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被陌生人以這麼親密的姿勢摟著的趙欽州,緊張得舌頭打顫,又生怕自己舉止不當,越發畏畏縮縮,點頭如搗蒜。“謝謝,裴先生。”姚樂樂看不過去,招呼趙欽州:“走吧,陪我去喝點東西。”趙欽州點頭,小心翼翼推裴展的手。裴展原本隻三分醉意,被姚樂樂這胳膊肘偏要往外拐的架勢氣得血往頭頂衝,又添了幾分醉意。但他知道,跟姚樂樂杠起來,他撈不到半點好處,還在一眾兄弟們麵前跌份。再說要整這小子,辦法多的是。手指帶著點嘲弄的意味在趙欽州臉側似有若無捏了捏,沒想到手感竟很不多,裴展得寸進尺又拍拍他的臉,把人推出來,笑道:“去,去喝酒,彆跟我客氣,不然姚大小姐,要跟我翻臉了。”旁邊搞不清狀況的小年輕跟著調侃:“二少今天可是下了本,都是好東西,多吃多喝點啊這位……小姐?”裴展醉眼睨人,假意嗬斥:“瞎了你的狗眼,什麼小姐,小心,小心嫂子削你。”趙欽州被推得踉蹌,姚樂樂及時伸手拉過來,衝裴展不耐煩地警告道:“差不多行了吧。”“行,當然行。”裴展擺手,後退著倒回沙發裡靠著,狹長眼睛眯縫起來,不知道又藏了什麼壞心思,但姚樂樂今天心情實在欠佳,懶得跟他廢話,挽起趙欽州從人群中走開。這包間夠寬敞,幾十個人外尚有安靜的角落,服務生體貼地遞上酒水又退開,倒是比大多數人識趣得多。“還好嗎?”姚樂樂問趙欽州,人是陪她才過來,這些本不該他承受,她因此愧疚,“知道你不喜歡這裡……”趙欽州搖搖頭,但確實心有餘悸。他害怕這裡的一切,除吃之外,是對自己的笨拙感到羞愧,他儘管已經儘最大努力想表現坦然,至少不給姚樂樂丟臉,結果卻顯而易見。“對,不起,我……”“什麼話。”姚樂樂不悅地打斷,見趙欽州眼底驚悸未消,又溫言寬慰,“要道歉也是他們,一群自以為是的蠢貨,你彆跟他們一般見識。來,喝點這個,這是我最喜歡的味道,試試看。”趙欽州雙手捧著杯子,被姚樂樂示意,湊近杯口抿了抿,原以為是跟趙承德每天必喝的白酒差不多,實際卻入口清甜,濃濃果香在舌尖經久不去。“好喝嗎?”姚樂樂笑著問。趙欽州喜歡這種味道,篤定點頭:“好喝。”“就知道適合你。”姚樂樂笑。趙欽州抬眼看著姚樂樂,目光清澈誠懇:“你今天,很少笑。不開心嗎?”姚樂樂聞言微怔,正要開口,手機屏幕卻亮起來,幾個字的短信她等了一整天,這會兒來了還不如不來。她摁掉屏幕,短暫地出了會神。“姚……”“樂樂!”姚樂樂抬頭,笑著糾正,“再叫姚小姐我跟你翻臉。”“你沒事吧……”“沒事。”姚樂樂雖然在笑,眼睛發紅卻藏不住。趙欽州不知道她發生什麼事,但肯定跟剛才的短信有關。那短信說什麼?他隻略掃了一眼,好像是誰跟她道歉。“不好意思,”姚樂樂說了短信裡的話,接著起身,“我去打個電話,你就在這等我,我很快回來。”趙欽州也起身,關切地問:“你,要不要,我陪你去?”“不用,你等我。”姚樂樂說著已經轉身往外走,趙欽州駐在原地,忐忑不安,卻隻能目送她從人群裡疾步穿過。包間裡因為姚樂樂靜了一瞬,又在大門閉合後重新沸騰起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肆無忌憚的說笑,仿佛一堵高高掀起的黑色海浪,翻滾著朝著趙欽州壓過來。不看不聽。想象這世界裡隻有自己一個,就不會害怕那些虛妄的猙獰的臉。但是,但是姚樂樂真的沒事嗎,她那麼好的人,是誰讓她哭……思緒被突然打斷。裴展猶如深藏海底的水怪,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眼前,讓人猝不及防,趙欽州本能地往角落裡躲,不敢聲張,隻能用眼神戒備。他這幅離了姚樂樂就無所適從的反應,讓裴展驚歎之餘,又不禁來氣。所以姚樂樂看上這小子什麼?如果隻是好皮囊,他今天特意為她找來的Kevin已經算是頂級,如果是對主播這個身份的特殊愛好,小K可是眼下最炙手可熱的播主。小K是鳳凰,這個趙欽州怕是連拔了毛的土雞都比不上,因為他連啄人都不會。然而什麼都不是的趙欽州卻能獨得姚樂樂的歡心,身為多年好友的自己卻隻及她一眼,他裴展又算什麼?酒精,氣憤,無聊,以及這段時間發生的林林種種積壓下來的不滿,交織在一起,不斷發酵,形成一股無法抑製的洪流,急劇地衝撞著裴二少所剩無幾的理智。他擠到趙欽州身邊,隨手端起茶幾上的一杯紅酒,悠哉地晃動,繼而送到他的口鼻下,另一手從頸側穿過捏住他的下巴,沉聲笑著。“發什麼呆啊,酒不好,還是他們招待不周?看來隻能本少爺親自伺候。姚樂樂的朋友也就是我裴展的朋友。來,喝了這一杯,”趙欽州被擠在沙發一角動彈不得,玻璃杯口離得太近,他甚至懷疑自己但凡稍做抵抗,那杯口就會劃開他的喉管。可他怕死,也怕給姚樂樂造成任何麻煩。那杯子又往前送了送,裴展的臉也湊得更近。混合著酒氣的呼吸和陰冷目光,這一刻仿佛有了實質,銼磨著趙欽州本就稀薄的勇氣。“不給麵子……”“我,我自己喝。”趙欽州瑟縮著抬手接杯子,裴展卻不鬆手,反而把趙欽州的手惡作劇一般全然包住,趙欽州受驚的蛇一樣發出嘶嘶聲,卻充其量隻是一條構不成丁點威脅的寵物蛇。酒杯傾倒,紫色液體悉數落下,在趙欽州口鼻上炸開一朵朵暗色碎花。“二少興致這麼好。”狐朋狗友裡從不少好惹事的人,三三兩兩圍攏上來,哄笑不已。“不說是個小主播嗎,都播些什麼,不如二少幫他……”“Kevin呢,讓他過來學學,他那騷首弄姿的本事看多了會膩,倒是這個自然不做作……”裴展被這些人的熱情炙烤,什麼理智都被蒸發了,記不得這人是姚樂樂口口聲聲不讓碰的朋友,隻覺得身下這雙眼睛驚悸非常,幽暗濕潤,像石板路上經年累月長出來的青苔,明知道不該踏上去,卻又鬼使神差地被吸引。“不要,”青苔居然開口,顫動的粉紅,清香浮動,忽近忽遠,“不要,碰我……”裴展被烤紅的眼睛掠向身後,好笑地問:“他說什麼?”人群裡笑答:“二少今天真喝多了,這都聽不出來。小子求您快點呢,您倒是體諒體諒,兄弟們也好瞧個樂子。”裴展呸一口,笑道:“那你們可睜大眼睛瞧好了。”趙欽州再沒見過世麵,也知道這些人打的什麼注意,怕得心臟都有些無力,蜷縮著躲開壓下來的嘴唇,擺動腦袋苦苦哀求:“……裴先生,您放過我……樂樂……姚樂樂,很快……”“你說什麼?”裴展抬起半身,目光森冷,“姚樂樂?”“二少不生氣我都要生氣了,什麼沒皮沒臉的玩意兒,敢這麼說話,難道我們二少怕嫂子不成?”“……不,不是……”趙欽州解釋不清,嘴唇失色,但他的苦相隻換來圍觀者越發高漲的恥笑,也越加激發裴展心裡早就破殼的報複欲。最後一根弦轟然崩斷,裴展用手狠狠卡住趙欽州下巴,俯身堵住他的嘴,強勢入侵,換氣時猶不解恨,從沙發上下來,拎小雞似的揪著人往裡間走。裴淵考慮周詳為客人準備的休息室,今天總算物儘其用。“二少威武……”“裴展!”不合群的聲音來自跟進來的洪見東,他立在門邊,雙手暗暗握拳,目光凜冽,仿佛正義之士,“玩玩,彆太過分。”同樣是弱雞招人嫌,洪見東偏偏比趙欽州還更甚一籌,偏執,病態,像水蛭,甩開還得帶出一灘血,令人惡心。裴展惱火就惱火在,他永遠沒有辦法回到數年前,在某個逃課的下午闖進學校的隱蔽角落,意外救下因為性向暴露被圍毆的洪見東。“滾開!”裴展眼神都未往門邊掠過來,他忙著撕扯趙欽州身上的衣服。不知這人是蠢還是瘋,三十幾度的天氣竟穿著外套,可恨劣質材料比想象中牢固,幾經蠻力都不得其門。“……不要……裴先生……求你不要,碰我……”趙欽州整個人被壓在床裡,恐懼和絕望讓他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然而嘶聲裂肺也毫無用處,手腳被固定住的他,隻能更加使出全力扭動身軀,動作狀似激烈,卻不過在被褥間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