倆進門,自然沒有好臉色,把酒杯重重一頓,張嘴就罵:“這又上哪串門子去了,下這麼大雨淋了個透,回來連口熱飯熱菜都沒得吃……”“吃吃吃,就知道吃!”蘇荷撞上門回罵,“上哪串門?去醫院串門!給我兒子拿藥了你要不要吃?”趙承德愣了一下,厲聲問趙欽州:“你又怎麼了要去醫院?醫院姓趙嗎,還是你老子我開銀行,就是開銀行也養不起你這大家小姐一樣金貴的身體……”蘇荷撿起門邊一個什麼東西扔過去,喝道:“喝酒還堵不上你這臭嘴!”“媽!”趙欽州被蘇荷還要對罵的架勢嚇到了,趕緊拉住她,小聲哀求,“彆跟爸吵,求你。”他最不願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可是從小到大又上演了多少次,早已經成了比他的殘疾更讓他難以忍受和擺脫的噩夢。蘇荷到底懂趙欽州的心思,跟趙承德互瞪了幾眼也就收了聲,轉頭將趙欽州送回他的房間,安頓他吃了藥趕緊睡下。“彆想太多,”蘇荷臨出門還安慰他,“你爸就那張嘴,他能罵我也能罵,咱不怕他。”趙欽州說不了太多話,隻能點頭表示明白,然後乖巧裝睡,但等蘇荷出去他又睜開眼睛,剛才打點滴時已經睡了一覺,這會兒一點睡意都沒了。數羊數到四百三十九,趙欽州放棄了,聽到手機在床裡響,他之前看完信息丟開就沒再拿過,可能會有信息,但不知道這會兒誰還會給他打電話。趙欽州在被窩裡摸到手機,看到是個沒存名字的號碼,頓時像又抱了個炸彈。他知道對方是誰,卻不知道那個人又是短信又是電話到底要乾嘛,如果是為了他莫名其妙欠下的債,他這會兒也真沒辦法跟他討價還價。想起他上午送他回來,又想到他在短信裡說上他家菜攤子收錢,趙欽州再混沌的腦瓜子裡這時也模模糊糊有了個概念——那個裴先生調查過他,他可能已經知道他家裡的一切……這是個可怕的發現,而裴展則無疑是個危險人物!理智上趙欽州當然不願意接這個電話,但本身的怯弱和想象帶來的恐懼讓他在最後關頭還是摁下了接聽鍵。“喂……”趙欽州有氣無力,“你好……”“好什麼好!趙欽州你他媽膽肥了,竟敢放我鴿子,不想活了是不是?”裴展聲如洪鐘,仿佛隔著手機都能震破人耳膜似的:“我跟你說過我過兩天就要被趕去鳥不拉屎的地方流放了吧,你當我開玩笑?這樣吧趙欽州,我給你兩個選擇,要不你給我視頻唱個歌,跳舞也行,要不我找你弟去,他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叫趙晉州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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