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鱷坐在等候區裡,一臉畏縮。隻聽身邊“嘿”的一聲,抬眼一看,是一張不修邊幅的麵孔,脖子上掛著相機,身上的背包垂著一個掛飾,標識著“彭藝攝影協會”。“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吧?”男生很親熱地拍拍大鱷的肩膀,“我叫李楠,大三的,是攝影協會的,平時經常在學校裡四處拍照,看見你這絡腮胡子倍兒有特點,拍過好幾回,所以看你眼熟。”“我叫鄂江……彆人都叫我大鱷,”大鱷有些難為情,“你怎麼也來警局了?”李楠爽快地一晃頭,“瞧見裡麵那位白警官沒?上次他來學校調查的時候,找我問了不少事,從那以後就成我朋友了。今天叫我來是讓我幫忙檢查校慶照片。你呢?你怎麼來了?”“隻是叫我來協助調查,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鱷一臉驚慌。正看見白朗遙遙地走過來,抱緊雙臂,就站在李楠身後,咳嗽了兩聲。李楠回過頭,“喲,警察叔叔,我沒想到在這碰見校友了。這位大鱷,膽子挺小,你可千萬彆嚇著他啊。”白朗無動於衷,眼神對著大鱷,“跟我過來吧。”“警察叔叔!我跟命案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大鱷憋得滿臉通紅,高聲喊出這一句,“彆說那個死了的陳冰玉了,我跟女生都沒怎麼說過話!你們可彆冤枉我啊!”李楠哈哈大笑,飛快地舉起相機,邊瘋狂按下快門邊說,“你小子夠慫的!”白朗一手擋住李楠的鏡頭,順勢拉了大鱷一把,“現在沒人懷疑你跟命案有關,叫你來,是想要問你,校慶當天,你是不是帶了彆人進入學校觀禮,而且沒在保衛處登記?”“保衛處一般都形同虛設,沒用的,”李楠插嘴,“反正隻要有本校學生拿著學生證,想帶幾個人進來都行……”白朗瞪了他一眼,他這才閉嘴。大鱷吞吞吐吐地回答,“我確實帶進來了一個人,不過,他也不是來找陳冰玉的。”白朗直截了當地問,“你帶進來的是魏明?”大鱷怔了一下,隨即放棄掙紮,狠狠點了兩下頭,“你們原來都知道了……”“魏明是怎麼說的?他要進學校乾什麼?”“他聽說會有一些讚助商到現場看演出,所以就說要來觀禮,順便拓展一下人脈,”大鱷再度陷入迷茫,“但是魏明老師根本沒有提到過陳冰玉,他也不會跟命案有關的!”“他沒在你麵前提過陳冰玉,不代表他跟陳冰玉之死無關。”白朗重重歎了口氣,“你進了他那個培訓班,是不是就成為了他的信徒?他的話,就一定正確嗎?”在陳冰玉的私人物品中,有幾張便簽極為惹人注意。其中一張粘在筆筒底部,看上去像是用過之後忘記丟掉,不小心粘上去的。便簽上記錄了兩個網址,打開後發現一則是網頁廣告,關於“天堂穀”情商培訓班的課程介紹,其中特彆優先介紹的便是周群英深入學習的“撩妹”課程;另一則便是在視頻網站上被瘋轉的“天堂穀”教學視頻。在視頻中,一位“天堂穀”培訓班的資深導師,代號“獵狗”,對著鏡頭傳授自己的“撩妹技巧”,包括不同情境下的套路話術,甚至還有實戰演習。白朗想起沈天青似乎跟自己提起過,不免心中憤懣,想到陳冰玉在得知這兩個網站後,內心將會受到如何的打擊?她會坐視不理,還是會跟周群英攤牌?另外還有幾張便簽夾在日記本中,內容很簡短,寫著一些告誡似的口號,“說出來!”“彆怕!”“不要放過他!”每個字都寫得力透紙背。小凱琢磨,“會讓陳冰玉這麼恨在心頭的,想來想去,除了周群英也不會有彆人……”白朗搖頭,“那可不見得,周群英是騙了她,但騙她的方式卻是受到了另一個人的影響,甚至可以看做是唆使,也許陳冰玉恨的是那個源頭,是‘天堂穀’。”“如果她想要報複‘天堂穀’,她會怎麼做呢?”小凱自問自答,“對於這種機構,現在一般人應該都會選擇舉報吧?”白朗點頭,他已經拿到了傳回的相關資料。網絡科將陳冰玉的筆記本電腦進行了瀏覽曆史恢複,果然發現她在一個月前就開始頻繁瀏覽“天堂穀”的網站和信息,可見她一直在暗中蓄力,為舉報這個培訓機構做準備。在過去幾周內,“天堂穀”培訓班也的確遭到了兩次舉報,為此他們的廣告投放減少了許多,在市麵上的宣傳也明顯收斂了不少。曾經當作核心招牌的“撩妹”教程,甚至也不在網上更新視頻了,公司的官網上全部替換成了“人脈學”、“職場法則”等等看似沒什麼噱頭的內容。雖然墓前還不能夠掌握舉報者的身份信息,但白朗心知肚明,這很可能就是陳冰玉的複仇計劃。“記錄上顯示,舉報理由是傳播不良信息。第一次接到舉報後,監察部門就給‘天堂穀’發了通知,如果不及時整改,他們就要關停整頓,”小凱看著資料,“但是就在案發前三天,天堂穀’又被舉報了,這接連兩槍可是把他們打得夠嗆,估計魏明肯定慌了。”白朗表示讚同,“看第一次的舉報時間,剛好趕上魏明正憋著一股勁,想要在彭城創業大賽上好好表現一番。他一定不堪其擾,如果他得知了舉報人是陳冰玉,難免會心生仇恨,這就構成了他的殺人動機。”“可是舉報者的身份一般都是有嚴格保密規定的,除非有知情人告訴給他,否則他怎麼會知道會是陳冰玉舉報的呢?”小凱疑惑。白朗猛然覺得有了些靈感。也許是來自於刑警的直覺,他眼前倏然浮現出案發當天周群英一臉沮喪地徘徊在浮橋附近的樣子。當時誰都看得出來,他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起初白朗以為那隻是由於他和陳冰玉之間沒有談攏,因此感到不快,現在想來,他當時的神情似乎更為複雜,像是蘊含著一種深深的歉意和悔恨。會不會是他告訴了魏明?十三仙恰如其時地打來了電話,她詳細陳述了自己跟陳小葉之間的對話,補充說明,陳冰玉很可能做好了要反抗周群英,甚至反抗“天堂穀”的準備。“她不是柔弱的天仙,她是一個女戰士。”“現在已經證實,她反抗‘天堂穀’的方式是去舉報。那麼她反抗周群英的方式是什麼呢?去網上曝光他的所作所為?直接跟他攤牌、分手?”白朗推斷,“有沒有可能,就在案發當天,陳冰玉就在天台上跟周群英提了分手?““那你要如何解釋在前一天,校園網上流傳出來的陳冰玉的不雅照片?”十三仙說,“我倒覺得,她應該在之前就跟周群英提了分手,但周群英不願意,所以不斷用語言威脅她、羞辱她,甚至用照片威脅她,把照片當成一種籌碼。這也是一種控製手段,也許‘天堂穀’培訓班的課程裡也有類似的招數。”“我在查資料的時候看到過一些,其中有一條是講,要對在曖昧中的女生建立起一套獎懲機製,聽話就給某種獎勵或稱讚,不聽話,就要用之前獲得的籌碼來進行懲罰,”白朗漸入佳境,“也許,周群英和魏明就是把那些照片當成懲罰的籌碼,要求陳冰玉停止某種行為,比如對‘天堂穀’的舉報,但陳冰玉拒絕,還在執意舉報,這激怒了他們,所以他們乾脆把照片放了出來!”“你的意思是周群英和魏明,兩個人一起策劃了這些?”十三仙問。白朗回答,“嗯,沈天青告訴我,他覺得周群英對陳冰玉不是沒有感情,但是相比較而言,他似乎更在乎魏明的要求,對魏明言聽計從,甚至把自己的未來發展都寄托在魏明身上。他很有可能在發現陳冰玉的舉報行為後,迅速向魏明告密。“然後他把不雅照片發布出去,以個人的方式對陳冰玉進行了處罰,但是對魏明來說,當時馬上就要進行創業大賽的評選,他不可能放任再出什麼幺蛾子,而僅僅是曝光照片,恐怕還不足以讓陳冰玉停下來……”“所以他要殺了她。”十三仙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