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暖照,清風徐徐,蔥蘢萬木在秋陽的縈繞下染上金色,碧水微瀾,河水潺潺赤紅的秋葉隨風滑落,宛若烈焰點綴著這蕭瑟的秋日。寂靜的宮室裡,秦樂斜倚軟塌,百無聊賴,她困倦的打了個哈欠,爾後撐著腦袋,“玉愨啊,什麼時辰了?”“陛下,已經未時了。”玉愨撚了幾縷香放入香爐之中,殿內升起微弱的氤氳,和著淡淡柔香。秦樂縮了縮身子,“也不知怎麼了,這幾日身子困乏的很。”玉愨拿帕擦了指尖的渣沫,道:“陛下你這些時日都將養著身子,困乏也是正常的,若實在受不住了,奴婢為您叫雲皇夫來,他最了解陛下的身子。”秦樂囁嚅了道:“得了吧,若喚他來,指不定又要灌朕多少湯藥呢,朕才不要喝那些苦苦的湯藥。”玉愨不由笑了,自秦樂服下忘川丹後,整個人都變了,不單忘卻了對雲竹的情意,性子也變了許多,從前的秦樂,在雲竹離去後,便有些息怒不定,滿宮上下有一陣都是誠惶誠恐的,而今她不但脾性有所收斂,連對宮裡的美男再無興趣,不過對於朝堂事,她還是能不管就不管,全砸給了百裡,這點倒是沒怎麼變。支著腦袋,秦樂噘嘴道:“玉愨,在宮裡真是憋悶,不如咱們出宮去吧?”“陛下,難道你忘了上次咱們偷溜出去,丞相是怎麼對你的了嗎?”也並非玉愨不願秦樂出宮,而是那百裡委實嚇人,她身為秦樂最貼身的大宮女都不敢造次。明明依著規矩,丞相大人也該對她畢恭畢敬的,她可是陛下身邊最貼心的宮女啊,惋惜的是,她沒那麼大的膽子反抗,若不然她還真想替秦樂出氣,好歹也是一國之主,偏生被一個丞相欺辱了去,像什麼話。秦樂被玉愨這話糊的一顫,也恍然憶起之前百裡輕薄她的時候,這麼想著,秦吟整個人一哆嗦,再不敢提了。說曹操曹操就到,這話還是真不假,待得玉愨說完沒多久,殿外小唐子那公鴨嗓的聲音便響起來了,“陛下,百裡丞相求見。”“讓他進來吧。”整了整衣衫,確認自己妥帖無誤,秦樂才喚他入內。百裡一如往常,一身深紅的官服,秦樂見他這般,低聲對著玉愨喃喃,“若不是所有官員都這麼穿,朕還以為百裡丞相是要成婚了呢。”聞言玉愨噗嗤一笑,這一聲卻是驚到了百裡,百裡狹眉瞧她,玉愨忙掩了嘴,秦樂輕咳了一聲,道:“今日百裡丞相來朕這,所謂何事?”百裡躬了躬身溫聲道:“陛下,再過幾日便是寧昭會,微臣是來與你商議此事的。”秦樂偏首看他,“此事,丞相決斷便是,朕這些日子有些疲累,就不操心這些了。”“是,那微臣就照以往行事,陛下安歇。”寥寥的言語了幾句,百裡頭也不回的離去了。秦樂不覺狐疑,對著玉愨道:“玉愨,你有沒有覺得,這百裡丞相這些時日對朕有些冷淡啊,他從前也不是這樣啊。”玉愨道:“陛下如今也是有皇夫的,百裡丞相也該與你避忌著些,陛下莫怪。”摸了摸下顎,秦樂黛眉緊蹙,須臾,她勾唇道:“寧昭會來的真是時候啊。”一年一度寧昭會是寧昭國的大事,這日裡皇室宗親以及達官顯貴都會入宮參加,目的便是選舉人才。寧昭會分男女兩項,男子是蹴鞠,騎射,投壺和馬球。女子則是刺繡,琴棋書畫。這也是寧昭國曆來的國節了,每逢這個時候,整個皇城都歡躍的緊,大街小巷侃侃而談的也都是寧昭會裡發生的妙事,還有些風花雪月的事。寧昭會一向都是皇帝親自選帖邀人,如今秦樂一把手推給了百裡,也是落得一身輕了。而與此,也有旁人覬覦著寧昭會的瑣事。慎王府裡,朱漆門後飛簷青瓦下的雕梁畫棟栩栩如生,整座府邸堪比皇宮的奢靡。紗幔低垂遮掩了閨房的景,秦吟端坐在菱鏡前,對鏡自視,許久她顧盼生姿側過身子站起,對著身後站著的婢子道:“你就是凝珠?”凝珠福身應了,“是,奴婢凝珠,奉太後命照看郡主。”“姨母離去前,可與你說了什麼?”撫了撫冰涼的步搖,秦吟瞥了凝珠一眼。凝珠照實說了,“太後並未囑托什麼,隻吩咐奴婢好生照看郡主,旁的便沒什麼了。”“是麼,你先退下吧,本主有事會尋你的。”秦吟挽著袖坐在軟塌,偏首不再看她。凝珠應聲退下,秦吟身側站著的婢子若霜道:“郡主,這人能信麼?”秦吟指尖輕劃雕花木案幾,淡笑道:“既然是姨母送來的人,自然能信,不過我倒想著,將這凝珠送去給秦樂,讓她看著秦樂,也不錯。”“不過陛下身邊那麼多婢子都是丞相挑的,咱們能逃過他的眼麼?”若霜道出了最重要的一環。秦吟蹙眉道:“他是個麻煩,看來我們需要借一把火,讓他二人決斷才行。若不然,秦樂那小賤人,又怎麼會信服我們呢。”“也罷,此事暫且不提,若霜,咱們出府一趟,去置辦些新衣。”話至一半,秦吟忽覺乏味,便喚了婢子若霜出府。出府至成衣坊擇了幾件入得了眼的華袍,又在小鋪買了幾盒糕點,直至日落黃昏,秦吟才準備回府。回府路上,秦吟衣袂翩躚整個人風姿綽約,瞧上去心情不錯,在越過小橋時,擦肩而過一人,秦吟眸色一怔,側過身子再望向那女子時,她已是瞪大了鳳眸。“秦樂????”秦吟一把拽住女子,不以置信的望著麵前麵容嬌俏的女子。女子身著淡雅的襦裝,麵上一片清冷自若,她淡覷了一眼秦吟,“這位姑娘認錯人了吧。我不是姑娘口中的秦樂。”秦吟鳳眸斜睨,打量了那女子一番,良久才道:“是我失禮,姑娘莫怪,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女子輕笑道:“還是姑娘先自報家門吧。”“你這姑娘膽子也太大,這位可是瑤悅郡主,地位尊貴,自報家門的還是姑娘你吧。”不待秦吟回話,若霜已然不悅的嗆聲對那女子。女子自覺失禮,忙福身賠禮,“是民女逾越了,不想是郡主,民女林夕月,見過郡主。”秦吟虛扶一把,麵上笑意盈盈,“無妨無妨,是本主認錯了,你長得與陛下真像。”林夕月一愣,小臉煞白,“郡主說笑了,民女不過一介草民怎敢與陛下相提並論。”秦吟也覺自己口無遮攔了,忙道:“是本主錯,不知林姑娘家住何處?”林夕月猶豫了會才道:“民女家住林坊,林府便是民女宅邸。”秦吟目光交於美人身上,眉眼含笑,“原是林小姐。”林夕月溫眸微斜,垂首道:“天色不早,家中爹娘還在候著民女,民女先行告退,望郡主寬恕則個。”秦吟鳳眸緊眯,淺笑道:“無妨,林小姐回府便是。”林夕月福了福身,帶著自己的婢女轉身走了,約莫走了一段路,林夕月捂著胸口對著身側的婢子道:“方才嚇壞我了。”婢子應聲道:“沒成想那位美人竟是郡主,好在小姐沒失禮。”溫瞳斂笑林夕月驀然回味起方才秦吟所言,“不過,郡主居然說我與陛下相像,且方才你聽到了麼,她直呼陛下大名。”婢子有些錯愕,“這,不是大不敬麼?”林夕月回首望著已經消弭的人影,淡淡道:“或許,我的好日子要到了……”稍晚些,秦吟才回府,用了晚膳不見自己兄長的蹤影,秦吟有些慌了,尋了侍從詢問才知秦璽還未回府。“兄長,今日我在街巷遇到一個女子,她像極了秦樂。”等到秦璽回府後,秦吟忙將所見所聞告知了秦璽。秦璽握著狼毫的手一頓,鷹眸緊眯,唇瓣微微一勾,“哦?吟妹不會看錯吧,物有相似,何況人,身形相像的人大有人在,你莫要大驚小怪了。”“可是兄長,她可能會是我們扳倒秦樂的棋子啊,難道不要……”秦吟直言,秦璽則是擱下狼毫,淡淡道:“那你有空便留意那人便是,如今姨母不在,咱們行事更得小心,且如今秦樂已經迎娶皇夫,若是懷上子嗣那就不妙了。”爾後秦璽又道:“不日便是寧昭會,我們還是先備著寧昭會的事宜吧。”秦吟思酌了一番,頷首應了,“明白了兄長。”