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道歉(1 / 1)

趙欽州一度緊張地手指發抖,怕媽媽多問,又怕自己瞞不下去,但媽媽似乎誤會了什麼,衝他眨眨眼睛,笑一笑就岔開了話題。跟趙家充滿煙火氣的家長裡短不同,一向冷清的裴家大彆墅裡,今天也難得人員到齊。不過數下來不外母子三個,外加一個服務多年的老阿姨。富麗堂皇的客廳裡,老保姆已經第三次過來跟裴媽求情,顧忌著旁邊臉色陰沉的大少爺,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夫人您讓大少爺先消消氣吧,這小少爺好不容易回來……今天還是他生日,看這樣子,估計沒少喝,還有胃病,淋這麼久的冷水,我怕……”裴媽蹙眉站著,沒有出聲。她這幾年吃齋念佛,家裡家外都不太過問,算是練就一副寬厚平和的心態。但唯獨這小兒子,她真正從小寵到大,他卻次次讓她抓心撓肺,沒一點辦法。就說剛才,她本來已經睡下了,卻被樓下乒乒乓乓的響動吵醒,下樓才知道是久不歸家的裴展突然回來,趕上裴淵難得也在,兄弟倆不知為了什麼一言不合竟動起手來,到她下樓都不肯消停。從裴淵的訓斥裡,裴媽明白果然又是裴展闖了禍。其實生日就生日-誰不過生日-找幾個人慶祝,花點錢真沒什麼,裴家也不至於這點排場都做不到,但偏就這小子總能整出點幺蛾子,今天倒好,直接被人投訴到裴淵這裡。裴淵比裴展大七八歲,長兄如父,平時難免對裴展諸多要求,但他也是真忙,裴家偌大集團公司,方方麵麵都需要他看顧,對裴展很難事事管束得到,所以大多時候隻要他做得不是太不像話,做哥哥的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個把小時前的那個投訴非比尋常,一個熟人特意打電話給裴淵,遮遮掩掩說在酒吧見到裴二少。裴展泡吧本不至於讓裴淵生氣,但問題是,跟裴展混一起的人風評不好,如果裴展隻是普普通通不上進也就算了,可他要是沾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裴家幾十年家底怕都不夠填那個坑。裴淵這口惡氣憋在胸口,一連數十個電話打給裴展都不接,最後乾脆連他身邊那群狐朋狗友都挨個打了一遍,才總算把這灘爛泥請回來。裴展也不確定自己怎麼就喝得爛醉。晚上姚樂樂撂下狠話走後,房間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就連洪見東那麼會順杆爬的人都沒話說,不過是忌憚他的脾氣,圈子裡誰不知道裴二少跟姚樂樂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生死好友,這分手戲鬨得實在不體麵。打破死寂的還是裴展自己,嗤笑著往人群裡掃一眼,問沒喝夠怎麼辦。他其實不該這麼貪酒,因為有胃病,前幾年被裴淵丟去國外,他一個人饑一頓飽一頓落下的毛病,回國後倒成了他的勳章,一般人不敢怎麼灌他酒。既然裴二少發話,石化的一眾人當即討好一樣活躍起來,吵吵嚷嚷開去酒吧,仗著酒吧老板不是彆人,正是裴展的忠實擁躉洪見東,這一晚酒水基本算是白送。十幾個人裡屬裴展喝得最凶玩得最開,興頭上甚至抓著瓶子站到茶幾上引吭高歌,他這人彆的不行,吃喝玩樂算是本行,尤其有一把好嗓子,隨隨便便唱首情歌都能把一屋子男男女女迷得七葷八素。裴淵的電話來得很不是時候—應該說他的電話就沒有是時候的時候—裴展跟裴淵不對盤,自從半個多月前被叫去辦公室訓責,裴展憤然離開後就再不接裴淵電話。電話響了又響,裴展正唱到忘我,不勝其煩乾脆把手機關機。之後的事,裴展印象有點斷層,直到這會兒被裴淵撂倒在浴缸裡拿花灑對著臉衝水,他才稍稍找回點神誌,剛想張嘴質問,卻被一口水嗆進喉嚨,咳半天才有氣無力罵人。“裴淵你他媽……”“放心,我媽在這。”裴淵把花灑拿開,揪住裴展衣領將他往上拎,連著兩巴掌扇下去,又把人往浴缸裡狠狠一慣。裴展後背磕到浴缸邊沿,頓時痛得齜牙咧嘴,瞪大一雙赤紅眼睛,衝裴淵咬牙切齒:“……有種你今天弄死我,弄死了大家都清淨……”“啊唷,小少爺看你說的什麼話!”旁邊老阿姨看得心疼,拉拉裴媽,得不到回應,又鬥膽向裴淵求情,“大少爺您手輕點吧,這可是您親弟弟……”正因為是親弟弟,裴淵才可打可罵,卻不能眼看著他往死路上走。他把水量越發開到最大,繼續對著臉衝,一麵厲聲喝罵。“說吧,趁媽在這,你倒給她說說什麼叫有種。難道你說的有種,就是像你這樣十天半月不歸家,工作不想乾就不乾,走哪灘哪,到處讓人撿的爛泥?還是彆人喊你兩句裴二少就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為自己了不起……”裴展不願聽教,突然抬手拍開裴淵的手,狠狠摸一把臉,憤然反問:“姚樂樂給你告狀是不是?她還說什麼了?大小姐有沒有告訴你,她最近又看上一個小白臉?裴淵,你了不起,這麼有本事就把你未來老婆看好啊,何必要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爛泥給你守老婆!”見裴展說得實在不像話,一直沒出聲的裴媽終於開口,嗬斥道:“小展你沒完了是不是,滿嘴亂七八糟的,還不快跟你哥道歉!”“媽,你讓他說!”裴淵攔著裴媽,轉向裴展冷道,“姚樂樂看上誰那是她的自由,輪不到你說三道四。你不如跟我說說洪見東,他那酒吧上個月因為什麼被查,重新開張你以為就是清白的?”裴展神情一滯,很快又不忿地瞪眼:“洪見東的酒吧管我什麼事?!我喝酒而已……”裴淵聲色俱厲:“你最好是隻喝了酒!”“什麼意思?”裴淵目光銳利地緊盯了裴展幾秒,拿花灑往他臉上又衝了衝才關掉丟開,留下一句“自己想”就轉身出了浴室。“喂!”裴展猶不服氣,“耍什麼高冷,有話直說,今天就把帳算清楚!”“算什麼帳?你還想算什麼帳?算清楚了你又打算怎麼辦?”裴媽拍裴展胳膊,又氣又惱,“你說你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你哥出差幾天才回來,還沒喘口氣又被你氣成這樣……”“他忙他了不起,我都不回家還能招他惹他?”雖然是七月天,但屋裡冷氣開得足,裴展被淋了這麼久,冷不丁冷風一吹就打了個寒戰,忍不住又來火,憤然想今天所有屁事,怪隻怪姚樂樂鬼迷了心竅。被無辜咒到的人此時也正苦惱。姚樂樂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到趙欽州上直播,“寂靜無聲”今天晚上真是一片寂靜,至於原因,她當然心知肚明。思來想去,姚樂樂給趙欽州發短信,她平時說話語速快,打字卻是字斟句酌,寫了刪刪了寫,比談戀愛的人發信息還躊躇,生怕哪個字用得不對。“欽州,睡了嗎?怎麼今天沒開直播?”“是不是晚上的事你還在生氣……其實你離開後,我已經狠狠教訓他了,真的……我再次代他跟你道歉,對不起!”“欽州,其實更應該道歉的是我,我不該那麼大意,把你自己留在那裡,下次不會了,你可以原諒我嗎?“我真的很喜歡跟你做朋友!”“你大概不信吧,除了你,我好像也沒什麼真正的朋友。”……幾十條短信,趙欽州並不是沒看到。他小心翼翼逃過媽媽的探詢,回房間後仍然心有餘悸,原本以為睡一覺可能會好,誰知躺上床半天也沒能睡著。姚樂樂的短信讓趙欽州乾脆放棄醞釀睡意,對著手機思緒萬千,派對上的事他大概很難原諒,但責任確實不在姚樂樂,他無意遷怒,到底還是給她回短信。“我沒事,隻是有點忙,可能暫時不上直播了。”稍後又補一條,“謝謝你。”姚樂樂無聊中驚坐起,秒回:“謝什麼?”趙欽州沒再回信息,又愣了回神,乾脆下床坐到桌子邊。這世上如果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短暫地忘卻煩惱,無疑隻有畫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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