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請問是卓先生嗎？”電話那端是一把陌生的清冷女聲。“我是。”他耐著性子應了句，估摸著對方十有八九要開始采訪，沒想到事情卻和他想得不一樣。“我是名蕊公司人事部的吳經理，不知您下周什麼時間方便，我們雷總想約您見個麵。”對方開門見山，絲毫不賣關子，反倒令他怔住了。倪笑澄在旁邊也聽了個七七八八，趁著卓硯青還在愣神兒，趕緊湊過去道，“有空有空！下周哪天？幾點？在哪？”“不好意思。”他回過神來，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下周我都有時間。”“好的，具體的時間地點，我會再與雷總確認後，以短信息的方式發送給您，請您留意查收。”對方倒是見怪不怪，公式化的口吻毫無波動。“謝謝。”傳達清楚意思，對方便利落地收了線。“怎麼樣怎麼樣，名蕊老總約你見麵？”倪笑澄早就按捺不住激動了。“嗯。”他姑且點了點頭，好像是這樣，他應該沒聽錯吧？“是不是你人品大爆發拿了個第一名啊？”“……怎麼可能。”即使真的拿了第一名，也會被名蕊的總裁點名約見嗎？“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她美滋滋地暢想著自己的首個品牌代言，“等你的代言通告啊。”“想得美。”他忍不住故意逗她。“喂，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賴皮。”“等你成了影後再說吧。”“走著瞧，到時候代言費可就是你出不起的價了，你哭去吧。”……嬉鬨間，倪笑澄忽然覺得，好像這樣也不錯。她與他，都在向自己的目標前進著。無論半途是否分道揚鑣走向歧路，隻要不懈前行，總有一天，還會在頂峰相遇的吧？※※※就在方淮景入院的這一周，《尋寵啟事》剛好播出了他和寧皎皎作為新嘉賓首次登場的一期。在《流域》劇組爆破事件後，方淮景已經有了英雄救美的熱度，粉絲們對這一期節目的期待空前高漲，剪刀手也精準到位，慷慨地給了方淮景許多鏡頭。此前關於他的一切，吃瓜群眾幾乎都是依靠各類花邊消息拚湊而來，現在通過節目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他的顏值和情商，以及對倪笑澄的精準狙擊，觀眾們直接爆炸了——“啊這一對我可我可！！我宣布爬牆！！”“經紀人和小明星配一臉，船王之子還是回去找亞洲小姐吧，完美。”“檸檬樹下你和我，下輩子我也想讓方淮景和卓硯青為我乾架。”……然而，同為空降的新嘉賓，寧皎皎的日子卻不太好過。或許是她的長相太具有攻擊性，又或許是白逸恬已經先入為主，和邱羽綸組了CP，寧皎皎又不像方淮景那樣自帶好感濾鏡，自然被黑了個體無完膚。在方淮景入院期間，節目暫停錄製，於是倪笑澄和寧皎皎這對難姐難妹，又難得地約了個下午茶。“上個綜藝，綜藝停了，拍個電影，電影停了。”寧皎皎毒舌起來簡直和方淮景不分伯仲，“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煞星。”倪笑澄卻充耳不聞，她正專注地低頭看著手機，手指飛快，把屏幕敲得啪啪響。“你到底在乾嘛？”寧皎皎忍不住了。她頭都沒抬，“注冊小號，把那些罵你的人都懟回去。”“……”“你怎麼都不生氣呀？”見寧皎皎不說話，倪笑澄終於忍不住抬起頭看她。“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又不是沒被罵過。”寧皎皎聳了聳肩。早兩年，她的某一任前男友是偶像組合的成員，這組合出道即巔峰，好幾年沒有新水花，已經糊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有一批黏著度相當高的死忠粉。彼時兩人約會被狗仔拍了，她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卻沒想到對方全盤否認，說兩人隻是朋友。一邊是略有人氣形象正麵的偶像組合成員，另一邊是比網紅還不如的十八線藝人，加諸粉絲控評帶節奏，寧皎皎便成了不要臉蹭熱度的倒貼貨。她一邊懵著，不明白為何被分手了，一邊還得遭受男方粉絲的狂轟亂炸，真是什麼難聽的話都有，回想起來，那段日子簡直暗無天日，好在她咬牙撐過來了，倒是因禍得福，練就了一身油鹽不進的銅皮鐵骨。“在這個圈子裡，這種事多了去了。”寧皎皎歎了口氣，“聽過一句話嗎，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倪笑澄不說話了。“你以後說不定也會碰到這種事。”寧皎皎苦口婆心，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跟他們吵，簡直就是白費力氣，不理就是了，交給你的經紀人處理，必要的時候，一封律師函比什麼都有用。”倪笑澄糾結了半天，總覺得不甘心，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如果我被罵了，你會注冊小號幫我罵回去嗎？”“不會。”寧皎皎果斷地搖了搖頭，“我直接開大號罵。”倪笑澄忍不住噴笑出聲，“你這個樣子你老板知道嗎？”如此這般，滿腹鬱結在插科打諢之中悄悄地融化了幾分，然而事情卻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朝著順利的方向發展。有關寧皎皎的爆料還在繼續。偶像組合成員的那位前男友自然被扒了出來，寧皎皎又被罵了一輪，除此之外，她還有一位前男友是公司小開，近日公開即將與相戀多年的未婚妻完婚，吃瓜網友一捋時間線，不對啊，這位小開與正牌女友愛情長跑八年，寧皎皎卻是兩年前與他傳出緋聞，不是小三還會是什麼？一時間群情激憤，連帶著邱羽綸都被拉下水一頓臭罵，說他千挑萬選簽了這麼個破鞋，怕不是被下蠱了。粉絲苦口婆心地勸他擦亮眼睛，更何況有白逸恬這個參照物，寧皎皎更是被反襯得更加不堪。她自己被罵無所謂，但她卻忍不得邱羽綸也遭人議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給對方找麻煩，便直接打了個車去了邱羽綸的工作室。出門時，正是晚高峰時段，又恰逢周末，整條主乾道堵得水泄不通，車子走走停停，等到了目的地，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寧皎皎來之前並沒有事先打招呼，也做好了沒有人在的準備，然而走近了她才看見，一樓的休息室裡正亮著一盞燈。她在門口停住了腳步，又將自己的想法在腦內默默演練了一遍，壓著怦亂作響的心跳敲了敲門。“進來。”他熟悉的聲音隔著門抵達耳畔，她定了定神，才推門進去。休息室空間不小，東西卻沒多少，隻擺了一麵書櫃，一盞落地燈，和一個懶人沙發。果不其然，邱羽綸正在讀劇本。她沒出聲，靜靜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直到他轉過身，才發現她的存在。“皎皎？”他原本似乎還沉浸在劇情裡，抬頭看見是她，表情舒展，整個人都生動起來，“你怎麼會來？”寧皎皎這才露出一絲笑容，衝著他點了點頭。其實，在對他的稱謂上，她一直挺糾結的。她又不能像倪笑澄那樣叫他學長，叫“羽綸哥”似乎太過親昵，叫“影帝”又好像生疏了，隻能規規矩矩地叫了聲，“老板。”邱羽綸仿佛並不在乎這些稱謂，他習慣性地笑笑，往一旁挪了挪，抬起手拍拍沙發道，“坐，你來得正好，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她心裡一跳。莫非，邱羽綸也關注到網絡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爆料了？又轉念一想，事情已經波及到他，他的公關團隊反應如此靈敏，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雖說他已經自立門戶，但也不是單打獨鬥，如果在各方權衡後，她必須成為棄子，那麼她無話可說。他沒有義務隻保護她一個人，不是嗎？寧皎皎已經做好了解約的準備，而她今天來的目的，正是要主動提這件事的，她不想讓他為難。然而她發現，比起自己再度陷入無依無靠的局麵，她更加在意的，是邱羽綸會如何看待她。他會像那些吃瓜群眾一樣，認為她虛榮又毫無道德底線嗎？見她還站在那裡發呆，邱羽綸忍不住站起身來，關切道，“怎麼了？”寧皎皎連忙搖了搖頭，她低著頭走到沙發旁邊，坐了下來。“這是我讓律師擬好的律師函。”邱羽綸從書櫃中取出一個文件夾，又回到寧皎皎身邊坐下，打開了文件夾的封麵，“微博上參與爆料的幾個ID，都列在這裡，你看一下有沒有遺漏。”“……”她怔怔地看著他修長的手指一一劃過那些個熟悉的ID，腦海中一片空白。“這種事，隻能快刀斬亂麻。”見她沒說話，邱羽綸耐心地勸慰道，“有時候，你越是沉默不回應，那些人就越是猖狂。”寧皎皎始終低著頭，良久，她才顫聲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呢？”她總覺得，自己在他心裡像一座危樓，小心翼翼顫顫巍巍地往上堆疊著磚瓦，卻隻消旁人一碰，便會前功儘棄，土崩瓦解。與其如此，還不如自己推倒作罷。“所以……真相是怎麼樣的呢？”暖黃色的燈光下，他眸光沉靜地看著她，低沉的聲線熨著她的心。“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聽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