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想起剛才在他病發時我阻止他取藥的事情,我抿著嘴:“你現在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嗎?”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仿佛要把我看穿。我現在的處境可不允許我有閒情逸致和他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趁著他不留神,我一把甩開他的手,悶頭往外衝。我跑到電梯門口,正要按鍵,卻發現自己手中空蕩蕩的。該死!我的包和相機都落在了樓梯間!我咬咬牙,終究還是掉頭回去。我還未走到樓梯間,就看見周至深推門出來,手上抓著我的包,正嫌惡地打量自己的衣服。他剛剛在天台淋濕了,又在樓梯間滾了幾圈,身上的西服已經不像樣子。他皺著眉頭看向我:“看來你的相機對你很重要。”我明知不可能,卻還是朝他伸出手:“還我。”周至深徑直越過我:“想要回你的東西,就跟我來。”我不情不願地跟著周至深回了房間。我還以為等待我的會是怒氣衝天的盧娜和她那幾個麵無表情的保鏢,但事實上房間裡黑暗一片,隻有窗外的路燈照進來,一片昏黃,令人一陣恍惚。“等我一會兒。”周至深沒等我應答,便提著我的包進了浴室,不一會兒,裡頭便傳來水聲。我第一次待在這種高檔房間裡,床頭的水晶燈,鋪疊整齊的床鋪,細致粉刷過的牆壁,種種都讓我不適應。我走過去敲浴室的門:“你究竟要做什麼?相片錄像要刪就刪,刪完把包還我!”裡麵的水聲戛然而止,但周至深卻沒有回應,我堅持不懈地敲門:“喂!”裡頭一片安靜,周至深始終沒有應答。該不會……又發病了?這個念頭一起,我便焦急起來,他怎麼總在和我獨處的時候發病?!我咬著牙退後幾步,攢足了力氣往前衝,企圖把門撞開。就在我撞過去的那一刻,緊閉的門忽然打開,周至深就站在門口,穿著酒店藏藍色的浴衣,臉上的表情十分不耐煩:“你吵什麼?”我第一時間刹住腳步,但人已經到了跟前,我沒能成功穩住自己,一頭往他的胸口撞去。周至深悶悶地“哼”了一聲,冷冷地將我推開:“想撞死我?”我不想去解釋剛才對他可能會命喪浴室的擔心,揉著撞疼了的額頭對他說:“東西還我,我要走了,我家裡還有事!”周至深卻不動:“現在酒店出口都有盧娜的人看著,她最在意自己在公眾麵前的形象,你拍下了她的醜聞,用水噴了她一身,你覺得她能輕易放過你?”我自然知道盧娜那種眼比天高的人得罪不起,但不得罪也已經得罪了,我努力裝得理直氣壯:“她又不是警察,還能扣留我不成,何況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我走不掉?”周至深沒有回答,似乎不願意和我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他走到吧台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告訴我!剛才在我失去意識的時候,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我想起那個四目相對的吻,他明明是醒著的,現在卻又裝作不記得,有錢人真是惡趣味!我乾脆豁出去:“不就是不小心接了個吻嗎?你總不會為了這個要我負責吧?”“接吻?你,和我?”他的眼神困惑極了,仿佛我跟他聊的不是簡單一個親吻,而是什麼世界謎題。我冷冷地回視他:“對,就你和我,有問題嗎?我在美國長大,但不代表我的觀念和美國人一樣開放,如果不是想替你人工呼吸,我才不想碰你。”周至深眉頭緊皺:“還有呢?”還有?就那麼幾分鐘,還能有什麼?!他這副審犯人般的態度讓我心氣不順,我刻薄地回應:“還有!我看到你要死不活地喘不過氣來!”“你沒看到他。”他將手裡的威士忌仰頭飲儘,喃喃自語,“我病發竟然是因為你。”我謹慎地看著他:“你彆胡說,是你自己突然發作的。”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周至深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在空杯子上,眼簾低垂,似乎陷入了沉思。這種沉默對我來說無疑是酷刑,我忍不住開口:“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東西可以還給我了嗎?”周至深站了起來,他大步越過我,從浴室裡取出我的包。他當著我的麵將我包裡的東西悉數倒在床上,我的相機,破舊的二手手機,幾個叮叮當當的硬幣,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周至深翻了翻,似乎沒找到他要的東西:“證件?”我越發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沒好氣地應:“我沒帶!”他乾脆在床上坐下,手裡抓著我的相機:“你叫什麼名字?”他一副好整以暇,要和我磨到天亮的姿態,而我的耐心幾乎耗儘:“現在是怎麼樣?你當自己是警察?錄口供?”周至深深吸一口氣,放柔了語氣:“我需要你的姓名和聯係方式,真實的、可以找到你的聯係方式,隻要你告訴我,我放你走。”喬億的債主時不時找上門已經讓我焦頭爛額,我不願再惹上這個煞星。我抿著嘴,不說話。周至深笑了笑,抬手拿起我的手機,手機裡有太多信息,他在我的手機裡可以輕易找到一切。“喂!不要亂動我的東西!”我慌亂起來,欠身去搶。周至深揮手擋開我,輕易就讓我重心不穩地倒在床上,他伸長手腳按住了我:“我不是要找你麻煩,我可能需要你幫忙。”我這輩子都沒有躺過這樣舒服的床,人跟著陷進去,舒適得讓我戒備心都降低了不少,而周至深靠得這樣近,好看的眉眼在眼前晃動,我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剛用過的沐浴露的味道。“你……你要我幫你什麼……”美色當前,我有些語無倫次。“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他的眼睛接近琥珀的顏色,而在我夢裡,有一雙眼睛也是這樣的顏色。我有些失神:“我叫喬遇,難道你真的認識我嗎?”周至深眉頭微皺:“或許……”我不知道他的或許是什麼意思,正想追問,他便已經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將手機丟給了我。手機不知是什麼時候沒電的,屏幕漆黑一片。周至深將自己的手機丟給我:“輸入你的地址和電話。”我的相機捏在他手裡,我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便麻溜地在他的手機裡輸入了一個假的地址和電話。周至深接過手機,並沒有絲毫驗證真假的想法,他舉了舉手裡的相機:“這個東西留在我這兒,另外……”他將剛才從包裡倒出來的東西一樣一樣地丟進我的包裡,最後拿起我從他身上摸來的那張名片:“我的聯係方式你已經有了。”周至深看出了相機對我的重要性,留著它不怕我不聯係他,隻是我至今還沒有琢磨透他想做什麼,若他是要為盧娜出一口氣,那也太大費周章了。“然後呢?”我挑釁地看向他,“你放我走?”我與他不知不覺地折騰了將近一夜,窗外的暗色越來越淡,再過一陣,天就要亮了。周至深隨著我的目光看向窗外:“對,我放你走,我需要驗證一些事情,三天之後,你聯係我。”他說的是讓我聯係他,那麼他在看到我留下信息的那一刻,就知道那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