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麼怕我討厭你啊?(1 / 1)

一光年春日 鰻魚Tech 1512 字 3天前

聞昔下意識想反駁,但又覺著剛剛領人家一個天大的人情,江逸之幫她的時候可以說是很仗義了,等於是直接把人得罪死了,絲毫沒留回環的餘地。雖然知道他一向散淡隨性,不在乎這些,但她不能這麼不知趣。況且,他那樣目無凡塵的一個人,能管到這,她發自內心地感激,這的確是為她省去了很多麻煩。所以,到底是為什麼這麼生氣?來呀!講道理呀!“沒,您管得著。”聞昔好心好氣,頓了頓,還是沒忍住,不解地直直望向他深邃的雙眼:“不、不是,你怎麼那麼生氣啊?我這致歉措辭沒這麼蒼白無力吧?不說感人肺腑好歹也是誠心實意啊,你為啥還跟點了炸藥包似的?”嫩白的鵝蛋臉、甜美的唇、嬌媚的妝容、含水的雙眼委屈不解的神情.....她的整個人都讓江逸之覺得心底有股無名火在燒,又燥又熱。生氣?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問鬼去吧!小姑娘一臉的誠懇,江逸之心下不由得一軟,不自在地輕移視線,不再看她,聽她語氣像是真記了教訓,不是隨便說說。沉了沉目光,神色嚴肅,連音調都仍透著寒氣:“不是所有事靠你那點小聰明都能混過去的,聞光遠又不在安市,今晚要是沒剛好遇上我,你打算怎麼辦?”聞昔見他終於願意理她,暗暗噓了一口氣,又開始話不過腦,說書似的:“那您這不是來了麼!而且還來得特彆及時,我掐指一算,天將派大神救我出困境,說時遲那時快,下一秒就看到您跟幅行走的畫報似的出現在眾人眼前,簡直心靈感應、神兵天降!氣場兩米八!我江哥一出場,橫掃修羅場。”想了想又正經補充道:“而且,我說知道自己不對,也不是敷衍你,錯了就是錯了,我心裡明白。”江逸之即便知道她是在隨口胡扯,眉眼還是不由自主地為這一通假得不能再假的奉承和毫無緣由的信任緩了下來,心下一動。隨即又覺得自己實在太沒有原則,談判桌上他要是這種心性,安城早沒UK什麼事了。曾經他覺得這小孩這幅樣子也挺好,腦子激靈,心大不計較,永遠快快樂樂、元氣滿滿的。但現在一想到她以那副對彆人慣用的口吻應付他、敷衍他,無名火就又一下竄了起來。奈何,無名火,無名火,有火卻無名,隻能用無波無瀾的語諷道:“難得啊,你還知道自己錯了,也不知是真是假。”“比珍珠還真,吃一塹長一智我懂,以後沒個底的我也不敢亂逞強,我跟你說,以後我要再……”“彆跟我做保證。“江逸之移開視線,發動引擎,輕聲道:“在我這裡,你的信譽透支了。”聞昔啞口,心口一空,眼神一暗。一時之間,兩人竟沒有再說話。思來想去,聞昔對今晚的自己,很不滿意。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不解。從來就不是個多麼在意彆人情緒的人,甚至可以說,能那麼平靜地融入這個並不簡單的大環境,是不把人情看得過重,不計較和不鑽死胡同,才遊刃有餘。平時看起來與人熱絡的人,心底也不一定就像表現出來的那般重情重義,要不然也不會屢屢缺席以前小夥伴的局。朋友嘛,合得來是緣分,合不來也彆強求。小時候年節,親戚家孩子最喜歡粘她,無非是因為她熱情、大方、體貼,口袋裡的糖果和腦子裡的故事永遠不會少,她能一擊即中那條最快與他們打成一片的最短直徑。這時候長輩們就會在一旁讚歎不已:“你看,多多和佳佳他們就聽聞昔的話,感情真好。”又或者:“聞昔從小學習又好,又懂事,小孩就是喜歡纏她嘛。”聞昔隻是笑著聽聽,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發自內心的快樂,其實,她對外界的認可與讚譽也沒那麼多虛榮和渴望。偶爾也會在心中暗自琢磨,他們感情好嗎?捫心自問,她對這些小孩並沒有什麼過多的喜愛,甚至在他們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時候,心裡麻木到沒有太多的波動。那她的一直這麼做的初衷是什麼?餘婉在最後的時日留下大量的書信,對她的成長產生過很大的影響,她總結了自己失敗的一生,對聞昔的期望不過是:入世且出世。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標準,聞昔還在探索中。但她覺得隻需要多花五分鐘的準備時間和心思就能讓小孩子高興和長輩舒心,自己也並不多累,何樂不為?這種自小刻意培養起來的言辭習慣和言行舉止長年積累成了現在的自然和習慣。以至於在以往,和朋友吵了架,她也會主動地真誠道歉,和現在很多年輕人想的‘誰先低頭就是誰輸了’不同,她選擇自己先跨出那一步,這更像是她長期的家教、自小的修養促使她下意識完成的一個任務。但若是要說“對方究竟是怎麼想的?他會不會原諒我?他不原諒我怎麼辦”這些更深一步的東西,那便是沒有的了。道過歉,對方不能原諒,她就理解、尊重彆人的不原諒,心裡並不覺得有愧,因為已經儘到自己的義務。偶爾她都覺得自己有點可惡,因為她甚至沒有懷著一個致歉者應有的忐忑不安與小心惶恐。畢竟有時候,不自知的恃寵而驕比露於表麵的刁蠻跋扈,更傷人。然而,現在,此刻。她感到沉重、無措,她發現自己非常非常看不得眼前這個人生氣和失望。一丁點兒都看不得。並且因為長年累月的習慣和言辭甚至使她無法表裡如一,那些經過她長期實踐、並且無往而不勝的外交經驗對江逸之絲毫不管用,江逸之不吃這套。所以眼下,她很有自證誠意的焦灼。一直以來,她都是人際交往中占據高地的那一個,但今晚,這種沉重的壓力、無措的慌張突破了她“馬馬虎虎過得去就行”的原則,也沒能堅守住她自小“你好我好大家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路線。心中的感激是百分百真情實感,但她表達之浮誇讓自己都覺得太過敷衍。雖然她並沒有敷衍,但情緒的表達不是表達者說表達了什麼就是什麼的,接收者說了才算。江逸之明顯覺得她是在敷衍。還能更諂媚一點嗎?不能了哇……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詞不達意的一天。望向車窗外,聞昔在心裡采訪自己,這位朋友,請問你為什麼這麼雙標?想了半天,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覺得隻有一個答案。其實她並沒有資格嘲笑人蔣京京是個顏狗的,人人皆對美人寬待,到底她亦未能免俗。安市的夜晚,萬家燈火、高樓明爍。車內卻化開一片濃重的沉默。聞昔覺得心有千斤重,向被一塊石頭重重按著,甚至超過了問題的起因——酒吧的事故。江逸之倒不是故意晾著她,隻是一路上都在思考,不單單是今晚的事件,究其根源,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不對,得改。“聞昔。”“嗯?”聞昔大概是還在愣神,聲音細細啞啞的,像隻蔫了的橘貓,無端使人想蓐一蓐她毛茸茸的腦袋。江逸之轉頭直直對上她那一雙汪汪的杏眼,抿了抿線形好看的薄唇:“怎麼不說話?”“你也沒說話啊。”聞昔像是倦了,就這麼直愣愣看著他。江逸之被看得心裡一軟,暗自歎了口氣:“剛剛……怕我嗎?”聞昔想說不怕,但又覺得對著眼前這個人不能再滿口胡言,偶爾也要講講真話:“有、有點。”“怕我什麼?”江逸之儘量使自己不顯得那麼嚴肅,放輕了語調後,竟莫名生出一絲溫柔:“我太凶了?”“不是。”聞昔猶豫了一秒,還是決定試著坦誠布公:“怕你覺得我是在油嘴滑舌抖機靈,怕你……以後不想理我了。”想了想,又小聲補了一句:“亂抖機靈很討人厭,我知道。”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使江逸之頓住,心口猛然一緊。這個小孩怎麼回事。扯起來的時候沒個正經讓人咬牙切齒的,真起來的時候又跟一團暖被子,讓人心口像湧上一股密密的溫流似的。剛剛那把在體內竄得七上八下的邪火硬是被她輕輕一句澆得零零落落。聞昔見他不說話,小聲但極嚴肅地問了句:“你是不是討厭我了?”江逸之認命地閉了閉眼,嘴邊泛開的笑意壓都壓不住的,壓不住也得死命壓著啊,輕聲問:“這麼怕我討厭你啊?”聞昔坦坦蕩蕩地承認:“嗯。”江逸之驀地一笑,清冷的眉眼有冰雪消融:“那以後——”聞昔都沒讓他把話說完就自己接上:“以後我肯定不跟你整那些虛的。”又默默補了句:“但你得我點時間,畢竟我從小張口就來,慣了,可能一下子不是很能……”江逸之打斷她:“不會,我不會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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