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氣(1 / 1)

嗬。待看清那人的臉,裴展心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是好笑,幸災樂禍大概就是這樣了,但樂著樂著,似乎又有什麼不一樣的情緒從他心裡悄悄冒出來。這趙欽州該不是真傻吧,這麼明顯的訛詐,他居然能被纏得脫不開身,甚至一副馬上要暈過去的怯弱樣。生氣!還有些恨鐵不成鋼。但凡這人能把身板挺直點,態度強硬點,又怎麼會大馬路上鬨出這麼大笑話?果然還是又蠢又慫,想不明白姚樂樂怎麼會看上這麼個玩意。不過也不對,姚樂樂看上的其實是這人的弟弟,一個裝腔作勢實際不堪一擊的野蠻人。這樣再看眼前這個人,裴展就有點於心不忍,在他看來蠢跟弱一樣招人嫌,然而卻不是趙欽州的錯,如果可以選擇,沒人會故意把自己活成這個樣子。短短一瞬已經轉過無數個念頭,眼見坐地不起的老賴摟著趙欽州的腿死活不放,趙欽州也夠神奇,懷裡抱著個行李袋,除了訥訥求饒,竟動也不敢動,裴展心裡一早憋到現在的啞火,頓時跟淋了油一樣噌噌燒起來。“怎麼是你?”鬼知道怎麼是他,裴展不過是隨便找個理由演一場拙劣但必要的戲,“不是回家嗎?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這是乾嘛,出門就被訛上了?我倒看看你是怎麼走路都能把人撞翻的。”裴展說完轉身,把煙叼到嘴裡,半蹲下身,伸手扣住老賴的手腕,朝他臉上慢慢吐一口煙,說:“看你年紀不大,五十不能再多吧,身子骨這麼結實,怎麼就起不來了?”“你是誰?”老賴梗著脖子,氣勢不弱,哪裡有半分受傷的樣子。裴展冷笑,手上用了力氣,老賴不得不鬆手,他卻還不打算放開他,冷下聲音又問:“傷呢,給我看看,還是根本沒傷就想訛人?”“誰,誰說沒傷!”老賴顯然沒料到突然冒出這麼個人,跟剛才那些隻會咋呼的人不一樣,看起來不太好惹,氣勢因此泄了大半,卻還硬撐著罵道,“是不是他撞我他自己沒數,你算哪根蔥,輪得到你管……”裴展向來吃軟不吃硬,最煩彆人挑釁,聽到最後這一句,眉頭不由地擰起來,將老賴的手扭向一邊,另一隻手順勢把趙欽州拖過來,扭著臉喊他:“喂!”趙欽州此時的表情說被嚇懵了都不為過,原本就不見血色的臉越加白得像鬼,眼睛鼻子卻是紅的,就算還沒當眾哭但也好不到哪裡,眼神躲閃,身體瑟縮著往後躲,整個一個沒出息的窩囊廢。“讓你說話!告訴他我他媽是誰!”裴展看趙欽州就來氣,扯嗓子衝他吼,趙欽州顯然已經認出他,但認出的結果卻是比先前更加受怕,身體僵硬了一瞬,接著就急劇顫抖起來,一邊往外掙紮,倒是把對老賴該有的反應都給了他。“我,我不……”趙欽州是嚇怕了沒錯,他反應遲鈍,卻不代表記性不好,相反他連小時候很多事都記憶猶新,更何況被裴展壓在身下欺負才隔不過兩三個月。他想說他不認識裴展,想掙開他的手,想逃開,可惜他的這些心思都被裴展識破,容不得他多說半個字,將他強勢拉近,順勢起身,像上次一樣抬手圈著他的脖子往身前一帶,衝地上道:“看明白了嗎,這是我乖兒子,你說兒子的事,老子該不該管?”這根本就是胡言亂語,趙欽州長得顯小,跟裴展站一起確實看不出年齡差,但要說是父子,卻是擺明把這老賴當猴耍,裴展還絲毫不介意把這種“你奈我何”的氣焰發揮到極致,居高臨下,鼻孔示人。雨還在下,身邊圍觀的人已經散去大半,被阻塞的車河也終於緩慢流動起來。裴展抬腕看時間,現在就算飛他也趕不及九點前到公司,想到自己的房子眼看就能要回來,這下又沒了談判的條件,不禁冒火,用腳踢踢老賴,沒好氣問:“你是繼續賴地上裝死呢,還是我讓醫生過來給你詳細檢查一下,然後順便坐警車去兜兜風?”“你……”“我什麼?!”裴展抬腳作勢要踹人,“老子今天夠倒黴了,一套房子少說幾百萬,拿不回來你說怎麼辦?”老賴不知道是被裴展的氣勢嚇破膽,又或者是被他口裡的天文數字驚到,張大嘴巴愣了愣才回神,抹一把臉從地上起來,塊頭不小,趙欽州能撞翻他不能不說是奇跡。他站著沒動,凶巴巴看著趙欽州。裴展也看過來,趙欽州早不堪重壓,煞白著臉張惶對視,嘴唇囁嚅卻沒有聲音發出來,儼然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看得他惱恨之餘又覺無奈,不禁喝問:“你他媽到底在怕什麼?”趙欽州垂下視線,似乎咬牙切齒,但氣勢太弱,聽著更像求饒:“彆,彆碰我……”裴展被這話氣得發笑,手臂越發收緊,湊近趙欽州的眼睛盯著問:“怎麼,不讓碰?那我偏要碰。你現在是不是很想咬我?有種你咬一口試試,看我不敲掉你一口牙,反正留著也沒用,都被人訛到頭上來了,卻連句話都說不清。”趙欽州不敢看裴展的眼睛,就隻盯著他圈在他脖子裡的手,驚懼之下,一片混亂中又記起派對上發生的事,那之後的許多個夜裡都是他的噩夢。他忘不了那時的憤怒痛苦及至最後的絕望,但他不曾想過報仇,是因為他自知打不過任何人,而他的人生哲學也不允許他給家裡惹麻煩。但現在,裴展就站在他麵前,他的手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的聲音在他耳邊猶如潮水一樣退下去又衝上來,附和著他心裡下去又漲起的恨意。裴展說“你咬我啊”,趙欽州便聽話地猛地低下頭,張嘴一口咬在他手上,離虎口最近肉最多的地方。“啊!”裴展猝不及防,甩手大罵,“臥槽,你他媽屬狗啊,真咬!”趙欽州不跑不躲,抱緊懷裡的行李袋,看向裴展的眼神有些無辜,陡然揚高的聲音帶著顫音,可憐卻又堅定:“你先咬我,我還你,不過分。”裴展捧著手看,倒是沒見傷口,但還是痛得齜牙,恨道:“說清楚,我什麼時候咬過你!”趙欽州竟不退讓:“咬過!你忘了,你生日……”他沒往下說,裴展卻已經記起來了,正要說什麼,瞥到旁邊突然衝出來的身影,臉色突變,驚駭之下大喊:“喂!”但這一聲並沒有讓趙欽州及時警醒,他愣愣地站著,接著就被一股力道衝撞得往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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